蘇櫻身爲濱城情報機構的負責人之一,其實就是婁紀在等待的人,只不過她這次過來,還要順便看一下公寓那裡難民們的情況,所以並沒有沿着婁紀開進的路線跟上來,而是先繞到公寓去看了一眼。
多年的情治生涯,讓她習慣了保持自己的行蹤不定,這個習慣多次救過她的命。但是這一次顯然是報應來了,她改道的時候並沒有通知婁紀,到達公寓的時候也沒有和老爹說自己要去舊城,所以當她遇襲的時候,根本沒人知道她現在的位置。
偏偏遇襲的時候又損壞了便攜式通訊器,緊急轉移的時候,車載通訊器當然也一起丟掉了。要不是剛巧隱藏在一邊的羅格認出了正在緊急轉移的蘇櫻,及時出手相救,就算最後蘇櫻運氣好能跑掉,負責阻擊的王破也掛定了。
但是現在情況仍然很不樂觀。王破爲了掩護蘇櫻身中數彈,身上的防彈衣都被打碎了,已經失去行動能力,另一名警衛也受了傷,行動不便,只能充當固定火力點,最糟糕的是,她們隨身的彈藥都不足以打一場激烈的防禦戰了。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蘇櫻更希望丁塵去呼叫裝甲部隊來救場。
但是丁塵卻不敢把希望寄託在那支裝甲部隊身上,別說敵我識別需要一個過程,在戰場上把自己人當敵人斃了的事從來就沒斷過。就算那支部隊的指揮官見了自己納頭便拜,再回到戰場也是一個半小時之後的事情了,伏擊蘇櫻的人再傻也不可能等到那個時候,所以丁塵決定自己來。
敵人的迫擊炮讓丁塵擔心了一會,但是很快就發現對方的炮擊沒什麼準頭,應該是發現射擊引誘蘇櫻等人對射的意圖被識破了,所以乾脆打算用炮擊把躲起來的人逼出來。
總的來說這是一個好辦法,前提是這些傢伙有足夠的炮彈,還要有足夠的好運氣。
蘇櫻現在也不催促丁塵去找裝甲部隊了,一方面是她需要集中精力通過頭頂上炮彈的呼嘯聲來分辨彈道,另一方面也是因爲敵人弄出的聲音足夠大,婁紀只要長點心,肯定會派人過來察看,這可比丁塵去報信快多了。
雖然丁塵很明確的要求琪琪撐住包圍圈,但是在猛烈的炮火下,要達到他的希望明顯不夠現實。所以很快槍聲又重新響了起來,應該是包圍圈裡的人被發現了,進攻方需要把她們趕到一起或者逼迫那個威力強大的狙擊手顯身。
這時丁塵已經接近到戰場邊緣,最近的槍聲和他只有一棟建築物的間隔。這就是巷戰的魅力之處——因爲地形複雜,沒人能夠保證自己身邊只有戰友。
丁塵放慢了速度,準備繞過去偷襲的時候,突然發現側前方有什麼東西在陽光下晃了下,於是立刻撲倒在地上,幾發子彈幾乎貼着他的頭盔飛了過去。
丁塵的視力很好,視野範圍也比一般人要大得多,這再一次救了他的命。
丁塵的步槍可以發射槍榴彈,所以他沒有任何猶豫,在翻滾的戰術動作之間就把槍裡的榴彈打了出去。
他使用的步槍是單兵戰術套裝的一部分,在軌道突擊隊的時候,他使用過最早定型的那一款。與當時流行的自動裝填方式不同,pla的新型步槍採用人工彈種裝填,雖然延長了裝填時間,但是全槍重量減少了一公斤多,也算是另闢蹊徑。
因爲這種槍的榴彈發射槍是直接設計在槍管下方,並不能拆下來,所以使用類似步槍的時候,丁塵習慣在榴彈發射器裡裝填一發榴彈,就是爲了在這個時候使用的。
高爆榴彈在離丁塵大約三十米的距離上爆開,預製破片四面飛散,打在建築物上發出類似雨滴的聲音。
這個距離有點近,但是丁塵依仗自己有防彈衣不怕濺射,所以並沒有在原地停留,直接在彈雨中跳了起來,三兩步跳過一面倒塌的牆壁,看到一個穿着粗布衣裳的男人痛苦地在地上翻滾,身上好幾個地方一齊冒血,一支步槍落在身邊不遠的地方。顯然這個人沒想到丁塵的反制措施來得這麼猛烈,所以稀裡糊塗的中了招,偏偏破片殺傷彈殺人的效率不怎麼樣,他身受重傷卻還一時死不了。
丁塵並沒有在這個人的身邊停留,也沒興趣幫他解除痛苦。既然他剛纔並沒有察覺到這個人的存在,那麼也就同樣不能確定身邊是不是還有其他人。在戰場上躲避步槍射擊,最好的辦法就是保持高速移動。
顯然並不是只有丁塵善於使用爆炸物,所以當丁塵跳進角落裡的時候,一顆手榴彈落在他剛纔經過的地方,然後轟然爆炸。看起來這些敵人也不怎麼在乎戰友的死活。
丁塵抱着步槍貼住牆角,儘量減少自己身體的面積,聽到掛在肩膀上的手持電臺裡傳來羅格的聲音,“你到了嗎?”
