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源力仍隨涅槃天功不住的衍生着,那一絲剛剛重生出的血肉,彷彿被三種至陰之物所混合的汁液隱匿了所有氣息。周圍的黑暗一如往昔,沒有一點波動,大大小小的遊魂仍在四處遊蕩。
蘇寒驚喜的無以復加,他接連嘗試,期間亦思考過,重組肉身之後,該如何衝過噬魂神火山,成功與否,不可預料,但一切都有了一線新的希望。
他將剛剛重生出的這一絲血肉捨棄,而後衝出裂痕,老聖魂那裡的至陰寶物基本都被他用光了,要全力蒐集這三種東西。
他有出入禁區的自由,亦修出兩盞魂燈,在附近瘋狂的尋找,又在集市中,將所有桃紋石全部換成了陰沉果。
一切都準備的差不多了,蘇寒離開禁區,對老聖魂說要到四處遊逛一下。他隱匿掉自己魂燈中的聖光,飛快的朝噬魂神火山方向飄去。
低矮的噬魂神火山,卻如同一座支撐天地的神山,一縷縷青色的噬魂神火,無休無止的從火山口溢出,化成一片青色的火海,煙氣蒸騰,閃出三色的光。
這是唯一的出口,魂界中流傳的傳說,只要衝過出口,可連通世間。衝過這片火海與火山,只需十個呼吸,但就是這短短十個呼吸,卻將老聖魂這樣的存在都阻擋在火山之外,沒有人敢貿然逾越雷池。
蘇寒在神魂神火山外,尋到一個僻靜的角落,此處亦有地面裂痕,他鑽入裂痕中,將所有陰沉果,冰魄石粉,地闕花,融合在一起,放入一裂痕中一個小石坑裡。
三種至陰之物混合,彷彿一汪慘綠的水,蘇寒沒入了這汪水中,如一條蟄伏的魚,將神魂全部潛到水底。
他運轉起涅槃天功,生命源力漸漸出現,此次,蘇寒並不着急,這不再是嘗試,而是要一舉重組出完整的肉身。沒有肉身,所有的計劃都是空談,即便闖過噬魂神火山亦無用,遊蕩的遊魂在世間不可能長存。
生命源力愈來愈多,匯聚成了一滴生命神液,生機在萌生,生命波動越發強烈,這些波動與氣息,全部被慘綠色的水阻住了。蘇寒待這一滴生命神液的波動達到頂點時,慢慢牽引着神液,一絲絲血肉被衍生出來。
血肉不斷的衍生,慘綠色的水底,一個朦朧的人形出現了。皮肉筋骨膜,五神藏,十二別絡,兩條蒼龍般的大脈……
兩盞散發聖光的魂燈,在血肉中漸漸消失,轉爲一團先天命火。他萌生出完整的肉身,繼而生出九竅。九竅不滅,生機不絕,這已是一條鮮活的生命,靈肉合一,飄蕩了兩年的遊魂,終於重歸真正的肉身中。
他的臂膀,仍和過去一樣有力,兩條如龍的大脈,仍是神力的源泉,他的眼睛,溫潤且有神華閃爍,他的臉龐,棱角分明,流露出剛毅。
這一刻,他仍是原來的蘇寒,有血有肉,一切都彷彿沒有改變過。
蘇寒靜靜的沉在水底,慘綠的水,剛好淹沒他重組出的肉身。他讓心神完全沉寂下來,不久之後,他將要打破魂界億萬年都未曾有過的先河,試圖跨越噬魂神火山。
以常理講,這根本不可行,噬魂神火將會透過肉殼,將神魂化爲灰燼,神魂滅了,肉殼何用?
但蘇寒必要冒險一試,寧可冒險,亦要牢牢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魂燈化爲先天命火,魂燈空間亦不復存在,其中積累的小石子,全部落入水中。蘇寒默默將一顆又一顆小石子數了一遍。七百一十八顆小石子,七百一十八個不見光明的日子,兩年時光,匆匆流逝,世間的故人,不知如今是什麼模樣。
“成敗,一瞬間……”
呼!
蘇寒做好一切準備,他猛然從那汪慘綠色的水中衝了出來,氣血在翻滾,化爲一圈將要爆發的風暴中心,滾滾衝向四方。黑暗的世界被震動了,無數條遊魂,幾近瘋狂,鋪天蓋地,如一片又一片烏雲,從四面八方朝蘇寒涌來。
蘇寒一刻不停,此刻,他象是一塊滴血的肉,被荒原中無數的餓狼追逐撕咬。一大片遊魂,緊緊撕扯着蘇寒的肉身,四周依然有無數的遊魂仍在衝來。至陰的魂界,不允許任何一縷陽氣的存在,更何況一條鮮活的生命。
呼!
