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禁林深處。
一隻黑色的大狗拼命地奔跑,他的肺要炸開了,黑黢黢的森林裡樹木的形狀變得張牙舞爪,他越過一條林間的小溪,轉過身機警地看着身後。
那隻恐怖的三頭犬沒有追來。
他癱在地上,舒展身體。他看到了一角月亮,滿月剛剛過去,他不知道自己的老朋友現在怎麼樣了,也不知道他一見到自己,是否會抽出魔杖給自己一下狠的。
但他確實考慮過,趁着老朋友變形的那天,把他劫走,告訴他事情的真相。
但遺憾的是,他印象中始終熱鬧的尖叫棚屋變得格外的冷清,灰塵積了厚厚一層,沒有使用過的痕跡。
‘也許只有我還記得那裡。’
他想,這或許是打人柳通道沒有被封鎖的原因。
但即便被封鎖,也影響不到他。他知道很多條密道,城堡四樓的獨眼女巫就是他最佳的選擇,但那裡通向蜂蜜公爵糖果店,客人太多了。
霍格莫德里那些攝魂怪日夜不停地巡邏,他遠遠看了一眼就趕緊跑開了。
他不敢冒險,機會很可能只有一次,這不是上學,不是和那羣小食死徒打架,這是戰爭。他告訴自己要忍耐。
但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堅持多久,以前會有人提醒他,告訴他不要衝動,但現在只有他一個人。
就像前段時間他按捺不住,溜到了魁地奇場地邊緣,只爲了看那個有着亂蓬蓬頭髮的男孩一眼,和他爸爸一樣,他當時有着強烈的衝動想要衝出去,他差點被這種感覺逼瘋。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阿尼瑪格斯的信息有沒有被透露出去,老朋友看過他太多次變形了,就像他能一眼認出那隻卑劣的老鼠,老朋友也肯定能一眼認出他。
說不定,此刻魔法部的探子正人手一張黑狗的照片呢。
但他們一定認不出現在的自己,黑狗爬起來,看着溪水中的倒影,發出一陣低聲的呼哧聲,聽起來就像是得意的笑。
水中是一條瘦骨嶙峋的大狗,骨架的形狀十分清晰,黑色的毛皮糾結在一起,還打着硬結。和流浪狗沒什麼兩樣。
也許他可以回到對角巷,翻翻垃圾桶什麼的……黑色的大狗嚥了一口口水,不行,必須要謹慎。
大狗湊到小溪邊上喝了幾口水,他的胃抽搐了起來,他的眼睛不斷打量着溪流,想看看有沒有一條小魚經過,小蝦也行。但他毫無疑問地失望了。
‘不能變成人,我在對角巷現過身,就不能出現在其它地方,尤其是霍格沃茨附近。’他想。
那天下着暴雨的夜晚,機會太好了,他忍不住試探鑽進城堡,畫像不會在乎他的,他只是某個小巫師的寵物,或者是海格那傢伙給自家狗找來的玩伴。
等到某個教授發現他,事情已經結束了。
但城堡門口的蜂鳴聲讓他落荒而逃,他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可能是一種報警器?
他小時候見過不少這類玩意兒。
一定是鄧布利多搞出來的,他認識尼克·勒梅。
鄧布利多……
大狗的眼睛亮了起來,隨即又悄無聲息變得黯淡。
他恨我!他以爲我是叛徒!
但我確實害死了詹姆和莉莉,我確實是兇手。
黑色的大狗思維不斷地跳躍着,很難形成完整的思考,他開始想起今天遇到的三頭犬。
他遠遠地在海格小屋裡見到過它,當時它只有一隻椰子那麼大,海格在陪它玩撿帽子的遊戲,就連旁邊那隻獵犬都能輕易把它撞倒。
但僅僅過了一週多時間,原本能被他一巴掌扇飛的小不點,就長到了門板那麼大。這絕對是魔法!
他聽到海格的抽噎聲,他說自己不該那麼自私,應該讓它到禁林裡暢快地奔跑。
該死!那隻三頭犬奔着他而來,早知道,他就不該把摩托車借給海格的。
這麼多年過去,估計早就報廢了。
也有可能被放生了?他在禁林深處看到過一輛破破爛爛的汽車,他還以爲是被人丟棄的,準備鑽進裡面睡上一覺——就算再破,也比溼乎乎的地面強得多,至少還有一張墊子。
結果這玩意兒亮起了車燈,差點把他晃暈了,汽車朝他撞過來,他又一次狼狽而逃……
半個小時後,黑色的大狗意外地發現了一個老鼠洞,哈哈,今天是我的幸運日。
飽餐一頓,他又有力量了,最少還能多挺兩天。
他趴在地上開始想問題,大狗的形態無法讓他進行縝密的思考,他也不願意叫名字,只是回憶着一張張熟悉的面孔。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想到了那隻薑黃色的大貓,一個聰明的傢伙,雖然他是狗,但他發現自己已經喜歡上貓了。
貓可以光明正大地捉老鼠。
通過它,自己知道了不少情報,首先是老鼠,老鼠就在那個男孩身邊,想到這裡,他變得暴躁起來。
黑色大狗開始數自己的肋骨,這是他新發現的保持平靜的辦法。一根,兩根,三根……一共十三對肋骨,最後一根最短最細,一般人可發現不了,他得意地想。
他終於冷靜下來。
暫時還不用擔心……老鼠就是個膽小鬼,自己上學時就看出來了,每次打羣架,他都躲在後面偷襲。
還有那個鼻涕精,以及他的蛇崽子學生,危險到處都是,而他孤立無援。
黑色的大狗爬起來,遠遠看了一眼霍格沃茨的方向,掉頭向另一側離去。
他準備去一趟麻瓜小鎮,那裡危險性不大,他可以溜進麻瓜的房子裡找點吃的。
白色柔軟的麪包,新鮮可口的蔬菜,當然,還少不了肉。
黑色大狗的口水瘋狂地流了下來。
他慢悠悠地跑着,這是最省力的方式,也是他最近才發現的。以前不是這樣,他總是跑在最前面。
天變得矇矇亮,黑色大狗悄悄地溜進離他最近的一個漆着紅漆的小房子,他喜歡這個顏色。
房間裡沒有電視機,這更好了,他不想看到自己被稱作是危險的逃犯的新聞。
黑色大狗的鼻子不斷抽動,轉身跑進廚房,他看見一隻雪白的貓咪,太嫩了,一看就不聰明,他想。
沒有搭理炸毛的貓咪,他從廚房裡叼走了一大塊排骨,臨走時,他拍了拍白貓的頭,留下一個髒兮兮的爪子印。
走出小房子,他叼着肉悄悄離開,路上看到了兩個探頭探腦的矮小中年人。他們低聲討論着——
“準備好挑哪一家下手嗎?”
“還不確定,這個鎮子太窮了,要不換一個地方?”
“不行,隨便找一家。”
隨即,他們看到一隻黑色的大狗從陰影中緩緩走出來,它瘦骨嶙峋,齜着牙齒,目光兇狠地看着他們。
“快跑!”
黑色的大狗看着他們消失,心情變得愉快起來,他暢快地發出一聲嚎叫。鎮子裡的狗叫聲此起彼伏,有幾戶人家的燈亮了起來。
‘該死,我又做了蠢事。’
這個地方不能待了,黑色大狗鑽回草叢,叼起排骨迅速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