“你們能看到我嗎?”丁塵問道。
“不能。”羅格的聲音背景傳來清晰的槍聲,要麼是有人在她身邊射擊,要麼就是有人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向她射擊。她叫道:“我們快撐不住了。”
“我從東南方過來了。”丁塵說道。他沒有鼓勵她們撐住,因爲顯然這是句廢話。現在的問題是他對這個戰場同樣兩眼一摸黑,只能憑藉槍聲大概判斷出羅格等人的位置。
舉槍還擊的時候,他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低沉的爆炸聲,立刻從地上爬起來就跑,一面跑一面向着對面建築物的窗戶射擊。
幾步衝過面前叢生的雜草後,丁塵縱身躍起,從被子彈打碎的窗戶躍了進去。身後一枚迫擊炮彈落了下來,整棟樓都在顫抖,部分牆體開始垮塌,但是丁塵趕在它撐不住之前從被破壞的樓門衝了出去。把剛纔向他扔手榴彈的那個敵人扔在了樓後。
槍聲似乎變得激烈起來,但是丁塵知道這只是因爲自己身後這棟樓造成的回聲。他飛快地離開樓房,撲倒在一個廢棄的花壇旁邊。這裡的雜草高度足夠讓人隱蔽,但是他不確定對方有沒有熱成像儀,所以仍然要尋找堅固的支撐才安心。
躲到花壇後,丁塵右手持槍,手指扣住扳機,槍口指向對面的樓房,擡起左手在胸前口袋裡摸索槍榴彈。這時對面的樓頂邊緣突然出現了一挺機槍,顯然對方也有通暢的無線電可用。
在這個距離上,丁塵不可能跑得過機槍,所以他幾乎和機槍手同時開槍對射,七點六二毫米子彈在他腳邊犁出一條深溝,跳動的沙石顆粒打得丁塵的頭盔乒乓作響,即使隔着厚厚的防彈衣,仍然能感覺到跳彈打在身上造成的疼痛,但是丁塵不能分心,能不能活下來取決於誰先擊中對方。
對射持續了兩三秒鐘就結束了,樓頂上的機槍手連槍帶人摔了下來,砸倒了一片雜草,發出一聲巨響,落地的位置離丁塵只有幾米遠,他甚至可以看到這人的身體落地後還彈動了一下。
在面對七點六二毫米通機的時候,丁塵身上的防彈衣基本起不到什麼作用,可以說這一次完全是和死神擦肩而過。但是他都沒有時間去慶幸自己死裡逃生。剛纔那一發迫擊炮彈雖然來得比較突然,但是對於丁塵這樣的老兵來說,已經足夠判斷出很多東西了。
像迫擊炮這種大仰角的武器,不可能佈置在有頂的地方,既然這門炮可以同時兼顧兩個方向,丁塵就可以判斷出它被佈置在一個地形開闊的地方,面前這個樓的頂部看起來就很合適。剛纔出現的機槍手也證實了他的猜測。
所以隨着機槍手中彈落下,他飛快地用左手掏出一顆槍榴彈,然後發現剛纔的對射還是留下了後遺症,緊張之下他居然摸錯了彈種,本來想拿高爆榴彈的左手摸出了一枚深紅色的白磷燃燒彈。
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丁塵都能猜到樓頂上的迫擊炮手正在爲他調整射擊諸元,他飛快地將燃燒彈塞進槍裡,然後毫不遲疑地擡手打了出去,同時身子在地上跳了起來,向着機槍手旁邊的牆壁衝去,身後傳來一陣槍聲,那個用手榴彈襲擊他的人追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