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仙界定以禮回之。”
“魔君若是無事,本殿便派人領魔君參觀一下仙界,本殿還有些事務,隨後便到。”
“那便如太子建議,本尊也萬年沒有來過仙界了,墨太子有心了。”姬華知道剛纔她輕易的決定必然有仙君反對,而無論自己做什麼,這些人總會找他不在的時間質問阿月,那就不如現在,他還在仙界,雖不在場卻也能將情況握在掌心。
衆仙看着姬華慢慢地隨着使臣走出殿門,不覺讓出一條路來。
終於沒了身影,終明殿又吵嚷起來。
座上清冷無雙的錦衣男子露出一絲狐疑,她怎麼覺得被這人算計了呢。
不過,看着底下或焦灼、或不平的衆仙君,墨子月撫上眉頭,又是個爛攤子。
剛纔姬華在的時候都是一副淡定友好的模樣,怎麼人一走,就換了副面孔。果真如同父皇所言,太久的安定讓這羣仙人都只會花架子了。
“太子殿下,您剛纔爲什麼直接就答應那個魔君了,魔界不費一絲一毫就得了好處,對我們仙界也太不公了吧。”
“殿下是怕了魔界了嗎?”
“以我們仙界的力量,現在趁魔界還未崛起攻下它,也不是不可以。”
一時間,質疑的聲音紛紛傳上來。
墨子月不動聲色,冷靜地聽着。
良久,吵嚷的聲音逐漸降下來,大殿變得沉靜,衆仙面面相覷,不知太子是何想法。
墨子月清冷的聲線終於又響起來,迴盪在每一個仙君的腦海中。
“都說完了吧。”墨子月輕笑,“那我來問你們一個問題。”
“仙界宣揚的是什麼?不是六界和平嗎?爲何魔界之主都主動來言和了,你們竟要去攻打人家呢?你們口口聲聲說的和平就是這樣做嗎?”
“這...”衆仙無言,卻不覺有些羞愧。
“還有,仙魔之間的條約本就是仙界趁魔界之危強制定下的,魔界近年對仙界怨聲載道,大多因此,對於仙界,除了滿足你們的優越感,剩下的就只會危害兩界安寧了。”
“強大怎能從一個條約上顯示,我看你們是活的□□定,不然現在把你們拋到戰場上試試再回來和本殿理論?”逼人的氣勢,帶着涼意,讓所有人頃刻閉了眼。
“殿下,畢竟是正式簽下的東西,怎麼也要請示一下戒律閣或者天帝,您這樣做了決定,怕是...”一個怯生生卻帶着挑釁的身影響起。
這便是質疑她本人了。
墨子月看向聲音的來源,果真是那羣勢力中的一位。
“哦?戒律閣向來只有規戒仙人行爲的權利,何時能干涉政事了,這位仙君可知道我也有降罪給戒律閣的權利?”
那人臉上瞬間泛起青白色,瞬間嚇得跪了下來,“臣不敢。”
墨子月挑起一個笑,又有了輕浮的意味,原來是個膽小的替死鬼罷了。
“不過,你們中既然有人質疑我,那便讓更加能說服你們的人來做個判斷吧。”
衆仙睜大眼眸。
比當今太子更高的,便是天帝了,可天帝不是在雲遊嗎?怎能出現?
他們中也確實有不能信服太子的,又覺得天帝不在,才這般放肆的,聽到太子的話,不覺心有慼慼。
座上之人擡手,修長的手指在空中一畫,一團白霧聚起來,中間形成了一幅帶着波痕的鏡面。
其中漸漸浮現兩人的身影,從模糊到清晰。
“天帝!”
“還有天后!”有人叫出來。
終於兩人清晰的面容映入衆仙的眼中。
一時間,大殿中響起恭敬的聲音。
“天帝,天后金安。”
“天帝,天后金安。”
墨子月帶着涼意的眼中浮現一股柔意,這,是她的父親,母親。
天帝墨靳輕扶着身邊溫賢絕色的女子,兩人身形相依。
隔着雲霧與千萬裡的距離向衆仙點頭問好。
“魔界尊主造訪仙界的事朕已清楚,仙魔條約立了數萬年,確實沒甚用處,就依太子所言,廢了便可。”
“是。”衆仙陸續的迴應,不敢造次。
“還有,朕早已說過,朕不在的時候,太子便代朕之位,見太子便如見朕,不敬太子便是不敬天帝,你們是忘了嗎?”威嚴的聲音帶着斥責,顯示了仙界之主的怒氣。
“臣知罪。”衆仙皆垂首,一些膽小的竟是承不住威壓跪了下去。
“朕之前是處罰過太子,卻從未在仙界事務上質疑過他,這些年,太子對仙界有什麼貢獻朕就不用說了,戒律閣也沒有能力去幹涉他,明白嗎?”
