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克斯穿過看臺的柱子,巴格曼高亢的聲音在躁動的人羣聲中十分清晰:“歡迎……第一個項目是火龍,勇士們必須在火龍的阻礙中拿到金蛋,並順利逃出……請工作人員安置龍蛋,看啊,火龍們都還昏睡着,這是觀察它們的最好時機……”
六條顏色各異的火龍趴在地上,看起來還處於昏迷狀態,但是它們的大塊頭依然讓人畏懼,即便最近的裁判席離它們也有五百英尺左右。
“……接下來,我來介紹裁判團,五位校長、我本人,以及福吉部長,他代替的是我的老朋友巴蒂·克勞奇,很遺憾他請了長假……”
菲利克斯找到忙碌的麥格教授,她不斷在場地邊緣來回走動,繞着圈子,臉上的表情心不在焉,當他過去時,麥格差點主動撞上他。
“小心,米勒娃——”
“哦,是你,菲利克斯。”麥格尖聲叫道,她的音調比平常高了許多:“查理正找你呢。查理!”她朝一小撮人羣喊,一個矮壯的男巫回過頭,小步跑過來。
“嗨,菲利克斯,”查理說,他看起來也很緊張,不斷搓着手:“我們就在邊上看着,隨身帶着哨子,一旦發生危險,我們會上前——當然,也需要你的支援。”
“沒問題。”菲利克斯說。
遠處傳來一聲嘶吼,一隻黑色的火龍慢悠悠地擡起頭,旁邊的工作人員放好龍蛋,撒腿就跑。
這隻匈牙利樹蜂發現自己出現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裡,周圍是一羣鬧哄哄的小蟲子,吵得人心煩。它還嗅到了同類的氣息,兩隻黃色的眼睛轉了一圈,很快看清了距離不算遠的平臺上,臥着另外五隻火龍。
它的心情突然惡劣起來,支撐着站起身,身下是金燦燦的乾草搭建的窩,窩裡有一隻蛋,它感覺格外親切,這就是它的孩子——它迅速接受了這個觀點。它的動作變得小心翼翼,“嘩啦啦~”鐵鏈的聲音響起,它愣愣地看着左腳上的粗大鎖鏈,仰天發出一聲咆哮。
炙熱的火焰衝向天空,憑空捲起一股氣浪,周圍的空氣溫度迅速升高。
隨着它的異動,其它五隻火龍也甦醒過來,它們各自擡起頭,暴躁地撲扇翅膀,跺着腳。黑色的石頭地面發出沉悶的聲音。
匈牙利樹蜂四處打量,它不喜歡這裡。最好是帶着它的龍蛋離開,它試探地扯了扯鐵鏈,覺得算不上牢靠,剛想用力,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嗷嗚~”
它響亮地叫了一聲,是那個可怕的燒烤廚子!
菲利克斯打量它一眼,詢問查理:“火龍的記憶力很好嗎?”
“當然,”查理回答,“諾伯現在還記得海格呢,每次不聽話,我就拿着海格的照片給它看,但我不知道能糊弄多久……它越來越聰明瞭,而且不讓我們給它檢查……”
巴格曼的聲音一直在引導着觀衆的情緒,他是這方面的好手。
“快看,火龍們已經甦醒了,它們需要一點時間適應……至少發現它們的蛋,利用這段時間,我來講解一下比賽規則……”
菲利克斯從戒指中取出一把掃帚,翻身坐上去,雙腳一蹬,筆直衝向天空,繞着場地盤旋兩圈,將下面的風景盡收眼底。
“這裡倒是個不錯的觀景位置。”他笑着自語。
從高處往下看,場地的格局頓時清晰起來——銀色的帳篷供勇士們臨時休息,幾百英尺之外,就是觀景的看臺了,而在歪歪扭扭、勉強可以算作是橢圓形的看臺中央,分出了六個區域,合在一起像是一朵水仙花。
在每片花瓣上靠近中央的位置,分別盤踞着一條火龍,它們有大有小,陸陸續續擡起了頭。正不安地打量四周。
看臺的一側靠近銀色帳篷的位置,開闢了一道大門,那應該是勇士進場的位置,而在大門的對面,看臺突然高出來一截,那是裁判席。
正在介紹比賽規則的巴格曼興高采烈地說道:“很好,我們的安全員已經就位,他將作爲最後一道保障,關於菲利克斯,不用我說,你們應該也從報紙上看到過——”
他的聲音弱了下去,因爲福吉陰沉的眼神已經看了過來。
巴格曼結巴了一陣,終於意識到自己要做什麼了,他站起來高聲喊道:“那麼,有請各位勇士!”
