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白羽再回到寢殿時,正遇上莫悠病痛難忍。
“怎麼回事?”人還未走進內殿,聽着裡面隱忍壓抑地低喊,他的聲音便傳入了衆人的耳中。
大家還沒有來得及回話,他已步入內殿,一眼看到碧溪和苑寧都圍在牀邊,顧清風亦滿臉焦急地站在附近。
“白羽,你回來了。嫂夫人忽然間一直喊痛,可她的樣子有些奇怪……”
顧清風的話未說完,秦白羽已經幾步來到牀前,擡眼看向牀上的女子。只見莫悠正趴在牀上,痛苦地扭動着身體,蒼白的小臉上佈滿了汗珠,五官緊擰在一起,脣瓣也被咬出了血。
心裡一陣抽痛,秦白羽推開旁邊的苑寧,一把將牀上的女子抱進懷裡。
“悠兒……”他湊近對方的耳邊,輕聲喚道。
然而,對方卻沒有絲毫反應,只是雙眼雙脣都緊閉着,不斷抖動着身體,痛苦地忍受着背後那些傷口所帶來的折磨。
“她這種情況多久了?”秦白羽微側頭,冰冷地目光直直打在其他三人的身上。
苑寧和碧溪俱是一驚,嚇得不敢說話。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顧清風回道,而後又安慰道:“你且安心,我已讓人去請御醫來。”
秦白羽聽後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心疼地看着懷裡的女子,雙手輕輕抓住她沒有受傷的手臂,讓她安穩地趴在自己懷裡。只是就算他如此做,對方身上的痛苦依舊不能減少分毫。
莫悠仍舊處在昏迷中,雙手無意識地抓住他的肩膀,背後灼熱般的疼痛,幾乎要將她整個後背撕裂開。她的嘴裡,不時發出痛苦的呻吟。
“白羽,你的肩膀。”顧清風忽而發出一聲驚呼,雙眼直直盯在對方的肩膀上,露出滿臉的擔憂。
一旁的苑寧和碧溪亦是滿臉震驚,緊張地望着自家少主,想要勸,卻又不敢開口說話。
秦白羽順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肩膀,這才發現,被莫悠抓住的地方,已然破皮流血。
身上還是感覺不到絲毫地疼痛,心裡卻像是有把刀,不斷地絞動着。
悠兒她究竟在忍受着怎樣的疼痛,才能在他的身上留下如此深的傷口?
“御醫還沒有來嗎?”秦白羽黑着臉,看向那毫無動靜的門口。
碧溪當即就連連福身,說道:“奴、奴婢去催催。”
莫悠此刻的模樣,確實有些嚇人,就連顧清風都是兩手出滿了冷汗,忐忑地直直盯着她。生怕只要一錯開眼,對方就會斷了氣。
沒過多久,碧溪終於急急忙忙帶着女醫官徐媛跑進內殿,她們身後還跟着三名宮女。其中一名宮女提着藥箱,應是徐媛的弟子或侍女。
徐媛進來後,只看了兩眼屋內的情況,便毫不遲疑地走向莫悠。
伸手爲她把脈,雙眼亦不時注意着她臉上的動靜,片刻後才鬆了口氣,說道:“將軍請放心,夫人並無大礙……”
“無大礙,那爲何現在會是這幅模樣?”秦白羽不悅地蹙眉,截斷她的話。
徐媛稍頓停頓後,便繼續語氣平和地說道:“這是正常反應,刺客的刀劍上塗抹了少許毒藥,這種毒藥雖不致死,卻會讓人感到皮肉緊縮的疼。下官爲了能徹底清除乾淨夫人體內的毒藥,便在傷口上塗抹了一些解毒的藥膏,從現在這種情況來看,是那些解毒的藥膏起了作用。”
“毒藥。”秦白羽目光冰冷地從牙縫裡念出這兩個字。
徐媛不自覺稍稍後退一步,暗捏一把冷汗,秦將軍平日裡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現在發起狠來,着實駭人的緊。
“將軍莫急,這藥效最短也要持續半個時辰,只要夫人能夠忍過這半個時辰,她體內的毒就能夠清除乾淨。”徐媛藉着去接藥箱的機會,躲到遠遠的地方,邊從裡面找出兩瓶藥,邊遞給自己的弟子,示意她呈上去。
“綠色瓶子裡的是下官研製的降香丹,行氣活血又能止痛。白色瓶子裡是五靈粉,亦能夠止血。下官知道將軍擔心夫人的身體,但也要保護好自己的身體。”徐媛看着秦白羽接下藥瓶後,忙解釋道。而後,雙眼在他肩膀上看了一眼,青白的衣袍已然被血染透,再看莫悠的手就在附近,不用猜也知發生了什麼。
秦白羽聽後,當即拔掉瓶塞,倒出一粒丹藥放入莫悠的嘴裡。
碧溪在旁忙遞上一杯溫水。
“此藥只能止一時之痛,且並不能緩解所有疼痛,其餘的還需夫人自己挺過來。”徐媛又補充道。
“我知道了,退下吧。”秦白羽看着莫悠嚥下降香丹,臉上的痛苦,並沒有馬上就褪下,心裡一陣煩躁。
