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綠水,芳草萋萋,小山的山腰上有低矮的草廬,一株老鬆蒼勁,林廕庇日。
司空大聖與老聖魂黃巢對坐,煮清泉烹茶。大聖結廬地清淨祥和,有一縷道韻流轉,將老聖魂身軀中的殺氣都遮住了。
蘇寒與他們相見,此番前往仙臨星域,收穫很多,他說了一些事情,讓司空與老聖魂都有些意外。
“浩宇中出現了仙門,比真極破碎的仙門還要浩大,噴出一個發光的光繭,有強大的波動,不知去往何方了。”
老聖魂活了很多年,昔日亦與嘯月妖皇相交莫逆,他入魂界時,真極的仙門尚未破碎,亦未被皇者主掌。
“我與嘯月,曾經目睹過仙門。”老聖魂慢慢喝茶,回憶往事:“仙門環繞真極,其中隱藏着驚天的秘密。”
“什麼秘密?”
“無人知道,除非真正掌控仙門,或許才能洞悉一切。”老聖魂有些感慨,當年的殺生道黃巢次皇,一劍橫掃天下,爲求皇道,走上一條絕路。如今他從魂界復生,境界接連跌落,終生都沒有希望再攀登到頂峰了。
“曾有很多人猜測過仙門所隱藏的秘密,但衆說紛紜,不真正掌控仙門,根本無法得知。”司空大聖道。
關於仙門的隱秘,已經慢慢淹沒在歲月的長河中,沒有人知道了。嘯月妖皇乃最後一個掌控仙門的皇,亦身死千年。
“我入魂界時,嘯月尚未證道爲皇,他死的很離奇。”
蘇寒想了想,將關於嘯月妖皇的死因透露了一些。老聖魂很吃驚,這關乎了極爲飄渺的成仙之道。
“世間從來無仙,所謂的仙道,從何而來?”老聖魂遲疑道:“但凡有道,皆爲前人走過,嘯月的道,從哪裡所得?”
老聖魂與司空大聖,都與嘯月有過交往,他們回憶一些昔年的細節,都感覺,仙門並非那麼簡單。
“爲什麼只有皇者才能掌控仙門?”
嘯月未證道時,荒族已有荒神,但元虛荒神生性淡泊,他沒有追逐仙門。嘯月證道了,繼而想要踏仙路,隨後留下不滅皇咒,葬身在星神山地眼中。
“嘯月的仙道,難道來自仙門之中嗎?”
他們心頭皆籠罩了謎雲,嘯月妖皇身死千年了,但有一些謎團仍留了下來,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之後,他們轉移了話題,說到如今的真極。司空大聖壽元不多,老聖魂亦垂垂老矣,神域的次皇一旦復甦,將會覆滅這顆生命星辰。
“你從仙臨迴歸,我們亦要隱去。”司空大聖道:“這是與神域的約定,聖人不顯蹤跡。”
司空大聖替真極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真極諸聖全部都銷聲匿跡了,均在拼命的突破境界,否則不足以與神域抗衡。
三日後,司空大聖與老聖魂結伴離去,蘇寒亦回到行宮,他默默推開了密室的門,萬花叢中,沐雪兒沉靜安詳,睫毛上彷彿沾着露水,她在沉睡。生機有了一些復甦的痕跡,但真正甦醒,不知還要多久。
罕見的神丹,還是很有神效的,浸潤沐雪兒的生機,讓生命波動越來越強。
“還有一樁血仇……”蘇寒的心中,又浮現出朱雀老道與那個不見真容的黑衣人,這是他最後一個未了的心願。
數日後,他獨自離開行宮,從南疆的邊緣東行,彷彿是在無意識的行走,他的腳步,漸漸踏入了星神山。這是一片熟悉的土地,卻讓他感覺微微有些陌生。
山還是原來的山,水還是原來的水,蘇寒站立在炎陽頂峰,那裡亦有一株古鬆,他的眼神有些迷離。自己年幼時,朱雀老道時常拉着他的手,在古松下眺望日出。
那時的天,真的很藍,沒有一絲瑕疵,如一塊湛藍的翡翠。
“師傅……”他的眼中,沒有水汽,卻有一絲莫名的哀傷。
仇難忘,恩亦難忘,這是人生最難的抉擇。如今的蘇寒,可全力搏殺次聖了,但他真的不知,若面對朱雀老道時,該當如何。
是將一切恩怨都拋開,讓那個已經鬚髮皆白的老人繼續活下去?或是閉上雙眼,一斬了結一切?
蘇寒若在沉思,驟然,他臂骨的紫光一閃而動,一拳轟向身後的虛空。
神力澎湃,如江如河,虛空頓時破碎,一道烏黑的劍光,隨着破碎的虛空斬出。
“太史宇!”
蒼白的面孔沒有一絲血色,兩排森白的牙齒,彷彿泛着磷光。太史宇如一條從地獄鑽出的幽魂,他持黑色大劍殺了出來。
轟!
烏黑的劍芒讓人喘不過氣,彷彿帶着迷濛的混沌氣息,一斬可以破碎一切,讓蘇寒都驚悚,飛身閃避。
唰!
