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陸,商地大漠,千機城,金沙宮。
阿圖裡斯以赴宴作爲藉口,將鰲戰引領到了自己的地下府邸之中用餐。又以爲了安全作爲藉口,告知鰲戰參加圓桌會議的衆人必須分開用餐,此舉只是爲了讓代表天佑宗的鰲戰避開,因爲接下來竹內杉要與老大談到的是一份關於東陸的“黑‘色’名單”。
這種將兩方分開的辦法很愚蠢,但鰲戰似乎一點懷疑都沒有,很“聽話”的隨阿圖裡斯離開,走時竟沒有回頭,甚至沒有向竹內杉回禮,只是輕輕揮了揮手。那時,在老大身邊的天柱留意到,俯身鞠躬的竹內杉臉上帶着一絲詭異的笑容,這種笑容讓天柱非常不安,隨即開始猜測接下來竹內杉到底要與老大談些什麼。
風滿樓只是一個殺手組織,而殺手組織能做什麼事情?除了殺人之外,天柱想不到其他。
“竹內杉大人,需要我做什麼?可以直接告知,不用繞圈子,或者一言不發,我是個爽快人,不喜歡拐彎抹角。”老大靠近圓桌,用手指輕輕敲打了一下桌面,雙眼直視着對面的竹內杉。
竹內杉擡起頭來,終於‘露’出一個笑容,將一隻手伸進懷中,隨後問:“我想請問老大,僱傭風滿樓殺掉一個人得‘花’多少錢?”
老大盯着竹內杉伸在懷中的那隻手,隨後又看着他放在桌面上的那柄短劍,斷定他伸手並不是去拿兵器後,‘挺’直身子回答:“那要看這個人是誰?而他的腦袋又值多少錢?”
竹內杉的笑容收緊,隨後又展開,表情有些怪異。他從懷中掏出一張迭好的紙片來,起身雙手遞‘交’給對面的老大。
老大接過之後,並沒有急於打開,而是開口問:“這是什麼?”
長年與死神並肩作戰的老大,會懷疑周遭發生的一切,即便是在殤人商業協會的金沙宮中不會出現什麼意外,但他依然非常謹慎。
竹內杉盯着老大手中的那張紙道:“這是我皓月國大軍登陸北陸之前,必須要殺掉的一個人,雖然我國也有自己的暗殺部隊,但並不熟悉貴國的環境,沒有辦法做到如你們一樣不留痕跡,而且在我**隊未到達之前,不能讓其他幾方勢力得知我國大軍即將踏上東陸土地的事情。”
老大聽罷,這纔將那張迭好的紙打開,隨後從那張紙裡面又‘抽’出另外一張小紙片。此時坐在一旁的天柱也將目光投向那張紙片之上,隨後明白皓月國的用意了。
因爲那張紙片上所寫的名字是——賈鞠。
連皓月國都知道天啓軍中最大的危險並不是廖荒,而是曾經大滝皇朝的謀臣之首,後來幫助廖荒一手建立天啓軍的賈鞠,只要除掉賈鞠,不管天啓軍在北陸境內存有多少兵力,對皓月國大軍來說,都沒有任何威脅。
一個智囊遠比一支軍隊更爲可怕,而失去了一個智囊的軍隊,等同於一個沒有大腦的武夫。
老大盯着那名字思考了許久,‘揉’成一團,放在燭臺之上燒掉,隨後問:“貴國不是擁有自己的暗殺部隊嗎?況且北陸境內環境並不複雜,先前那位鰲戰先生也已經說過,賈鞠如今已經離開佳通關,正在前往北陸的歸途之中,你們大可讓暗殺部隊在北陸等待,隨後一舉擒殺。”
“不。”竹內杉突然緊鎖眉頭,“在大軍未登陸之前,我們不允許有任何意外發生,況且據我們的情報,在賈鞠身邊還有一到兩名高手,並不是輕易可以對付的,換言之,如果出動我們的暗殺部隊,就會存在消息走漏的危險,如果僱傭你們前往暗殺,不管成功與失敗,都不會走漏半點消息,我是在爲大局考慮”
老大轉頭看了一眼天柱,天柱明白了老大的意圖,開口道:“大人,所謂大局指的是什麼?我們並不清楚,你在圓桌會議之上也沒有表述清楚,我聽到的只是一個國家要向東陸發兵,給我們帶來戰‘亂’,似乎對我們一點好處都沒有。”
的確,在圓桌會議之上,竹內杉並沒有說明這其中到底對殤人商業協會、天佑宗和風滿樓有什麼好處,如果他們如今是盟友,那麼就應該共享得到的一切情報,告知互相最終想要達到的目的是什麼。天柱已經判斷出,皓月國與天佑宗在事前就有了單獨的接洽,而與殤人商業協會也必定是有了‘交’易,如今這個圓桌會議似乎只是爲了演給風滿樓看,目的就是爲了讓他們成爲皓月國在東陸的暗殺兵器,這種毫無利益的‘交’易,老大是肯定不會有任何興趣的。
“帝國。”竹內杉開口說出這兩個字,隨後目光在天柱和老大臉上掃過,接着又說:“我國月皇決定幫助東陸成爲另外一個強大的帝國,隨後一同征服這個世界成爲這個世界的統治者”
世界?統治者?帝國?
