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侯玉蓮感覺到了異常,爲了保護蘇唐,時刻準備應變,他已經不再掩飾自己的氣息了,但是,御空而行的修行者們完全無視他們的存在。
“候長老,不用擔心,他們是我的朋友,不會來攻擊我們的。”蘇唐輕聲解釋道。
“朋友?”侯玉蓮一愣:“今天……你也參與了?!”
“算參與了吧。”蘇唐道。
“糊塗!”侯玉蓮的表情變得非常糾結:“博望樓是我們的朋友!”
“可不是我的朋友。”蘇唐淡淡道。
侯玉蓮愣怔片刻,嘆道:“我知道,你被趕出分社,心中難免有怨言,但你也得理解理解我們的苦衷,總社的壓力太大了!知道麼?總社有人說你是殺了歐啓長老,奪了號牌,然後混入藏劍閣……”
蘇唐的眉頭挑了一下,不容易啊,總算接近事實真相了。
“我們幾個老骨頭不知道該怎麼辯駁,幸好方社首出面,把那胡說八道的傢伙斥得體無全膚,也算給大家出了一口氣。”
“方社首是怎麼說的?”蘇唐好奇了。
“他說,如果你是外來的奸細,得到了號牌,也知道藏劍閣的位置,何必以身犯險?”侯玉蓮道:“只要把消息傳給魔神壇、或者故意傳出去就可以了,想找我們麻煩的人還少麼?!明明是歐啓長老慧眼知人,看出你是個奇才,所以才把號牌交給你,讓你去藏劍閣進修,唉……說起識人之能,我們和歐啓長老差得不是一星半點啊。”
侯玉蓮等人當然要相信方以哲的話,蘇唐必須是魔蠱宗的人!
蘇唐看着侯玉蓮,心情有些複雜,以前他對魔蠱宗抱着極深的敵意,因爲屢屢和魔蠱宗的人發生衝突,可以在他去了藏劍閣之後,觀念被改變了。
修行者不能單純的用好與壞去衡量,只有陣營的區別,每一個門派都由形形色色的各類人組成,有兇惡的,也有仁善的,有貪婪的,也有容易知足的,有睚眥必報的,也有心胸開闊的。別的不說,聚集在千奇峰旗下的,未必都是好人,比如計好好的私德就有些差,不過他也知道蘇唐反感這方面的事情,已經變得很收斂了。
“候長老,我送你出去吧。”蘇唐輕聲道。
“好……”侯玉蓮知道自己行蹤已經暴露,現在可不是客套的時候,沒有蘇唐帶着,他隨時都會被人攔截下來。
兩個人緩步向街尾走去,盡頭處有一間酒樓,二層樓的幾扇窗戶全部敞開着,一羣在倚窗而望,正聊着什麼。
居中的就是嶽十一,現在已經步入了冬季,蘇唐到暗月城差不多一年了,可嶽十一手中居然抓着一把小扇,優哉遊哉的搖着,他纔不管天冷天熱,要的就是這個調調。
在他身邊有幾個遺族射手,負責保護嶽十一,還有十幾個驚濤城的流浪武士,看到蘇唐,嶽十一笑嘻嘻的想打招呼,隨後發現有些不對,接着看到蘇唐向他使眼色,便把視線轉到了別處,又低聲囑咐了那幾個遺族射手幾句。
那幾個遺族射手也故作沒注意蘇唐,指點着遠方的戰場。
“侯長老,你怎麼到這裡來了?”蘇唐低聲問道。
“還不是因爲你的事。”侯玉蓮苦笑道。
“我的事?”
“是啊……”侯玉蓮道:“你殺了教習,總社原本是要派出大修行者追捕你的,我們幾個老骨頭哀求了半天,總社的使者卻懶得理睬我們,最後還是方社首替你說了幾句話,總社才改變了主意,唉,總呆在藏劍閣裡,外面的人是不會在乎我們的,還不如象方社首那樣,佔了一席之地,也培養出自己的親信,總社爲了安穩地方,絕對不會爲難那些社首,呵呵……不止是我出來了,穆春光和任連英也出來了,不過老穆的運氣不太好,只謀了個刑房長老的缺。等過上幾年,我們都站穩了腳,聯手向總社施壓,要求他們把你找回來,那個時候,他們就不敢無視我們了。”
“侯長老,你在這裡是……”
“我是博望分社的社首。”侯玉蓮微笑道。
“黃金分社?”
