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九章 大明悲歌(2)

陳新甲根本想不到,自己會承擔前往山海關搬救兵的任務,離開紫禁城之後,他懷揣聖旨,在十名錦衣衛的護送之下,從西直門離開京城,往山海關方向而去。

陳新甲承擔的任務危險重重。

順義和通州悉數被李自成麾下的流寇佔據,陳新甲必須從順義和通州之間穿過去,快速抵達平谷,而後馬不停蹄的趕赴薊州,這樣才能夠確保安全,好在李自成尚未進攻永平府,這讓陳新甲還有前往山海關的機會。

身爲兵部尚書,陳新甲大可留在京城,至少性命暫時是安全的,可惜內閣首輔陳演給皇上提出了這等的建議,陳新甲無法拒絕,只能夠領命。

離開京城,已經接近申時。

陳新甲看着全副武裝的十名錦衣衛,滿臉肅穆的開口了。

“諸位,從現在開始,我們的性命就綁在一起了,是不是能夠穿過順義和通州,抵達平谷,我們誰都不知道,從現在開始,我們全部換上尋常百姓的衣服,晝伏夜行,如果遇見少量的流寇,我們迅速撤離,如果遇見大規模的流寇,我們馬上隱藏起來。”

“諸位,不管我們誰被流寇擒獲,都不要說出其他人,我們穿着的是尋常百姓的衣服,就算是被流寇抓住了,也不至於喪命,可誰要是說出了自己的身份,必死無疑。”

“如果我們全部被流寇包圍,無法逃出去,則與他們死拼,我會毀掉聖旨。”

“你們都記住,只要有人能夠衝出去,抵達薊州,一定要前往山海關,調集登萊新軍馳援京城,切記切記。。。”

說完這些,陳新甲首先下馬,換上了尋常百姓的衣服,將脫下來的官服塞進了包裹裡面,其餘人也跟着脫掉身上的官服,換上了尋常百姓的衣服。

京城外面異常的荒涼,官道上看不見一個百姓,流寇大軍壓境,沒有誰會在這個時候離開京城,那等於是找死。

再次上馬的時候,陳新甲一臉的決絕,扭頭看了看身後的京城,用力夾了夾馬腹,戰馬一聲嘶鳴,朝着前方快速而去。

。。。

李自成率領的大軍,終於從通州城出發了。

大順軍開始征伐北直隸之後,軍隊的人數迅速開始擴充,其實剛剛從陝西和山西等地出發的時候,大順軍的總兵力尚不足九十萬,可經過數月的征伐,其總兵力已經超過一百萬,接近一百一十萬人了,如此龐大的軍隊,消耗也是巨大的。

糧草方面的事宜,不需要李自成去操心,自然有牛金星和宋獻策等人籌謀。

李自成所不知道的是,大順軍經過的每一處城池,都被搜刮的乾乾淨淨,幾乎不會剩下一粒的糧食,而留在這些城池的百姓將要面臨什麼樣的命運,可想而知。

當然,大規模征伐的過程之中,沒有人會想到那麼多,譬如說李自成,當下的目標就是要攻陷大明的京城,就是要徹底覆滅大明王朝。

一年多以前,李自成還給大明的崇禎皇帝寫去信函,要求冊封自己爲西北王,不過崇禎皇帝壓根不答應,這下好了,李自成率領麾下的大軍,朝着京城進發了,這一次,李自成不僅要滅掉大明王朝,還要等上九五之尊。

眼看着這個目標就在眼前了,李自成豈能不興奮,當然,攻陷了大明的京城之後,李自成還不能夠馬上登基稱帝,他還要關注距離京城不遠的山海關,以及緊靠着北直隸的山東,這兩處地方駐紮着強悍的登萊新軍,唯有降服了登萊新軍,李自成才能夠安心的稱帝。

此刻的李自成,心態再一次發生了變化,他知道登萊新軍強悍,不過他已經無所畏懼,他堅信自己麾下的大順軍,比登萊新軍更加的強悍,若是登萊新軍不願意臣服,那他就要親率大軍,展開對登萊新軍的進攻。

李自成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穩定了北方的局勢之後,還有南方,包括張獻忠,都是李自成必須要清剿的對象,而穩定了中原和南方之後,李自成還要面對北方的後金。

這一切,在李自成看來都不算什麼了,大順軍獲得了太多的勝利,力量已經無比的強大,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大順軍能夠克服一切的困難,統一天下。

大順軍行進的速度不是很快,到了午時,行軍不過三十多裡地,距離京城尚有五十里。

李自成有些不滿意了,也許是他太心急了,馬上就要進攻大明的京城,這是足以載入史冊的大事件,豈能如此的耽誤時間。

前軍指揮劉宗敏騎着快馬趕過來。

李自成看了看臉色有些發白的劉宗敏,不滿意的開口了。

“宗敏,大軍卯時就從通州出發,這都過去三個時辰了,才行軍三十里地,距離京城尚有五十里,我已經決定明日發起對大明京城的進攻,如果按照這樣的行軍速度,今天還能夠抵達大明的京城嗎。”