這三個詞語在天柱和老大的腦子裡面過濾了一遍之後,都同時興奮了起來。他們的興奮並不是因爲這三個詞語帶給他們的,而是這三個詞語背後隱藏着的東西,關於那個神秘的東方大陸上的一切。千百年來,東陸土地上的人們就靠着那些從天而降的書籍建立起來了自己的文明,他們的文字,語言甚至是穿着打扮,一切一切都來自於那些書籍,大多數人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奇怪,但仔細回想,便會有人萌發出去尋找那些書籍的來源。只知道來自於神秘的東方大陸,對其他的一切,都是個未知數,而眼前出現的這個皓月國密使竹內杉,是否也和那個神秘大陸有關?
竹內杉注意到圓桌對面兩人的表情多多少少有了部分的變化,笑容浮現在了臉上。
竹內杉道:“東陸曾經的大滝皇朝也應該可以成爲強大的帝國,但因爲千百年來一直停滯不前,所以只能被歷史所遺棄,我們皓月國如果永遠只是閉關鎖國的話,恐怕也不會有今天的成就。”
閉關鎖國?
對於天柱和老大來說,這又是兩個獨特的詞語。天柱曾經在天佑宗舊址裡面,查閱在那些神秘東方的書籍時看到過其中有這樣的詞彙,但因爲主要‘精’力放在查找‘藥’方之上,所以只是草草翻閱了一下了事。
雖然天柱早已經明白,除了東陸之外,在冰海的另外地方,必定會存在其他的國度,但思維並沒有完全展開,以爲那個神秘的東方大陸就是一切的根源所在,而這個世界的構成只是東陸加上神秘的東方。
有時候,你的思維會因爲周圍環境造成一種錯覺,例如一隻永遠都生活在井內的青蛙,只要它不離開這口井,便會永遠地認爲這口井便是世界的全部。也許這世界上永遠都有無數口井,每口井內都有一隻青蛙,不同的是有些青蛙發現其實世界不止井口那麼大,會一心想跳出去,去看看真實的世界,而有些青蛙卻恐懼外面的世界,決定繼續欺騙自己,回到井中,安守現狀。
此刻,擺在天柱和老大面前的,便是兩隻青蛙如何做出自己的選擇。
天柱和老大誰都沒有說話,天柱有些憧憬這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麼,但他不能輕易在竹內杉面前表‘露’自己的身份,而老大卻不相同,他心中思考的問題只有一個——即便是會建立起一個繁盛的東陸帝國,和他自身又有什麼關係?
老大不想成爲統治者,他對權勢沒有旁人那麼渴望,他只想成爲“神”,和天佑宗大‘門’主一樣的人,對於他來說,神已經不在乎權勢,因爲神對自己的權勢不需要‘花’‘精’力和時間去鞏固,只需要自己站在那,便能壓倒一切。
皇帝,說好點聽,是神的代言人,說難聽點,只是一個傀儡。
不過,或許真的能通過和這些皓月國的人合作,得到一些“天賜之書”的秘密,但首先還是得開出自己的價碼,因爲風滿樓是不會做虧本買賣的。
“竹內杉大人,賈鞠這條命可非常值錢,現在在東陸的價值,不誇張地說比從前大滝皇朝皇帝的命還要值錢,你們拿得出那麼多錢嗎?”老大雙手握在了一起,放在桌面上,一改剛纔的面無表情,笑眯眯地盯着竹內杉。
竹內杉盯着老大身上那些鑲嵌在身體內的銅片,點頭道:“當然,皓月國還有一個名稱叫做——黃金之國”
黃金之國?