“這個……是白銀分社。”侯玉蓮的笑容立即顯得有些尷尬了,方以哲的年紀比他小得多,實力也遠不如他,卻是黃金分社的社首,地位比他高出一大截。
歐啓以藏劍閣長老的身份擔任飛鹿社的社首,是升級,而他屬於被降級。
“這邊的黃金分社在哪裡?”蘇唐問道。
“在遠安城。”侯玉蓮沒有遲疑的回答道,在心裡他依然把蘇唐當成了自己人。
蘇唐沉吟起來,他很瞭解魔蠱宗的佈局,一共有七個總社,總社下面有若干黃金分社,同時也把權力下放,黃金分社可自主建立白銀分社,然後白銀分社下還有青銅分社,呈星火燎原之勢。
以千奇峰現在的實力,對付一個黃金分社是不成問題的,但和總社交手,那就很危險了,聽方以哲說過,總社之間的實力並不均等,實力強悍的總社,甚至擁有十幾位大修行者。
“唐仁,到我那邊去坐坐?”侯玉蓮道。
蘇唐剛想拒絕,隨後想到了什麼,改口道:“好啊。”
“能不能告訴我,你朋友是什麼人?”侯玉蓮問道:“我聽人說,有不少陌生的武士出現在城裡,我感覺有些不對頭,本想過來轉一轉,沒料到他們馬上就發動了。”
“他們來自暗月城。”蘇唐道。
“千奇峰的人?”侯玉蓮一驚。
“你知道千奇峰?”蘇唐心中有些小得意。
“當然知道了。”侯玉蓮忍不住看了蘇唐一眼:“就是爲了千奇峰,遠安黃金社纔會決定在博望城建一個分社,他們不想對千奇峰一無所知。唐仁,你是怎麼結識他們的?”
“因緣巧合吧,說起來幾天都說不完。”蘇唐道,他沒辦法攤開真相,看得出來,侯玉蓮對他報以無限的期望,一旦知道了蘇唐的真正來歷,對侯玉蓮而言,是一個巨大而沉重的心理打擊,離開藏劍閣的決定,也成了一個可憐的笑話。
“能不能幫我牽個線?我想和驚濤城的嶽大先生聊聊。”侯玉蓮道:“我知道我宗的名聲不太好聽,但不能以一概全,蠱門的人行事確實狠辣,不過,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至少在博望城,我會盡力約束下屬的。”
“好啊,侯長老,你定個時間,我會和他說的。”蘇唐道。
“真的?”侯玉蓮沒想到蘇唐答應得這麼快:“我說的是驚濤城天機樓的嶽大先生!”
“就是他啊,還有別的嶽大先生?”
“你能替他做主?”侯玉蓮問道。
“談不上做主,但多少能給我些面子。”蘇唐道。
侯玉蓮的神色變得古怪了,良久,乾巴巴的說道:“沒想到啊,你能和他們走得這麼近,其實……你能去千奇峰,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侯玉蓮的語氣裡充滿了言不由衷的味道。
蘇唐笑了笑。
“不過麼,千奇峰雖然深淺莫測,但總歸是一個偏安一隅的小宗門,和我們魔蠱宗沒辦法相比。”侯玉蓮道:“眼光要放長遠一些,進了千奇峰,短時間內你會感覺如魚得水,可他們的實力很有限,只不過佔了一個小山頭罷了,你的進境同樣有限。我魔蠱宗可不一樣,如果你能得到總社的諒解,日後飛黃騰達,絕不在話下。”
“我沒想得那麼長遠。”蘇唐笑道:“活一天算一天。”
“那怎麼行?!”侯玉蓮道:“年輕人要心懷高遠、百折不撓……”
在侯玉蓮的教誨中,兩個人走過街尾,拐上另一條街道,這裡的人就多了,尤其是路口,擠得滿滿登登,人們都在遠遠看着博望樓的方向,猜測着、議論着。
又走了差不多十幾分鍾,侯玉蓮帶着蘇唐走進一間大院,繞過影壁,院子裡有十幾個穿着勁裝的武士,或站或坐,三五成羣的聊着什麼。
看到侯玉蓮進來了,那些武士們閉上了嘴,端正神色。
侯玉蓮引着蘇唐往後院走,這時,一個武士從正房中走出來,揚聲道:“侯社首,幾位長老已經等很久了。”
“哦?”侯玉蓮頓了頓,轉身向正房走去,蘇唐猶豫了一下,跟在後面。
那武士突然伸出胳膊,攔住了蘇唐,冷冷說道:“侯社首,這位是什麼人?”
“他是黃金飛鹿社的朋友。”侯玉蓮道。
蘇唐不由皺起眉了,看樣子侯玉蓮在博望城的日子過得並不怎麼舒心,而且,侯玉蓮一直在藏劍閣裡,只知修行,不知其他,作爲白銀博望社的社首,這句話他根本就不應該回答,不但大損他的身份,還讓院子裡那些武士看輕了他。
“這是博望社的例會,黃金飛鹿社的人沒資格參加吧?”那武士道。
“讓開!”侯玉蓮惱了:“你是社首還是我是社首?!”
“既然侯社首這麼說……”那武士輕嘆一聲,隨後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