歡呼聲震耳欲聾,極其富有穿透力的哨聲響徹長空,火龍們擡起頭,謹慎而不安地環顧,很快,一道木製大門敞開了,勇士們走了進來。
“嘶~”
哈利看到前面的一個人向後栽倒,他趕忙伸手撐了一把,那是布斯巴頓的勇士,哈利叫不出這個男生的名字,但他現在的狀態明顯不太好,鼻涕眼淚流了一地。
“弗朗索瓦……”芙蓉低聲說,“看在尼克·勒梅的份上,表現得勇敢一點兒!”她把頭偏向一邊,吩咐道:“雅克琳!”
另一個女生顫抖着扶起弗朗索瓦,儘管從哈利的角度看,她也害怕得厲害。
他對芙蓉的惡感多了一絲,直到看到芙蓉眼睛裡的一層水霧,他愣了一下,可能是臉上的表情太過直接了,芙蓉兇惡地瞪了他一眼。
領頭的那個工作人員把他們帶到一片空地,這裡的空氣遠比外面灼熱,哈利看到那隻藍色的瑞典短鼻龍面前的石頭像是液體一樣融化了,軟趴趴的。
他聽不到聲音,卻可以看到灼熱的、像是岩漿一樣的液體不斷滴落,就好像滴在他的心上。但那不是他的麻煩,他聽到羅恩瘋狂吞嚥唾沫的聲音,順着他的視線,看到了他們的目標,一隻龐大無比的黑色山丘。
只不過那隻山丘是會動的,而且身上長滿了倒刺。
哈利後悔夜裡那次沒好好看清,這隻匈牙利樹蜂比十個他摞起來還要高,全身覆蓋着黑色的鱗片,有着蜥蜴一樣的外表。它長着黃色的眼睛和青銅色的角,尾巴上也長着顏色接近青銅色的尖刺。
他聽到赫敏沙啞地背誦着這種火龍的資料:“……匈牙利樹蜂被認爲是最狠毒、最具有攻擊性的一種火龍……是噴火最遠的火龍之一,距離可達50英尺。在保護龍蛋的時候,攻擊性更強……母龍普遍比公龍的塊頭大……”
“我只慶幸媽媽沒來……”當羅恩看到觀衆臺上不斷揮手的小天狼星時,苦中作樂地說。
這時,查理走過來,他沉穩的聲音讓哈利的心略微鎮定下來,隨即他們就被不斷出現的工作人員帶到對應的位置,當他們經過查理時,查理拍了拍他們三人的肩膀,幾次張嘴,最後從嗓子眼裡擠出一句含糊的“加油。”
哈利、羅恩和赫敏的前面,是那隻匈牙利樹蜂,它和從口袋裡掏出的模型完全不一樣,只有近距離之下才能感受到它的恐怖,和這隻火龍相比,他們就像是三隻老鼠。
“這是在七號教室,七號教室……”羅恩不斷催眠自己。
赫敏臉色白得像紙一樣,她竭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周圍有馴龍師,有魔法部的工作人員,就算不信他們,也該相信海普教授……他就在我們頭頂上呢!”
三人擡起頭看向天空,逆着光線處,一個模糊的影子站在上面,給他們帶來巨大的勇氣。
巴格曼富有激情的聲音再次響起:“各位勇士已經就位了,他們距離自己的對手只有七十英尺,這是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因爲火龍們的腿上拴着鏈子。”
“聽到哨聲後,你們就可以行動了,時間、策略、效果、所展現的勇氣都會成爲評分依據。祝你們好運!預備——三——二——一!比賽開始!”
