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路是個很儒雅的人,雖然生意作得大,但是身上的商人氣息並不濃烈。實際上這也是現在這個時代商人們的特點——單純的商人很難在這個時代立足,大家總要有一些特別的保命手段。
所以丁塵被張路的外表迷惑,以爲這間酒吧會是那種英國的老式酒吧,房間裡放着輕音樂,一幫胸口上紋着帶魚的傢伙穿得衣冠楚楚坐在卡座上談怎麼分豬肉。
結果進了門才知道,音樂的確是有,卻是很勁爆的搖滾樂,或者是重金屬?反正丁塵分不出這兩者的區別。好在時間還早,中間的舞池裡也沒人跳舞,只有小貓三兩隻窩在角落裡,也不知道是來得早了在打瞌睡,還是從早上睡到現在還沒睡醒。所以環境還算清淨。
就算是肯塔基鄉下的酒吧裡,走進三個荷槍實彈的人也會引起一片驚叫,張路的這間酒吧當然也不會例外。不過丁塵三人是張躍親自送進來的,酒吧裡也沒人敢管,由着三個人挑了個沒人的角落坐下來,很快有人給送上點心和飲料。
丁塵拿起放在冰桶裡的長頸瓶看了看,皺眉說道:“這是什麼酒?”
“我看看我看看。”冷月不等服務生說話,伸手拽過瓶子,看了看上面的字,搖頭說道:“沒見過。”
一直在偷瞄美女的服務生總算是找到了露臉的機會,向冷月恭敬地說道:“這是我們老闆酒莊自己釀造的葡萄酒,用的是老闆農莊裡的葡萄。”
“呃。”冷月點了點頭,然後用拇指和食指夾住軟木塞用力一拔。服務生還沒來得及勸阻,只聽波的一聲,塞住瓶口的塞子已經被拔了出來。
張路自己釀造的葡萄酒口感未必有多好,喝的也不是味道,而是逼格,所以其實在釀造的時候是用木桶的,只在運出來的時候裝瓶,所以軟木塞並沒有完全塞進瓶子裡,而是在瓶口留出一小截,如果瓶子裡的酒液密度增大,還可以把軟木塞往裡塞。
通常情況下,露出瓶口的這一點軟木塞根本沒辦法用手指捏住發力。服務生倒是見過有人在沒有開瓶器的情況下拿小刀往外撬,這還是頭一回見到有人能直接拔出來,而且還是個妹子。
丁塵看着目瞪口呆的服務生,在心裡替他惋惜,不是每個高顏值的妹子都是可以追求的,遇到這樣的還是閃開讓我來吧。
他向服務生擺了擺手,讓他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再轉頭的時候,就看到冷月已經把酒倒進了面前的高腳杯裡,拿起來放到鼻子下聞了聞,然後又舉到眼前搖晃了一下,看着凝霜問道:“是這個程序對吧?”
凝霜忍着笑,很肯定地點頭。丁塵在旁邊已經笑了起來,他向冷月說道:“你們還有這個科目?”
冷月看了看丁塵,點了點頭很認真地說道:“我們也學社交禮儀,只不過我們倆從來沒有接受過這方面的任務,所以也沒有進行過強化培訓。”
丁塵點了點頭,表示理解。畢竟像冷月這樣美麗的女性並不多見,如果遇到不適合帶保鏢出席的場合,由她們來客串女伴還是很方便的。
冷月小心的啜了一口酒含在嘴裡,停了一下才嚥下去,皺眉說道:“和我上次喝過的味道不一樣。”
丁塵給自己也倒了一杯,嚐了一下,點了點頭。張路的酒沒有脫糖,估計也沒打算搞什麼高端品牌,或者有,但不是這個。所以味道有點酸中帶甜,並沒有高檔葡萄酒入口那種微澀的感覺,也難怪冷月會覺得不同。
不過看起來冷月很喜歡這種酒的味道,舉杯就把剩下的酒乾了。丁塵拿起酒瓶替她又倒了一杯,然後很細心的拿水替凝霜涮了杯子,再回頭去拿酒瓶的時候,發現冷月已經開始喝第三杯了。
被丁塵趕走的服務生一直在盯着他們,發現冷月喝酒像喝水,雖然心裡吃驚,還是很快又送過來一瓶,還附帶一盤切好的水果。反正張躍走的時候交代了,這是大老闆的朋友,什麼消費都是大老闆的,就算要炸了酒吧聽響,也得照作。
說實在的,服務生雖然知道這是張躍開的玩笑,不過到底還指望酒吧開薪水,也怕這仨人閒得無聊真要聽響。所以送酒特別勤快,就想着讓他們趕緊喝醉,喝醉了也就想不起來聽響了。
沒想到三個人的酒量居然相當好,桌子上擺了七八個空瓶子之後,三個人還是毫無醉意。
冷月到底喝得最多,解開了襯衫最上面的兩個釦子,露出若隱若現的胸線,看着丁塵說道:“我問你個問題。”她打了個嗝,說道:“不許不回答。”
丁塵轉頭去看凝霜,發現後者正用祈求的目光看着自己,於是容忍地向冷月點了點頭,“你說吧。”
“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冷月搬着手指說道:“你不是地獄傘兵嗎?爲什麼總是猶豫不絕?”
丁塵愣了一下,臉色變得嚴肅起來。他看了看凝霜,發現她也一臉的好奇,於是嘆了一口氣,向兩個人說道:“你知道我們最大的不同在哪裡嗎?”
他攤了攤手,“對於我們來說,軍人只是一個職業,我們會下班,會休假,甚至會退休。所以戰鬥不是我們的全部。”
他看着聽得入神的兩個女人,輕聲說道:“當有戰鬥任務的時候,我們很清楚這一切都會結束,只要不死,就能回到從前的生活當中去,回到自己的家人身邊,所以一切都是可以割裂開的。看到自己家人幸福的生活,我會覺得自己的殺戮是值得的。”
“但是在這裡。”他說道:“我不知道我爲什麼而戰,也不知道要戰鬥到什麼時候,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退休的機會。”
“所以你才那麼在乎公寓?”凝霜說道。她伸出手掌,覆蓋在丁塵的手背上,“你需要家人和後方。”
“所以你到底是因爲葉黛才喜歡公寓,還是因爲公寓才喜歡葉黛?”冷月沒有凝霜那麼溫柔,說的話也直指人心,“我想知道答案。”
“因爲有葉黛,那裡纔是公寓。”丁塵想了一下,慢慢說道:“不是因爲有了公寓,那裡纔有葉黛。”
冷月看着他,吃吃地笑了起來,她指着凝霜說道:“其實,你的家人並不只有公寓纔有,她可以是,我也可以是,只看你想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