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朱姓男子使一把劍,寒光四溢,之前的短打男子就是敗在他這把劍上了。
自與風笑天一交手,仗着手上利刃,處處壓制於他。但風笑天卻只是左挪右騰,還不時對着我擠眉弄眼,驚險萬分的遊走在劍刃之間。
臺下不時有人叫好,那些個不知真相的看在眼裡只見風笑天狼狽的閃來躲去,去不知那朱姓男子每每盡力,眼看着一劍刺下去就會將他身上捅個窟窿,卻每每力竭,再不能進半寸之時,風笑天恰恰就在他的劍尖範圍之外。
別人猶不知,他自己不覺間已是冷汗浹背,面溼心涼,今日是遇上了練家子了,怕是怎麼栽的都不知道。
他那頭心腸百轉,這頭風笑天卻在騰挪之際用眼神牢牢盯着準備逃跑的我,狠狠警告:若是真跑了你絕沒有好果子吃!
說實話,我本想着把他交待在此間,自己跑路,找個無人認識的地方先躲起來清靜兩在,那知道這廝一早就知道了我的圖謀似的。
臺上這個朱姓男子原來看着也還有些斤兩同,現在再看卻真是根廢柴,一堪一斧。
我在旁邊暗自腹誹,臺上眨眼之間卻是變故突起,朱姓男子本來力竭顯老的一招,不知爲何中途變招本來從正面攻擊卻轉手從左脅下攻入,角度詭異,這一次風笑天急中生智,直直掠起,足尖在朱姓男子頭頂一點,躍上了西面高杆,杆下所掛燈籠紋絲不動。
一枚翠色玉戒以朱姓男子攻擊的方向射過來,在我腳下碎成了兩半。我俯下身,撿起來,玉色澄潤,上好的翠玉,這個人,擲玉石以比暗器,跟當初擲明珠與深淵的白默倒有幾分相似。
朱姓男子臉色灰敗,驚詫莫名的向着身後人羣急急看去,沒看到什麼異常,垂頭耷臉的下去了,右臂僵硬的垂掛在一邊。
風笑天從高杆輕輕躍下,步履輕揚向我走來,狹長鳳目詭異難測,灼灼的盯着我。
冷不防一道暗影,一青衣男子已經氣定神閒的站在了臺上。
那男子背向我和管家而立,唯手中一柄墨灑金扇搖得嘩嘩響:“兄臺,美女當前,我們也不妨來比劃兩下?”
那樣的腔調,那樣誇張的扇子,也只在我初進雲霄宮小易及笈之時見過一次,雖說當時全副精力放在晚漓身上,但對能和尉遲謹惡鬥的他,那副紈絝子弟的風流派頭,不得不記憶深刻。
此人正是雲霄宮四大護法之一的雲秋。
三年未見,不知他的容貌是否還如以前一樣,單看臺下衆人的反應應該是風流更勝往昔。
手心裡的碎戒像燒紅的鐵烙,烙得我掌心一陣的疼痛。
有些人和事,終究不能擺脫,舊事就是一張細細密密的網,結結實實的將我兜頭網住,不給我任何逃生的機會。
臺下的小聲議論適時傳進我的耳朵:“臺上這兩位少俠都是樣貌一流,武功高強,看來金家貴婿多在此二人之中。。。。。。”
我忍不住要唾棄:若有人知道這二人一個是□□殺手頭子,一個是魔教護法,不知道還有沒有人誇是二位少俠?
他二人已經鬥起來了,雲秋的那把扇子就是武器,風笑天從腰間抽出一把劍,劍身輕薄極軟,你來我往,全神貫注。
我旁邊站着的金家管家看這臺上一時半會的爭鬥不會停止,擡腳向着十丈軟煙羅而去。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在他輕掀起軟煙羅之際,我尾隨而至,一溜煙鑽了進去。
裡面見我鑽了進去,迎接我的不是美人,而是來勢洶洶的一掌。
我往旁邊閃了閃,掌風尾隨而至。
剛進去之時,看賬裡影影綽綽,待得接過兩掌之後才逐漸適應了賬中的光線。
與我對打的是個蒙着面的女子,身形窈窕,一雙灩灩秋波眼,看起來分外眼熟。
而那綿密的掌風如果配了武器應是鞭子一類的揮起來纔有威力,我定定神,低低吐出兩字:“杜若!”
杜若當然不傻,見我認出了她,也不再糾纏,立在了原地。
倒是身後而至的金家管家疑惑的上前:“小公子認識杜姑娘?”
我點點頭。
杜若眼裡的笑意不懷好意的擴大:“這位是,咳,這位是我家公子,追你家金小姐都追到桂州了,金管家啊,還是讓我家公子同你家小姐見一面吧?!”