周圍亂哄哄的聲音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哈利來不及看其他人,他必須要做到自己的事情——保守起見,他要先進行偵查。他發自內心地喊道:“火弩箭飛來!”
安靜地等待一陣,他從潮水般的聲音中準確地分辨出熟悉的音浪,一個模糊的影子從城堡的方向飛來,他翻身沖天而起,熟悉的速度感讓他的心變得安靜下來。
我屬於天空。
哈利對自己說,他一路向上攀升,將速度提升到最大,短短几秒鐘就超過了一個人影,那是海普教授。他匆匆瞥見教授衝他翻了個白眼。
他調轉掃帚柄,視線掠過底下,在七八百英尺的高空,火龍就像是海格在課堂上講過的火蜥蜴,他也注意到了整個場地像是一朵水仙花,每一朵花瓣的接近中心的地方站着一條火龍,而勇士就站在花瓣的另一邊。
從空中看下去,這六組勇士中,只有瓦加度和塞德里克那一組先動了。那個不起眼的男巫,哈利不記得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梳着尖頂的鷹形髮式,從地上突然一滾,變成一隻矯健的青雕,他拍打着翅膀沖天而起,勇敢地朝着那隻漂亮的澳洲蛋白眼飛去。
看臺上傳來一陣驚呼,他們也被瓦加度的學生的行爲驚呆了。“阿尼瑪格斯!”有人喊道。
“不是阿尼瑪格斯!”巴格曼的聲音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裡,“那是瓦加度獨特的人體變形,據我所知,三位勇士都能做到這一點!”
“唳~”
大雕的青銅色羽毛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澳洲蛋白眼感受到了威脅,沒有瞳仁的閃閃發光、五彩繽紛的眼睛盯着他們,張口噴出一團扇形的鮮豔紅色火焰。
青雕靈活地閃開了,同時不斷挑釁地鳴叫。
另一邊,塞德里克舉起魔杖,一團團朦朧的霧氣匯聚,範圍越來越廣,顏色越來越深,最後形成一朵顏色深沉的雨雲,高高升起上百英尺。
雨水淅淅瀝瀝地灑下來,將藍色的瑞典短鼻龍鼻子上冒出的火星澆滅。它惱火不已,仰頭噴出藍色的火焰,它的火焰溫度極高,就連岩石也能燒化,但它的個頭只有二十三四英尺左右,加上火焰,也夠不到頭頂的雨雲。
這點雨不算什麼,但雨越來越大,讓它很不舒服,瑞典短鼻龍暴躁地想要帶着它的蛋移動位置,將腳上的鐵鏈扯得“咯吱咯吱”響。
柯林斯·弗利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哈利咧嘴一笑,她已經知道了塞德里克他們選擇了最合適的策略。
哈利猛地向下俯衝,餘光瞥見芙蓉那一隊似乎除了問題,除了芙蓉,其他兩位勇士都逡巡不前。
巴格曼的解說聲適時地出現:“布斯巴頓的勇士好像出了矛盾,這實在不應該……看德姆斯特朗那邊,他們遠遠地丟黑魔法,但這除了讓火龍更加暴躁,沒有別的用處……哦,不,快看克魯姆,他爲自己施了什麼魔法,降低了存在感,他正悄悄地靠近,難道他想憑着一雙羅圈腿搶回龍蛋嗎?他應該坐在掃帚上的,德姆斯特朗的策略沒發揮出他最大的優勢!”
裁判席上,卡卡洛夫的表情看起來很惱火,“他在幹什麼?他打擾到克魯姆了。”
坐在旁邊的瓦加度的校長——那個乾瘦的女巫咧嘴笑了起來,卡卡洛夫生氣地看向她:“有什麼好笑的,你的另外兩個學生在旁邊幹看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