徐媛頓時如蒙大赦,急忙帶着自己的小弟子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白羽,既然徐醫官都如此說了沒事,你就不要太過擔心了。嫂夫人她不同尋常女子,韌性極強,一定能撐過去的。”顧清風再次出聲安慰道。
秦白羽默不作聲地又看着莫悠,直到對方痛苦的表情有所緩和後,方纔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回牀上。
“清風,我有一事要勞煩你。”他邊爲莫悠掖好被角,邊說道。
“儘管說來。”顧清風點頭,回道。
“替我去一趟校場,查一查那些刺客的身份。”秦白羽說着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解下腰間的一塊令牌,那是他身份的象徵,繼而交到對方手中,又道:“你拿着這個,那些禁衛軍自然會聽從你的安排。”
顧清風將令牌收入懷中,對他抱了抱拳,說道:“你放心,我定會查出那些刺客的身份,早日爲嫂夫人報仇。”
“多謝。”秦白羽亦衝他抱了一拳。
顧清風離開後,秦白羽便一直守在莫悠的身邊,雙手緊緊握住她仍有些顫抖的手,目不轉睛地盯着她昏睡的臉。
碧溪、苑寧和另外兩名宮女見此,也不敢上前打擾,紛紛站在了最遠的地方,卻不敢走出內殿。
“碧溪,你過來。”這時,秦白羽忽而開了口。
被點到名的小丫鬟立刻身體一抖,遲疑地走近。
“夫人
受傷的事情,大小姐可知道?”這會兒秦白羽才意識到,自他們從校場回來後,秦白煙和楚思齊等人便一直不曾露面。
碧溪似乎也剛意識到這件事情,忙回道:“大小姐尚不知,奴婢這就去……”
“不用了,她不知道更好,免得徒增煩擾。”秦白羽阻止道。
今日皇上賜婚的事情,來的太過突然,就算他們早有準備,想必姐姐也不會這般輕易就能接受。這種時候,還是讓她一個人靜靜爲好。
然而,讓他萬萬沒有料到的是,就在他們這邊遭受了刺客襲擊的同時,秦白煙那邊亦發生了些事情。
原來,秦白煙在回寢殿的途中,忽而轉了道,並屏退了左右的丫鬟,獨自一人進入到一處桃花林裡面。
她漫無目的地沿路走下去,走至盡頭時才發現,左邊不遠處有一道狹窄的石拱門。
擡眼望過去,發現後面就是天然山石,想必是根據這裡的地形所另闢出來的一處景園。
秦白煙很快越過石拱門,果見裡面有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徑,她順着小徑往裡走,一路曲徑通幽,鳥語花香,樹木蒼蒼。這裡的山石並不算高,山上還修建了一座別緻的涼亭。
又往裡走了片刻,耳邊隱約傳來潺潺流水聲。
秦白煙的神色稍稍一愣,不覺加快了步伐,當她經過一處木橋後,眼前赫然出現一片溪流。溪流上方是低矮的山澗,銀白的瀑布從上方緩緩流下,周圍樹木環抱,水中石頭上,一半被溪水衝的光滑無比,一半佈滿了青苔。透過清澈的溪水,能隱約看到裡面有魚兒在悠悠遊動。
好一處青山綠水,秦白煙臉上終於露出些許笑意,這番清新怡人的景色,讓她暫時忘卻了在大殿內的煩心事。
然而這種好心情並沒有持續多久,就被突然闖進來的一個人給打破了。
“你跟蹤我。”秦白煙橫眉瞪向對面的男人,臉上閃過一絲惱意。
楚思齊卻似全然沒有注意到她的排斥,緩緩朝她走近,“秦小姐此話說的過重了,小王只是擔憂你的安危,所以纔會跟過來。”
“擔心我的安危,這裡是皇家禁苑,到處都是侍衛,我能有什麼危險。”他往前,秦白煙便往後退,臉上露出一絲嘲諷。
見此,楚思齊便也沒有急着接近她,而是停在原地,說道:“秦小姐或許是對小王有所誤會……”
“誤會?”秦白煙冷笑着打斷他的話,臉上盡是輕蔑,“三皇子要與我西朝聯姻是誤會嗎?皇上賜婚是誤會嗎?三皇子明爲尊重我的意見,實則卻向皇上暗示對我有意,是誤會嗎?”
“聯姻不假,賜婚亦屬實,小王確實想要娶秦小姐爲妻。”楚思齊並沒有因爲她的質疑,而露出不快的神色,只是深情地望着她,說道:“論品貌、論德行、論身份,本王與秦小姐都是相得益彰。且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秦小姐也應該已經感受到了本王的心意。就算你現在無法接受我,但本王相信,只要你嫁給我,本王會讓你心裡只裝得下本王一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