劉宗敏在馬背上對着李自成抱拳。

“闖王,您放心,明日大軍一定能夠發起對大明京城的進攻。。。”

看着劉宗敏自信滿滿的樣子,李自成笑了笑。

“宗敏,牛軍師和宋先生是不是又給你出什麼主意了。”

劉宗敏點點頭,毫不隱晦。

“闖王,牛軍師說了,大軍明日就要開始進攻大明京城,軍士一定非常的激動,他們行軍的速度必定很快,期盼着能夠快速抵達京城,展開進攻。”

“牛軍師說了,這樣的情況之下,放縱軍士的情緒,不是好事情,今日不會進攻大明的京城,所以有必要抑制軍士的情緒,這叫做先抑後揚,讓軍士將鬥志暫時的壓下來,等到明天進攻京城的時候,軍士一定會徹底的爆發出來。。。”

李自成微微點頭,看着劉宗敏開口了。

“我知道了,既然牛軍師說了,那就按照牛軍師說的辦理,今日讓軍士們好好的歇息,明日我要親自率領他們進攻大明的京城。。。”

劉宗敏騎馬往前面去了,李自成的臉上沒有多少的表情。

不過一刻鐘的時間,牛金星和宋獻策騎馬過來了。

這個時候,李自成已經開始吃午餐了。

氣喘吁吁的牛金星,對着李自成抱拳開口了。

“闖王,宋先生和我給劉將軍提出的建議,沒有事先稟報闖王,這是我們的失誤,還請闖王責罰。。。”

李自成臉上帶着笑容,對着牛金星和宋獻策揮揮手。

“牛軍師,宋先生,你們不必想那麼多,本來就是爲了明日能夠更好的進攻大明的京城,你們給劉宗敏提出的建議,剛纔我仔細想了想,還是很不錯的,今日慢慢行軍,讓軍士們稍微的歇息一下,壓制一下躁動的情緒,明日就能夠全力進攻京城了。”

李自成的話語,讓牛金星和宋獻策鬆了一口氣。

“不過,今後決定做什麼事情,還是事先給我說說,特別是有些重大的事情,你們如果直接做出了決定,我在衆人面前不好解釋。。。”

牛金星和宋獻策剛剛松下的一口氣,瞬間又提上來了。

猶豫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牛金星咬牙開口了。

“闖王,宋先生和我決定了一件大事情,沒有給闖王稟報,不過我們是想着等到事情結束之後,再行向闖王請罪的。”

李自成的臉上沒有多少的表情,看着牛金星和宋獻策再次的開口了。

“是有關張東濤、張國新和李巖的事情吧。”

牛金星擦去了額頭上的汗滴,點了點頭。

“是的,我們想着張東濤屢次違背闖王的意思,仗着自身勞苦功高,眼看着大順軍就要攻陷京城,若是任由張東濤囂張下去,對於大順軍的未來是不利的,對於闖王更是不利的。”

“所以我們要求留守開封府城的護衛動手。”

“闖王請放心,此事是我一個人的主意,與闖王沒有任何的關係,若是大順軍之中有人追問此事,責任完全由我來承擔。。。”

牛金星還沒有說完,宋獻策也跟着開口了。

“闖王,此事乃牛軍師與我共同商議的,我們願意承擔一切的後果,聽憑闖王的責罰。”

李自成看着牛金星和宋獻策,好半天才開口說話。

“牛軍師,宋先生,這麼大的事情,你們應該要稟報,擅自做出決定,讓我很爲難,罷了,大軍馬上就要進攻京城,當下還是要攻陷京城,其餘的事情日後再說。”

說完,李自成揮揮手,示意牛金星和宋獻策去協助劉宗敏。

按照李自成的安排,軍士午時過後吃飯,是不能夠耽誤行軍時間的,絕大部分的軍士都是一邊行軍一邊吃飯,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飯糰,幾口吃下去就可以了。

李自成也不會耽誤時間,吃下準備好的飯糰之後,馬上要開始行軍。

其實李自成的生活早就得到改善,但是行軍途中,他要表現出來與軍士同甘共苦的形象,這可以最大限度的激勵軍士的士氣。

看着牛金星和宋獻策的背影,李自成的眼神有些複雜,其實牛金星和宋獻策幫助他解決了後顧之憂,一直以來,李自成對於留守在開封府城的張東濤就不是特別放心,但不可能對張東濤直接動手,這一次牛金星和宋獻策動手,肯定是找到了合適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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