旁邊三四個侍女忽啦啦讓開,讓出後面一位盛裝華服的姑娘,正驚疑不定的看着我。
倆倆相望,我頓時頭大如鬥,這張臉再熟悉不過了,不是早就回家探親的梅昭嗎?
梅昭的父親不是一方大夫嗎?什麼時候變作桂州府的父母官了?
梅昭張了張口,隱約看起來似乎是想叫聲:少主,看看一旁虎視眈眈的杜若和肅容相待的金管家,終於不情不願的稱呼:“公子。。。。。。
“金妹妹啊,想死在下啦~~~~~”
我撲上去,握住梅昭的手,唱作俱佳。
瞥見杜若看好戲的眼神,旁邊侍女皆俏臉通紅,那個板正的金管家臉色古怪,忍無可忍終於暴發了:“哪裡來的臭小子,放開我家小姐的手!”可憐的梅昭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在名義上被佔了便宜,開始不安的扭動,試圖推開我黏乎上來的身體。
杜若不動聲色的上前,牽起我的手,溫言軟語:“公子啊,這麼久,你怎麼還改不了這老毛病呢?這是在金家小姐招親的擂臺上啊,你可再不能做那混帳事了?!”
不知爲何,我在杜若的語氣裡感覺到了一絲緊張,緊張什麼,說不上來,但把梅昭推至臺前來招親這件事卻透着說不出的古怪,難道這就是她緊張的?
我伸出未被杜若牽的那支手,輕佻的在杜若臉上捏了捏,“小丫頭幾個月沒見爺,是不是想爺了?”
說完叭唧一口,在她臉上親了一記。
杜若大概吃慣了別人豆腐,卻沒有心理準備被我調戲,面目扭曲眼神猙獰的看了我一眼,回頭對上金管家審視的目光,媚笑:“公子,您怎麼還是這麼沒規沒矩的啊?快看外面的比試啊,您難道不關心金小姐最後花落誰家嗎?”
我的試探已經有了結果,我當然要關心下場內的爭鬥了。
場內兩個人滿場繞,下面看客看起來兩人打得異常激烈,但我看來卻是兩人都未使出全力,都是花架子,仗着輕身功夫遊鬥。
而我這邊,從我一進來梅昭就是極度震驚,杜若也是緊張的,對於我的調戲竟然能嚥下去忍氣吞聲,這也許得益於身旁正用餘光異常關注我的金府管家,老頭兒五十來歲,長衫意外的服帖,近身觀察還會發現,這老頭就像他身上的長衫一樣服貼,那種盡心於人服侍的態度,真是讓人覺得舒服。
這種態度對於梅昭更是特別明顯。
不知道是由於什麼原因造就了他對於金家這位離家幾載小姐低到塵埃裡的態度,僅這一點就讓我對這老頭不得不另眼相看。
再幾招過後,風笑天虛晃一記,得了個空子使力將長劍飛擲,一招長虹貫日眼見能將雲秋一劈兩半,未料劍卻貼着雲秋左肋斜斜而去,釘在了對面柱子上,顫抖不止。
風笑天后退兩步,抱拳作揖,“在下技不如人,失了武器,恭喜兄臺抱得美人歸!”
雲秋側身站着,看不到眼睛,只看到一邊側臉,有着龜裂的跡像,卻又讓人覺得是在笑,笑得不情不願:“兄臺承讓了!”
敗了的,笑得喜氣洋洋,好像新郎倌,勝了的笑得垂頭喪氣,好像鬥敗的公雞,這種場面,委實詭異。
兩個一樣的挺撥俊雅,儀表不凡,凡人的眼睛看到的金玉滿堂,富貴如常二位都會唾手可得,卻似乎都有些避之猶恐不及。
我玩味的一笑,單看雲秋的表現我不能斷定什麼,但看杜若在剛剛看到雲秋得勝一瞬間暗鬆一口氣的樣子我就可以肯定:她們一定是織了一張網,想要網住什麼?
而金管家,或者說是金管家背後的金家,一定有某種他們亟欲得取的東西,無疑,震驚的梅昭,不情不願的雲秋,暗鬆口氣的杜若,都是此網之中重要的環節。
而我,要麼是排除在整張網之外的,要麼就是在此網中但不應該在此環節中出現,卻意外的出現了。
我的出現,或許可以打亂她們原有的計劃,讓她們出現更多的紕露,以便讓我得一斑而窺全豹。
但是至少現在,我還不能肯定杜若背後的人都有誰?
白言?晚漓?或者還有那一直沒有露過面的江寒?
我差點忘了,上次謝家的事情,他也在背後插了一腿,雖然風笑天最後調查的結果並不能確定就是他,但我的直覺告訴我那股神秘的勢力就是他指控的。
這些人,我要怎樣一一去查證呢?
既然不給我逃生的機會,那我要麼魚死網破,要麼就只有掙破網去,逆流而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