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吃下了那顆藥。”寧默不動聲色的說着,心頭卻微微一動,他對肖凝,還真是放不下了。
最初那般討厭她,恨她,甚至想過利用她報復肖展清。
可是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他竟然下不去那個狠心了。
那時候,肖凝被封了大穴動彈不得,他大可以毀了她的名節……
那樣也可以達到報復肖展清的效果。
他卻鬼使神差的規規矩矩。
甚至對她照顧有加,自己的確是瘋了。
“算了,我說什麼你都不會聽的,本莊主還想再玩一玩,倒要看看,這個甄紹堂有什麼能耐!對你們這些並無興趣,時候不早了,本莊主還是要去睡了,臘梅,冬雪……”
他輕聲喚了一下,然後就聽門外兩道輕柔的聲音響起:“是,主上。”
周晉伸手鬆了鬆自己的內袍,一邊起身往外走,一邊道:“伺候本莊主就寢。”
“是。”
說罷,周晉已經走出門去,張開雙臂,將兩個美貌的侍女攬進自己懷中,大步離去。
寧默看着他的背影半響,最後嘆了口氣,他也看不慣周晉泡在女人堆裡。
甚至想到肖凝白日的話,有些彆扭。
他一向潔身自好,就算那次在肖府時扯了肖凝的衣袖,也是因爲他急於知道她的真實身份,那時候,他真的有殺肖凝之心。
再搖了搖頭,寧默站起身,將門關上,繼續回到桌前,拿着香料本,記下每一款香料的名字。
以免到了關口檢查的時候,被問到。
寧默的認真是從小鍛煉出來的,而周晉並不是不認真,他只是太聰明,一些東西只需要看一眼,就能記得住,所以他並不是不認真,只是認真了也是多餘。
而寧默一直知道自己的資質比不上週晉,所以一直比他更努力更用功,從小到大都是這樣,笨鳥先飛纔是硬道理。
翌日一早,肖凝因爲被肖展清禁足,只能在家中同白雪和肖玄晨一起玩,白雪從魔月宮出來,和肖凝在這白虎關住了將近小半個月,早就已經膩了,只是無奈每天都陪着肖玄晨,再加上肖凝整天往外跑,她見到肖凝的機會並不多,所以一直沒機會抱怨。
如今肖凝被禁了足,白雪得了機會,抱着阿九單刀直入的問肖凝:“你什麼時候帶我離開這白虎關,我從魔月宮出來就是想要好好玩玩的,結果一直跟你困在這白虎關成天跟你弟弟玩,怪沒意思的。還有我這頭髮,每天都要用墨汁染,煩死了。”
肖凝也煩,聽到白雪抱怨,嘆了口氣,道:“在等幾日吧,過幾天我回皇都,會將你帶上的。”
聽到肖凝這麼說,白雪也不好再說什麼,點了點頭,道:“這次可別再騙我了。”頓了頓,她放下懷中的狐狸,問道:“這些日子,你一直在外邊跑,在做什麼?”
她可不是小孩子,不會像肖玄晨那樣好打發。
肖凝也並不想瞞着白雪,想了想,便將自己鍛鍊死士的事情告訴了白雪。
但是她畢竟從小在魔月宮生活,對這些事情並不是很感興趣,大致問了兩句,就不再問了。
見她不問了,肖凝便問了她一些事情,大抵是關於另外兩個白玉盒子的,白雪其實已經是隔了多少代了,只能大致說出一些,但是也並不能肯定,因爲誰也說不準,流落在東方和南月的白族人沒有離開原本的地方。
肖凝本來還想再問一些的,但是白雪已經有些不耐煩了,皺着眉,瞪她道:“若是想知道,就離開這白虎關,早一些出發去別的國家找不就好了。整天困在這裡,你問那麼多也沒用。”
肖凝被她噎了一下。
想了想也是,便不再問了。
乾脆將自己近日要回皇都,甚至是鍛鍊死士的事情寫了一封挺長的信,準備叫人送去皇都。
結果她剛落了筆,將信裝好,就聽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叩叩……凝兒,娘能進來嗎?”
肖凝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反應過來,連忙將手中的信胡亂的塞到了枕頭下邊,又伸手拽了拽牀邊的紗帳,才輕聲開口:“進來吧。”
肖夫人進門後見到肖凝坐在牀邊,眉頭還皺着,便以爲她是爲自己被禁足不開心,不由疼惜道:“被關在家中一定是悶壞了吧。”
肖凝“啊”了一聲,很快明白肖夫人在說什麼,忙搖了搖頭,道:“以前爹孃在皇都的時候,也不大喜歡女兒出去的,也是我這些日子太過肆意了,成天讓爹孃擔心,所以爹才禁了我的足,說到底還是我太頑皮了一些。”
肖夫人聽到肖凝這麼說,心中也鬆了一口氣,笑道:“你不怪你爹就好,他也是被上次嚇壞了,生怕你再出什麼事,那天晚上,你那麼晚纔回來,他急的連飯都吃不下,說到底,你是爹孃最疼愛的孩子,多少也是想把你護住手心的。”
肖凝聽到這裡,心中泛起陣陣暖意,就連眼眶也不由自主的紅了,道:“女兒知道,感謝爹孃還來不及,怎麼還會怪爹孃呢。”說完,她又低下頭,道:“娘,不知道,爹準備什麼時候讓我回皇都呢?”
