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夕陽,踩着延伸的街巷,漸漸遠離精神病院。
陸無名邊走邊遊目觀察,面色漸漸凝重起來,通曉風水的他,剛纔站在陳醫生的病房窗戶前已對周圍的形勢一覽無餘,對於這裡的風水已有些驚異。現在踩着街巷實地觀察,這種驚異越來越強烈。
精神病院坐落的位置,居然是這一片老城區的中心,周圍的建築,街道看似雜亂無章,毫無次序,在專業人士陸無名的眼裡,這裡一點都不雜亂,一切都是沿着某種神秘的次序伸展環繞,錯落有致的排列不但可以遮蔽來自城區外的穿堂風,也將來自外界的陰邪之氣徹底遮蔽。
選擇這裡做爲精神病中心,按風水學說,絕對是一個最佳的風水寶地。
精神病是一種意識錯亂的疾病,是一個人的意識世界受到某種侵害,而產生的一種幻覺,那麼是什麼侵害了病人的意識?
大多數人是因爲受了刺激,意識薄弱恍惚一刻,看到聽到或者感覺到了某種東西,某種在他的正常生活中無法看到的東西。
那是一種虛幻飄忽,若有若無的世界。
準確的說,不是有東西侵害他們,而是他們看到了另一個世界,跟他們生活並行的另一個世界——陰界。
陰陽兩界共存同一個空間,是兩個互不干擾的獨立世界。
他們看到的並不是幻影,更不是幻覺,而是另一種真實的存在,化爲另一種生存狀態的人,也就是人們常說的鬼。
人鬼並存,卻互不干擾,一個人心中有了鬼,疑神疑鬼,就會真的透過陰陽兩界的隔斷,看到心中的那個鬼。
然後就會被心中的鬼影糾纏,進入一種恍惚漂浮的精神世界。
當然也有一種特殊的情形,就是被突破陰陽界的怨氣凝結的鬼纏上身,鬼魂附體,藉助人的軀殼幹着一些鬼不能幹的鬼事,借客體化解鬼魂身上的怨氣。
無論哪種情形,被送入這家精神病院後,都會將來自陰界的侵入隔斷在城區之外。
在四周的佈局,有一股奇異的力量,硬生生的將這一處徹底從陰界隔離出來,將這裡變爲了一個純陽的空間,鬼神莫入的空間。
所以住進來的病人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一旦病癒出院,走出這裡之後,大多數病人又會復發,重新陷入某種恍惚迷離的境界。
兩個人終於走出了那一片街區,無名回頭望着生活在這個雜亂破舊的街區的那些忙忙碌碌的身影,心底不禁生出一絲羨慕。
生活在這樣一個沒有陰影的空間,就算他們的物質生活也許很貧乏,但他們的精神世界是健康的,永遠都保持一種樂觀豁達的心態,不受外界干擾的心態。進到了乾淨整齊,華燈初上的通衢大道,無名的精神陡然緊張起來,他知道自己又回到了陰陽並存的世界,身賦異能的他可以看到兩個不同的世界。
現在在他面前流動的人羣,是一個人鬼交錯的人羣,他看到的並不一定都是人,也許還有趁夜色出沒的鬼。
兩個人一路無話,卻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同一個目的地——合協醫院。
無名選擇那裡,是因爲那裡已是他的臨時旅館,陳醫生選擇回到那裡又是爲了什麼?難道他想回到醫院重操舊業?、
進到合協醫院,兩個人直奔七樓,陳醫生卻沒有回到自己空置的辦公室,卻跟着無名一起來到了拐角處的直梯。
乘坐直梯,直入地下,進入了那個熟悉的地下走廊。
兩個人一前一後進入了無名的客房,無名選擇了一張停屍牀坐了上去,指着另外一個空位客氣的招呼陳醫生:“請坐!”
“你回來後,就住這裡?”陳醫生坐了下來,眼睛掃了一圈。
無名點頭。
“不錯,安靜,空闊,安全,是個免費住宿的好地方。”陳醫生從無名一身的裝扮,已看出他的窘迫,住這裡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今晚你也在這裡湊合一下?”無名主動邀請陳醫生同住,因爲一個人住實在太冷清了。
“嘿嘿
,無名,你專門把我從精神病院弄出來,不會是因爲自己一個人住這裡太冷清,想找一個伴吧。”陳醫生露出一絲詭異的笑,自從見到無名,他的情緒似乎格外的好。
“哲南,跟我說說蘇園街的事,你在這裡呆了很多年,應該比我更瞭解那裡。”無名卻無心玩笑,立刻將話題帶入了正題。
“聽爹說,那裡原來都是蘇家的產業,後來蘇家家道衰落,逐漸將外圍的房屋都變賣,只剩了一處主宅大院,那一片房屋都是古舊建築,破爛不堪,地處南郊,成了本市一處集中的貧民聚集區。
早幾年就規劃拆遷,周圍的居民都簽了搬遷協議,只有蘇家死也不肯搬遷,成了本地最大的釘子戶,後來蘇十二女人死了,蘇十二也瘸了一條腿,支撐了不到一年,也死了。
蘇家院落成了無主財產,區政府將這一處無主財產收回國有,納入了開發土地,可是拆遷隊幾次施工,因爲發生重大工傷事故而被迫暫時停工。
據傳說那兩年蘇家經常有鬼出沒,周圍的鄰居經常聽到蘇家院落有人說話,還有深夜有人吹簫,坊間傳說那些負責拆遷的民工都是被深夜吹簫聲給吹走了魂。
後來聽說區裡從北方請來一位大師,做了一場法,弄了幾處鎮壓石柱,纔將索命的簫聲給鎮壓住,以後施工再沒有發生工傷事故。
經過幾年開發建設,原來的破爛古舊的蘇園街,就成了本市有名的蘇園街工業園。”陳哲南簡單的介紹了蘇園街最近幾年的變遷。
旁聽的無名面色滄然,目光幽幽的望着停屍間那一道小小的窗戶外的一點藍天,耳邊似乎又響起了幽怨遙遠的熟悉簫聲。
眼前又浮現出那一個月下爲他吹簫的女人,那一個一身白衣似雪的美麗女人。
原來他和她癡癡相守在蘇園街的日子,在外面的人眼裡,他和她不過是一對癡魂怨鬼,而她爲自己吹起的簫聲,是一種催命索魂的鬼樂。
那麼那段相守的歲月裡,自己究竟是人還是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