劍芒如同籠罩了整片炎陽峰頂,蘇寒有極速,卻仍未完全躲開,他被劍芒一縷混沌氣息掃中了,手臂的血肉頓時崩碎,血花四濺。
二十年了,太史宇絲毫未見衰老,他仍如瘋狂的野獸,一柄黑色大劍,斬碎天穹。
蘇寒在一片血花中飛舞起來,眼前的太史宇彷彿更加強大,那柄黑色大劍,勃發出混沌氣息,這亦不是真正的混沌光,卻讓蘇寒的肉殼都承受不住。
血花漫天,太史宇在慘笑,鮮紅的舌頭慢慢舔掉手背上滴落的一滴紫血。
“一切,都該到要了結的時候……”
太史宇持劍猛衝過來,蘇寒伸手如電,持龍槍與之大戰。黑色大劍無可阻擋,一縷一縷混沌氣息勃發出來,將龍槍中的兵魂都快震的湮滅了。
鐺……
黑色大劍橫空,象一道橫穿過天際的黑色電芒,龍槍瞬間與之交擊了無數次,火花砸碎了大山,蘇寒極爲吃力,持槍的雙手都被震麻了。
他無比震驚,曾先後與太史宇交手數次,對方雖強,卻不至於威脅到蘇寒性命。但此刻的蘇寒,晉身次聖,太史宇卻更強,黑色大劍帶出死亡的氣息。
鐺!
又是一次重擊,龍槍出現了崩裂的痕跡,蘇寒的虎口亦被震裂,紫血順着龍槍滴落下來。
這太讓人感覺意外與吃驚,魔域龍槍以玄天紫玉和魔龍化道之骨鍛造,如今蛻變至道兵,幾乎沒有什麼可將其摧毀,蘇寒曾持龍槍對戰聖器,都未出現裂痕,此刻,在太史宇一番狂暴的砍殺中,龍槍幾近崩斷。
“小妖皇……”太史宇不斷舔舐從半空滴落的紫血,他瘋狂的如同燃燒,慘白的面孔上,雙眼充斥血色,妖異且懾人:“將屬於我的東西留下,苦等二十年,今日終於到該收回的時候……”
“你究竟是誰!”蘇寒持龍槍,紫血不斷滴落,他遭遇了最爲強大的敵人,一柄黑色大劍怒斬過來,隱隱帶來幾乎超越了聖境的威壓。
“我……”太史宇如同在夢囈,他連連慘笑,面容更加猙獰:“我不是人……”
蘇寒腦海頓時轟的一聲,二十多年前的一幕,立即浮現出來。那是在天機谷,一縷太史宇的斷髮被交予天機老人推演,最終只得到四個字的結果。
他不是人!
這是一樁延綿了二十多年的懸案,沒落的太史家族,早夭的太史宇,一座空墳……
瘋狂的太史宇,彷彿被埋葬之後,又從冰冷的墳墓中一點點爬出,他如一條鬼魂,死死糾纏了蘇寒二十多年。
蘇寒亦感覺到了太史宇的不同,他們數次遭遇交鋒,太史宇並不鏖戰,拼殺一番後就主動退去,但此刻,他彷彿要必斬蘇寒,殺機滾滾。
唰!
青銅聖甲上身,蘇寒亦不做退讓,將要殊死一搏。他摯出征世神戈,聖兵聖威垂落,彷彿一尊聖人凌空出現,青銅色的殺光衝向太史宇。
鐺鐺鐺……
太史宇亦絲毫不退,面對原屬乾元古洞的鎮教聖器,沒有任何懼色,他握着黑色大劍,彷彿破浪向前,淹沒在一片懾人的青銅殺光間,黑色的劍芒橫輝,所有的聖威全部被驅散了,一斬驚鴻,從半空劈向蘇寒。
道行在此刻都沒有用了,聖威與殺光全部被壓制,兩人彷彿手持神器在近戰,如世俗沙場的搏殺一般,兵戈相撞。
大劍與徵世神戈碰撞無數次,砸出了火樹銀花一般的火光,蘇寒手臂都被震出了血紋。
咔……
徵世神戈上的道痕,一點點被磨滅,不可摧毀的聖兵器身上,亦開始出現蛛網般細小的裂痕。蘇寒心中大爲震驚,太史宇真的太可怕了,將聖兵都砸的將要損毀。
但蘇寒很清楚,這並非太史宇自身修爲超強,一切恐怖的力量,均來自那柄黑色大劍。
“小妖皇!滅殺你!”
黑色大劍在太史宇手中顫抖,彷彿有神祗蟄伏在其中。黑色的烏光籠罩了天地,飄出千里,一尊巨大的虛影,從黑色大劍的烏光中聳立出來。
這是一尊頂天立地的虛影,彷彿無敵於天下,他一手按了下來,蘇寒頓時覺得元神被鎮住了,要被對方捏碎。
咔……
這並非針對肉身的攻伐,卻讓蘇寒的靈宮幾欲破碎,元神彷彿不能動彈,連身軀都被定在半空中。
搜魂一般的大手,幾乎抓破了蘇寒的神魂,元神如同被鎮壓,下一刻就將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