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徵宇理所當然很聰明，所以他立刻就意識到了王體仁口中的“好運氣”是指什麼，他吃驚地看着王體仁問道：“您是說那個俘虜？”
“當然不是。”王體仁很不以爲然地搖頭說道：“我是說葉黛，或者應該說是公寓。”
他看着錢徵宇問道：“你不覺得濱城對公寓太好了嗎？雖然我不認識李武揚，但是我可以肯定，他不像是一個會花費這麼大資源來做好事的人。”
既然王體仁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錢振宇並不需要有特別突出的智慧，就可以理解王體仁的意思。
像濱城這樣大型聚居區的領導者，絕不是才智平庸的人能夠坐得住位子的。而對於那些精英們來說，無論他們的內心充滿了光明還是黑暗，首先都不可能是一個無原則的好人。所以他們或者會願意給路邊的乞丐提供一頓豐盛的晚餐，但是絕不會花費自己轄區裡的資源來幫助和自己毫無利益關係的人。
相比之下，濱城的領導者與其他地區的同行們還有一個很顯著的不同點。濱城是幾個大型聚集區裡唯一一個實行軍事化管理的地方，這裡的領導人實行任期制，當需要一個新的領導人的時候，由一個七到九人的常設顧問委員會選舉產生，這個委員會的成員大多是由濱城的歷任高層來擔任。而且與濱城的領導人不同，顧問委員會的成員任期並沒有固定的年限，如果不出意外，他們可以幹到不想幹或者不能幹爲止。
無論是從理論上還是實際上來說，顧問委員會的權利都是凌駕於濱城的領導人之上的。所以表面看起來，這個最高領導人當得會很憋屈。但是實際上，既然這個領導人是顧問委員會全體同意後才選舉出來的，那麼委員們當然也不會閒着沒事給自己推出來的人物搗亂，真要是有人這麼幹，恐怕他最先面對的，就是其他委員們的怒火了。
所以實際上濱城的最高領導人在平時權力還是非常大的。
但是即使是這樣，李武揚也不可能爲了某個莫名其妙的原因，就着手推動爲公寓申報成四級文明的計劃。這絕對需要動用相當龐大的資源，而且還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結果。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來獲得顧問委員會的支持，就絕對不可能順利啓動。
既然連王體仁都已經知道了這個計劃，那麼很顯然它已經進入了實際運作階段，當然也意味着得到了顧問委員會的同意。
當然理解歸理解，錢徵宇實在也想不通濱城這樣作的真正原因。但是很顯然，王體仁已經猜到了這個原因，至少他自己是這麼認爲的。這讓錢徵宇獲得了很少有的挫敗感——至少在公寓這件事上，他和王體仁得到的信息是相同的，沒理由差距這麼大。
他很認真地想了一下，仍然覺得毫無頭緒，於是立刻決定放棄，向王體仁真心實意的請教道：“那麼您認爲究竟是怎麼回事？”
王體仁笑了一下，並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轉口問道：“你對十三號避難所知道多少？”
“那是一個被廢棄的地方。據說在建設完成的最後階段才被放棄。”儘管錢徵宇仍然想不明白這件事和十三號避難所有什麼關係，但是仍然很盡責地介紹起自己知道的情報，“據說被放棄後，那裡進行了一次自毀，整個建築物的主體都已經被摧毀了。”
“沒錯。”王體仁讚許地說道：“公開的傳說的確就是這樣的。但是你知道這個避難所當初設計時的規模是什麼樣的嗎？”
他的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態，輕聲說道：“據說那是當時僅有的兩個具有完全獨立發展能力的人工建築物，甚至是最接近完成的那一個。”
錢徵宇很敏銳地抓住了王體仁話中留下的空檔，問道：“有兩個？”
“沒錯。”王體仁說道：“另一個你肯定知道，它現在的名字叫作‘海上城市一號’。”
錢徵宇倒吸一口涼氣，吃驚地問道：“這不可能。”
“爲什麼不可能呢？”王體仁反問道：“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它憑什麼可以和首都區並稱特級文明？”他用有些無奈的口氣說道：“據說當時建造這兩個避難所的原因，是爲了應對一場巨大的災難，在這場災難當中，首都區是無法倖免的。但是後來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災難沒有發生，避難所就失去了作用。因爲海上城市已經部分投入使用，所以保留了下來，而十三號避難所則被放棄了。”
“可是你說十三號避難所的完成度甚至超過了海上城市。”錢徵宇仍然沉浸在被這個消息帶來的震撼當中，有些恍惚地問道：“那是什麼意思？”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王體仁說道：“說實在的，我一直難以理解那些專業人士的思維方式。”說到這裡，他聳了聳肩，“你知道那些法律界的人才是怎麼定義正當防衛嗎？他們說正當防衛權只有在你受到侵害的那一瞬間有效。也就是說，如果有一個人想殺死你，那麼在你沒有被殺死前，就並不享有對等的正當防衛權。”
他攤了攤手，“雖然他們的邏輯很完整，但是我仍然無法想像什麼樣的人才會想出這種明顯沒有可執行性的東西來。所以對於專業人士，我通常都是很尊敬的——敬而遠之那種。當然我也不知道比海上城市更高的完成度指的是什麼。”
錢徵宇畢竟不是普通人，很快就從震驚當中恢復過來，然後立刻就意識到了問題的關鍵，“所以濱城覺得公寓和十三號避難所有關？”
“沒錯。”王體仁點頭說道：“你不覺得這時間很湊巧嗎？十三號避難所發出了被開啓的信號，然後平靜了幾十年的濱城就準備擴張勢力，而且公寓就有了四級文明的實力。”
“可是如果公寓得到了十三號避難所的餘澤，不應該只是四級文明的實力啊。”錢徵宇不解地問道。
“那當然是因爲公寓的人還沒有足夠的理解能力。”王體仁不屑地說道：“很多人都在詬病控制知識傳播範圍的決定，他們根本不明白，對於文盲或者半文盲來說，即使一座寶庫就在面前打開，他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利用，最終這寶庫仍然會落到真正懂得它價值的人手裡。甚至都不需要付出代價。”
錢徵宇恍然大悟，點頭說道：“如果十三號避難所是像海上城市那樣龐大的建築，那麼規模肯定會比舊城遺址大得多，也許公寓就是建設在它的上面。”說到這裡，他的思路已經變得清晰起來，“也許公寓就是我們要找的入口。”
王體仁笑了起來，他說道：“如果你要追一個女孩子，但是她並不需要你，你會怎麼辦？”
錢徵宇沉吟了一下，回答道：“當然是主動創造機會，讓她覺得需要我。”
“沒錯。”王體仁說道：“這叫沒有困難創造困難也要上。現在葉黛就是那個女孩。”
“老k就是困難。”錢徵宇說道：“甚至都不需要我們來創造。”
“所以我說我們的運氣正在變好。”王體仁說道：“我希望你不要浪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