蘇寒運轉風火八極遁,他沒有猶豫和考慮的時間,猛然衝向噬魂神火山。身軀外的遊魂愈來愈多了,對陽氣的慾望,超越了一切,即便前方就是魂飛魄散,也沒有一條遊魂退縮,他們如同瘋狂的人,瘋狂的狼,失去了理智。
蘇寒不斷飛奔,體外的遊魂層層疊疊,已經化成了一個十丈的黑球。蘇寒的陽剛血氣仍衝破無數遊魂無形的魂體,飄散到四方。無盡的黑暗中,他的身軀勃發着氣血的紅光。
譁……
不知有多少遊魂被吸引而來,滾滾如潮水,圍在蘇寒身軀四周,一路風馳電掣般的狂奔,蘇寒身外,無形無質的遊魂,擁擠成一個二十丈的球。
噗……
他已經衝到了那片噬魂神火百丈之外,身軀外涌動的遊魂,頓時被化掉一層,魂念波動淒厲且狂暴。
“十個呼吸!我只要十個呼吸!”
風火八極遁就是極速,蘇寒一衝向前,身軀外的遊魂,一層一層被噬魂神火化爲灰燼,魂念波動交織成了大河。蘇寒在這個遊魂聚成的大球中心,層層疊疊的遊魂,將噬魂神火擋住,他們試圖撲殺蘇寒,此刻卻成爲一層又一層的殼,無形中將蘇寒的神魂護住。
一個呼吸就是百丈,蘇寒一步跨過火山腳下那片青色的噬魂火海,他繼續猛衝,朝神魂神火山而去。
遊魂一條一條被化爲飛灰,三個呼吸過去了,蘇寒身軀外那團二十丈的大球,只剩十五丈左右。他衝向山腳,繼而衝到的噬魂神火山的山腰。
五個呼吸過去了,飄渺的噬魂火,散發出一層氤氳的青氣,不斷有遊魂被化爲烏有,蘇寒身軀外那層無形的護殼,愈來愈薄。
七個呼吸過去了,蘇寒已經衝到噬魂神火山的頂峰,碩大的火山口內,噬魂神火攪動成一大片沸騰的汪洋,蘇寒一衝而過,身軀外的遊魂護殼,只剩五丈。
肉身仍然無恙,他的神魂卻如同被一股不可阻擋的高溫炙烤着,幾乎滋滋作響。
蘇寒咬牙從峰頂衝下,身軀外的護殼只剩兩丈,前方,一片緩緩流動的噬魂神火後,是一個巨大的黑洞,可看到其中無數亂流在交相纏繞,化成了漩渦。
呼!
蘇寒一步跨過了那片火海,身軀外聚集的遊魂幾乎全變成了飛灰,他的神魂亦要燃燒起來。
轟!
十個呼吸一瞬即逝,蘇寒跨過了神魂神火山,一頭衝進了火海後方的巨大黑洞中。
嘭!
一切都混亂了,時光和空間在漩渦中粉碎,蘇寒彷彿亦分割成了無數細小的顆粒,在漩渦中翻滾。黑暗與光明在眼前混亂着呼嘯而過,一個又一個虛無的世界,走馬觀花一般。
他卻有一種無比清晰的感覺,身在這片亂流漩渦中,他仍然活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巨大的漩渦將蘇寒重重拋了出去,一瞬間,眼前的亂流全部消失了,那一個又一個虛無的世界,轟然破碎,虛妄與幻境都不存在,眼前,是一片璀璨的星空!
風,輕輕吹着,星光閃動,一片雲從身邊流過,一股熟悉的氣息,將蘇寒完全浸泡在其中。
這是真極的氣息,是世間的氣息!
蘇寒如一條游龍,在漫天星光下舒展身軀,一步千萬丈,凝縮大地。他從星空衝下,一片輕靈的月光撒播在這片陌生卻又熟悉的土地上,遠處的高山,流水,田野,花香,終讓蘇寒忍不住大吼。
“活着,我仍活着……”
一片月光下,蘇寒站在一座山的山巔,他從未來過此處,卻知道這是真極。
無數的古城,無數的修士,仍在撰寫真極的歷史,兩年過去了,這個世界,是否變了?
“我回來了,回來了……”
奇蹟與歷史,總是由人創造,從祖神開天,第一代先民茹毛飲血,到第一個修行者出現,真極的歷史不斷推進。蘇寒亦是創造奇蹟的弄潮兒,神魂離世,涅槃重生,自古大聖皇者亦沒有做到。
他將自己的真容完全隱去,連夜從此處出發,第二日午後,他終於遇到了幾名結伴遠行的修行者。
蘇寒將幾人全部控住,搜走了他們身上的魔晶寶玉與虛空玉符,而後一路橫渡,在一個小山谷外,停了下來。
兩年了,一切都在變,老瘸子不知身在何方,但蘇寒必須要找回自己先前的肉身。
現在這具重生的肉殼,沒有凝練神藏陣圖,沒有淬火煉煞,連紫色的血都消失了。
他緩緩步入小山谷,這是一方靈地,霞光與瑞氣瀰漫,奇花與靈藥噴香,幾株老樹,一條清溪。遠處,是幾間小屋,不見人影,不知許久以來,老瘸子是否回過這裡。
嗖!
此時,一道白光從遠處的小林子中閃了出來,齜牙咧嘴,衝向蘇寒。
就在蘇寒身前十多丈時,白光猛然一頓,小白一身白毛都炸了起來,它兩顆圓溜溜的黑眼珠子望着蘇寒,猛然口噴白沫,直接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