墨子月面容沉靜,卻帶了一絲溫意。
她聽到一個溫柔的女聲在自己腦海響起,“月兒辛苦了。”
是她的母后,她看向水鏡中柔柔望着自己的女子,眉眼終於淡淡地浮現出笑意,真正的春暖花開,融化萬物。
在外參觀仙界的姬華突然頓住,嚇了身邊的仙使一跳。
姬華心中泛起酸意,自他回來,她還沒對着自己露出這樣的笑。
雖然,那是阿月的母親。
“魔君?您?”仙使生怕出了岔子,惹怒這位魔君,不死也會丟掉半條命。惶恐不已。
“繼續帶路吧。”姬華回了神,不覺好氣又好笑。
仙使擦了下冷汗,姬華莫名的看了他一下。
那邊,天地天后的身影隨着水鏡的消散漸漸消失。
墨子月恢復了清冷,看着座下無言的衆仙君。
“太子殿下,是我們逾越了。”
陸陸續續的聲音響起來。
墨子月心中卻生出一種情緒來,過往的多少年,她坐在這個位置上,卻並沒有想成爲一界之主的念頭,不論父皇遠在何處,她做出何種決斷,她的信心一部分總會建立在父皇的身上。或許數萬年後,她就要登上帝位,像曾經的父皇一般,可那時,她的決斷又建立在誰的基礎上呢。
太多太多的人讚自己有帝王之才,其實,只有自己知道,她外表顯得多麼獨立,實際上就對他人有多依賴,因爲知道有人無論遠在何處,都在默默承認着自己,而當父皇歸隱後,她又會依賴誰呢,又能依賴誰呢。
眼前不覺閃過一個身影,墨子月搖了搖頭,輕輕笑了笑,那個人,怎麼可能呢,又怎麼可以呢。
思路回到現下,墨子月沉聲道:“各位仙君不必這般,仙君的擔憂本殿也能明白,以後有什麼意見還是儘可能提出,只不過,仙界千萬年有些腐化的東西,確實應該廢棄了。”
衆仙小聲議論起來,卻沒有了之前的針對與硝煙。
“若無事便都退下吧,魔君初來,本殿自也不能怠慢。”
衆仙聽聞,行了禮便漸次離去。
看着空蕩下來的終明殿,墨子月閉了下眼,復又睜開,在侍從的跟隨下離了殿。
“殿下,魔君似乎並不在這條路上。”
侍衛跟着墨子月走了一段,卻發現太子殿下並沒有按照報上來的魔君的地方走,而是朝着月華殿的方向走去。
“本殿知道,跟着就是,本殿累了,去休息下,想來魔君風度,自然也不會計較這些。”
侍衛很想說一句,殿下剛纔還說不能怠慢了人家,還說要親自領人蔘觀,這麼快就反悔是不是太兒戲了。
當然,太子這拒人千里的樣子,他是什麼也不敢說出口的。
墨子月一路走回了月華殿,讓侍衛退下後,從正殿中走向一旁。
幻迎上來,道:“殿下回來啦。”他以爲墨子月要離開很久呢?畢竟是魔君來臨,想來很是棘手吧。一想到那日墨子月對男人的態度,幻心中便升起一股慌意。總覺得太子對那人很是特別。可他們都是男子啊,太子對他應該是兄弟情吧。
“怎麼了,還有事情要稟告嗎?”
“沒...沒有。”男人浮現一絲慌亂。
墨子月停下腳步,“輕語呢?怎麼沒和你在一起?”
“屬下不知。”
“輕語雖好動,但畢竟是女孩子,你平日多關心一下她。”
“...是。”
“阿月!”一聲呼喚從殿外傳來,而後紫衣的魔君獨自一人出現在了月華殿中。
墨子月背對着男人,冷下了臉。
阿月,這般親近的稱呼,兩人已這般熟悉了嗎?幻心中混亂,卻清楚自己無力干涉一界太子和一界魔尊的行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