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臣與王子
[第兩百二十四回]利刃高懸
北陸關外,天啓軍前鋒營駐地。16kbook小說網
駐地從原先的位置上又向後挪動了近三裡地,在宋先的安排下,前鋒營一營變兩營,帳篷數量增加一倍,分別駐紮在兩側高地。麾下的五百騎兵也各分出一半來駐紮在兩側的營地中,同時每一座帳篷內都增加篝火一座,入夜後立刻點起,夜間從遠處看來,前鋒營的人數會“增加”至少一倍之多。
這種障眼法只是震撼敵軍的一種拙劣的方式,宋先既然天啓軍沒有辦法進到關內去一探究竟,那麼相同的皓月國的細作也沒有辦法出來探聽天啓軍的虛實,當然前提是他們認爲有必要的情況下。
兩軍之間的差距,不用『交』戰,單從北陸境內留守將領的來信中就可以看出,強大的火器可以在頃刻之間將冰原堡的城牆給炸開一道缺口,守軍無法衝鋒,死守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周圍的人一片一片的倒下,更何況現在天啓軍變成了所謂的攻方,而擁有絕對優勢的皓月國大軍卻成爲了守方。
前鋒營拒馬的內側,赤雪營的士兵脫掉了沉重的鎧甲,五十人爲一組,在馬匹的配合下將一座巨大的投石車吊上剛剛搭建起來的高臺之上。宋先站在衆軍士的身後,指揮着他們將投石車平穩地放下,隨後和丁甲兩人爬上高臺。
站在遠處的廖荒,看着高臺之上的投石車,好似一陣風就能吹下來似的,宋先想以此種方法來對付皓月國大軍的火炮,雖然想法甚好,但依託高臺的高度,頂多也只能讓投石車的攻擊距離增加一倍,頂多兩百步,但火炮的攻擊距離遠遠超出了這個範圍之外。
高臺上,宋先指揮着赤雪營的軍士將最沉重的一塊包有火油的石塊投放出去,隨後目測了一下距離,搖頭道:“還是不行,這投石車只是做做樣子而已。”
丁甲站在投石車前方,伸出拇指去,比對了一下遠處北陸關的方向道:“我算過,頂多兩百步,投石車不如羽箭,就算順風也沒有辦法增加攻擊距離,此舉可以說是勞民傷財。”
“就算是做做樣子,也得讓關內那些殺人狂知道,我們決心死守關外,絕不撤走。”宋先說話的聲音並不“響亮”,似乎沒有底氣,這讓他身邊的丁甲很是擔憂,畢竟很快宋先就會進入北陸關中,作爲天啓軍的使節與皓月國大軍的統帥“談判”,如果一個使節對自己所屬的陣營沒有任何信心,那麼說話也必然沒有任何底氣,在這種前提下,所謂的談判也只是給對方鼓氣,說不定還會送給對方一個人質。
如果,皓月國大軍需要人質的話。
“丁將軍,我有一事相求。”宋先扭頭居高臨下看着廖荒所在的方向,他知道此刻廖荒一定在看着他。
丁甲卻看着北陸關方向,看着在關上遍『插』着的皓月國大軍的旗幟道:“宋將軍但說無妨。”
“不過,我現在告訴你的這些話,在我離去前不要告訴大元帥。”
“何事?”丁甲注意到宋先的語氣中有些奇怪,扭過頭來看着他,沒有一口答應。
宋先抓着高臺旁邊的旗杆道:“如果我進入關內,發生了任何意外,你們都不能想辦法營救,不管對方如何挑釁,哪怕是將我的人頭高懸在北陸關城樓之上,你們都不可動,也不用迴應,只需死守,如果守不住,即刻退兵,往佳通關內撤去,前提是……如果蜀南軍和納昆軍都沒有發兵的前提下。”
丁甲有些小小的吃驚,覺得宋先這番話更像是在留下遺言,於是道:“宋將軍,你說蜀南軍和納昆軍會發兵?”
宋先點點頭:“我只是猜測,你要清楚就算那兩軍的統帥是傻子,他們麾下的謀士也不是傻子,白甫、阿克蘇,還有那個謀臣,他們會坐以待斃嗎?”