這又讓天柱和老大有了些許的震撼。
“這個人的命需要多少錢?老大盡管開口”
老大雙手一拍,道:“一百萬兩黃金”
此話一出口,旁邊的天柱都嚇了一跳,其實老大自己說出這個數字來,可以說是信口開河,胡言‘亂’語,但他這是在試探竹內杉,看看他是否真的有誠意。
竹內杉搖搖頭,隨後又伸出手來擺了擺:“老大,你這是在和我開玩笑,一百萬兩黃金,可以去殺掉天神了,這裡沒有外人,我可以給你開個小玩笑,你出這個價碼,在皓月國,都有人去刺殺我們的月皇,呵……”
老大心中鬆了口氣,試探果然起了作用,竹內杉並不是瘋子,是真的要刺殺賈鞠,如果這樁‘交’易中充滿了欺騙,那麼竹內杉會立刻點頭答應下來。
無論如何,賈鞠的人頭永遠不可能值錢到那種程度。
“那你說多少?要知道,刺殺這個人,我們可是出動組織中最厲害的殺手。”老大誠心地問。
竹內杉立刻回答:“一萬兩黃金,不二價,這是我們能給出的最高價錢了,你試想一下,這一萬兩黃金要是用以招募軍隊,那可以招募多少人?”
“成‘交’”老大爽快地答道,但隨後又補充,“不過按照規矩,事先你得先付一半,也就是五千兩黃金,否則這筆買賣不成立。”
“我喜歡爽快人我等下就會支付這筆黃金給老大不過,我還有一件事需要拜託老大替我查查,因爲‘交’給其他人,我實在不放心。”竹內杉話鋒一轉,將話岔到了一邊。
“什麼事?”老大臉‘色’一緊,不知道竹內杉在玩什麼‘花’樣。
竹內杉又掏出一張紙條,這次並沒有雙手遞‘交’給老大,而是放在桌子上,用單手推了過去,盯着老大說:“幫我們查一個人的下落。”
老大快速地將紙條打開,只見上面寫了三個字,他還沒有開口的時候,在一側的天柱卻讀出了上面的名字:“顧小白。”
“是的,顧小白。”竹內杉重複道,向天柱點點頭,表示他並沒有看錯。
同一時間,牆壁的另外一側……
“顧小白?”我忍不住重複了一遍,同時湊過來的其他三人也都非常吃驚,尤幽情似乎已經從回憶的漩渦中逃了出來,恢復了常態,但呼吸依舊是那麼急促。
從金沙宮中的對話來判斷,皓月國的確存在,且是在北陸冰海的另外一端,而他們的目的則是發兵由北陸再攻佔東陸全境,以達到想建立“東陸帝國”的目的,然後再攜手“東陸帝國”一同征服世界。
關於這其中的真假,我暫且放在一邊不去思考,同時想到兩件很不符合邏輯的事:其一爲何竹內杉要故意避開天佑宗的宗主鰲戰;其二爲何鰲戰明知道是竹內杉有意避開他,但依舊跟隨阿圖裡斯離開了?
鰲戰離開之後,竹內杉向風滿樓做了兩筆‘交’易,一是暗殺賈鞠,二是尋找顧小白。
這兩件事從表面上來看,即便是鰲戰在這裡,他們也可以直接商談,除非是這兩人之間有一人與天佑宗有關係,或者說天佑宗知道會前往阻止。賈鞠,我雖然無法肯定他是否與天佑宗有關係,但我相信以他的爲人,是不屑與天佑宗這種組織魂在一起的,所以暗殺賈鞠必定和皓月國大軍登陸北陸全境有關係,那麼剩下只有顧小白。
可是顧小白是當朝第一位謀臣,早在千百年就已經死去,爲何還要尋找他,如果說尋找他的墳墓,還相對合理,但尋找他的下落就代表着這個人還活着?
我想到這,笑了一下,覺得太可笑了,一個人怎麼可能活上這麼長的時間,這其中必定有蹊蹺。但當我轉過頭去看暗室角落,還在酣睡的貪狼時,猛然明白爲什麼鰲戰要大搖大擺地離開,而不堅持留下了。
因爲鰲戰知道在牆的這一邊有一間暗室,且暗室裡面可以聽到隔壁的所有對話
剎那間,一部分疑問迎刃而解。同時也冒出了一系列新的問題,在我腦子之中不停地環繞,讓我越來越頭疼,越來越覺得眼前所發生的事情,複雜的程度早已經超出了我自身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