聽到她這麼問,肖夫人愣了愣,然後搖搖頭:“這個我也沒有問過你爹,不過這白虎關生活艱苦,他原本是捨不得你在這裡受苦的,如今不叫你回皇都,大抵是爲了西門飄雪和夜家的事情,如今你和西門王爺的事情已經是定局了。
天下都知道咱們肖家退了鎮南王的婚約又攀上了鐵帽子王府,更是知道鐵帽子王爲了你跟夜家退婚,還大鬧了夜府。
雖然大鬧夜府的事情還沒有查清楚,但毫無疑問,鐵帽子王府和咱們肖家是站在風口浪尖上了,你爹有他的思量,咱們肖家如今家門敗落,不比當初。
當今皇帝又一門心思的想除掉咱們肖家,只是一直找不到由頭,才只能將咱們肖家都趕到白虎關這個地界來。
你性格雖沉穩卻又不足夠沉穩,你爹是怕你爲了西門王爺的事情,將自己連累進去。
旁的不說,只怕到時候就是給了皇帝和夜家一個徹底除掉咱們肖家的機會。”
肖凝自然是知道這些的,只是從肖夫人口中說出來,她卻真的意識到,如今的局勢對自己和肖家又多不利。
嘆了口氣,肖凝試探道:“當今皇帝如今這般恨我們肖家,若是真的有一日,要將我們肖家滿門抄斬,我們又該怎麼辦?”
肖夫人自己不是沒想過,當初被貶到這白虎關之前,東方翌來到肖太師府,她就曾經想過東方翌早晚會趕盡殺絕,畢竟那件事對於一個皇帝來說,確實是件恥辱。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東方翌終究是個軟弱沒有主見的皇帝,那次離開也只是將他們肖家趕出了皇都罷了。
如今……
皺了皺眉,肖夫人道:“按照你爹的想法,一定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了。
娘倒是不怕,只是擔心你們兄弟姐妹,晨兒年紀小,你又還未出閣,當日你爹將你託付給鎮南王府,就是爲你做好了打算,想着就算咱們肖家沒了,至少鎮南王府還能護住你一條命,但……
結果你也看到了,如今鐵帽子王,自身難保,爹孃是真的擔心日後,你說的那些事發生,你要怎麼辦纔好。”
肖凝擡眼看着肖夫人,小聲問道:“難道爹和娘,就真的打算我爲魚肉任人刀俎嗎?”
肖夫人伸手摸着肖凝的額發,沒有說話,但是意思卻很明確,半響,肖凝才低下頭,沉聲道:“娘,我知道你們的意思了。”
看着肖凝沉下神色,肖夫人有些心疼,不由苦笑道:“好好的,你怎麼想起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了,別去想這些了,日子還是要過的,其實如今在這白虎關也還好,遠離了皇都那些官場上的勾心鬥角,也不用在別人面前裝腔作勢的,娘倒希望,在這白虎關養老呢。”
肖凝冷笑一聲:“若是真能一生安穩的在這白虎關倒也好,可東方翌此時恐怕已經對咱們肖家動了殺心,不管西門飄雪這件事最後結果如何,恐怕近日就會找由頭,對付咱們肖家了,就連夜府,恐怕也會參與,別忘了,到如今,夜玉還身中奇毒,昏迷不醒呢。”
肖夫人驚訝於肖凝將這件事看的如此通透,也驚訝她竟然直呼東方翌的名字,她皺了皺眉,看了肖凝一眼,道:“凝兒,這件事,你別再提了,你爹一會兒就回來了,你這些事若是被他聽見,恐怕是要生氣的。”
肖凝點了點頭,便不再說了,她只是想試探一下肖夫人的態度,看來他們是鐵定心要恪守臣綱了,肖玄豈對這件事雖然已經是應承了,但是多少還是有些牴觸,整個肖家都跟她不是一個心思,想到日後,她就覺得頭疼。
肖夫人看她臉色不好,再加上說了這些不開心的話,以爲她是悶的發慌,不由笑道:“好了,不提這些了,你睡一會兒,等你爹回來,我跟他好好說說,別禁你的足了,可好?”
嗯了一聲,肖凝便準備上牀,肖夫人看着她這樣,便走到牀前準備爲她鋪牀,肖凝猛地想起自己寫給西門飄雪的信還壓在枕頭底下,趕緊先她一步,走到牀邊,道:“娘,我自己來吧,你忙了一天了,不用再照顧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