丁甲倒不這樣想:“宋將軍,我倒覺得他們在我們……我們潰敗之前不會發兵,畢竟這一戰可以削弱我們的實力,對他們來說爭奪天下的勁敵又會少一個。”
宋先轉了個方向,指着北陸關說:“丁將軍,現在要爭奪天下的只有兩方實力,一方叫皓月國,一方叫東陸,而這個天下是東陸,謀士們都不傻,我們潰敗了,對他們沒有任何好處,就如我們離開武都城下時,爲何鐵甲衛會送糧草來?就是因爲他們不想我們潰敗,我們能一直站在抵禦皓月國大軍的最前方。”
“那爲何他們不跟隨我們一同前來?”丁甲這一介武夫,還是想不明白太多的事情,但宋先心中卻太清楚了,反字軍的潰敗,以及在當初自己偷『摸』潛回建州城那些經歷都在無意識間讓他懂得了很多道理,眼前豁然明亮,但又覺得依然烏雲漫布。
“他們我們成爲一柄尖刀,狠狠地『插』入坐在北陸關裡指揮那羣殺人狂的統帥心中,……”宋先竟蹲了下來,看着北陸關的方向,“這把尖刀要掌握在我們自己的手中,不能將刀柄『交』給別人。”
北陸關內,原天啓軍議事廳。
軒竹斐站在議事廳內,『摸』着柱頭上那些龍紋,覺得這種東陸人崇拜的圖騰很是可笑,在他們皓月國從來不會『花』費如此巨大的物力和人力去修建這種華而不實的所謂議事廳,這簡直就是宮殿。
想起宮殿,軒竹斐離開了柱頭,走向議事廳外,看着遠處似乎高聳在雲端的城,還未修建好的名爲天啓城的地方,張開自己的手掌,比劃了一下,從這個角度來看,似乎那座城自己一手就可以推倒。
“大將軍……”嶽翎炎站在軒竹斐的背後,也看着遠處的天啓城。
“總旗本,你告訴我,現在我是高興,還是不高興?”軒竹斐收起剛纔還掛在臉上的那種嘲諷的笑容。
嶽翎炎遲疑了下,答道:“大將軍現在高興。”
之所以嶽翎炎要這樣回答,是因爲他跟隨軒竹斐多年,知道從這個人的表情是絕對判斷不出他現在的心情,他笑的時候有可能是在憤怒,而他憤怒的時候說不定只是在掩飾心中的喜悅。
“爲何?”軒竹斐側過頭來看着嶽翎炎,“爲何要說我高興?”
“因爲大將軍現在在北陸隻手遮天,接下去就是整個東陸了。”嶽翎炎的這句話有些拍馬屁的味道,但這一手無論對誰,都會發揮作用,即便對方聽罷會一臉的不高興,但心中依然會受用。
軒竹斐伸手抓住欄杆頂端那個龍頭,看着遠處的天啓城說:“東陸很富饒,爲什麼這麼富饒的土地,他們不多加利用,卻『花』費大量的人力財力來修建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有何用?天啓城?還有這身後的如宮殿一樣繁華的議事廳,我們皓月國就連皇族所住的宮殿也不過如此,難怪他們會陷入內『亂』,讓我們有機可趁。”
嶽翎炎不知如何去回答這個問題,因爲他對東陸的瞭解少之又少,但在佔領北陸的各次戰役之中,他發現這些東陸人根本不像傳言中那樣貪生怕死,回想無數次戰役之中,天啓軍竟無一人投降,全數戰死,這是以前跟隨軒竹斐統一皓月國全境時聞所未聞的事情。
軒竹斐見嶽翎炎並不回答這個問題,笑了笑道:“總旗本,我們派往商地的大隊如何了?”
“五千人,全部上路,竹內杉大人會領人在北陸與商地的『交』界處接應他們。”嶽翎炎立刻回答。五日前,這批人上路,此行的目的是去控制住殤人商業協會,將這個行會變成自己的大後方,因爲軒竹斐對北陸並沒有多大的好感,因爲要固守此地,就必須要耗費大量的人力財力,人力可以源源不斷從皓月國運來,但財力則需要殤人商業協會的支持,畢竟打仗的目的是賺錢,而不是賠錢,再者軒竹斐並不信任殤人商業協會。
“你認爲竹內杉這個人怎麼樣?”軒竹斐問,從斗篷下伸出手,『摸』着右手腕上那個臨走前,身爲月皇母親,實則爲他情『婦』的那個『女』子親手爲他戴上的護身符。
“竹內杉大人是我國的大藩臣,又是密使,當然……”
“我叫你說實話”軒竹斐打斷嶽翎炎的話,語氣很不滿,“現在只有你我二人,況且兵權在我手中,還怕他一個大藩臣?若不是我給他這個機會,他竹內家恐怕早就全數被殺,如今是到了他應該報恩的時候了,不過此人不夠狠心,看得也不夠透徹,很容易被假象所『門』g蔽,就如一把利刀一樣,用久了,刀口捲了,再磨也回不到當初的模樣,只有扔掉”
“在下明白,所以將軍才告誡我不能將那五千人的兵權『交』予竹內杉大人的手中”嶽翎炎立刻回答,那五千人的統領是他親手挑選出來的,此人對軒竹斐忠心無比。可他沒的是,軒竹斐對竹內杉這個人早就起了殺心,難道是因爲軒竹斐還記得當初竹內家痛斥他爲皓月國的大『奸』臣嗎?
當初軒竹斐率軍統一皓月國全境時,目的就是要收回各大藩臣手中的兵權,將所有的權利都收回月皇的手中,實際上就是收回他自己手中,他的理想是絕對的集權制,而不是從前的藩臣制,那些人只會自己的利益,而不是考慮到整個皓月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