呱啦板子冷靜下來,細一琢磨,覺得自己老爺們說的的確有道理。可心中那口怒氣根本咽不下,氣哼哼說道:
“要不是我教老閨女幾招,她今天就被那王八犢子禍害了!就這麼不吭不響的,還以爲咱家好欺負,這口氣我怎麼也咽不下!
“你放心,這口氣肯定能出!不過你別瞎摻和,你一切聽我的安排!”車大軍老謀深算,他那麼多年的隊長可不是白當的。
車大軍從櫃子裡翻出兩瓶鹿鳴春瓶裝酒,貪黑去了大隊長家。
小成子一連幾天都沒有來生產隊。
他被打的第二天,有人看到他臉色蒼白,被苗娜攙扶着坐上了去往縣城的客車。有人跟他打招呼,他黑着臉裝着沒聽見,一副苦大仇深的樣。
就在小成子去縣城的第二天,大隊發出通知:鑑於小成子工作上有八個方面的不足和失誤,經過研究決定,撤銷他的隊長職務,隊長由副隊長李兆友暫時擔任。
車大軍以爲報仇計劃的第一步圓滿成功,卻沒有想到事情發生了反轉。而反轉的原因是他忽略了還在住院的苗大,忘記了苗大是個老謀深算的狐狸。
幾天後,小成子從縣城回村了,他的父母也一起從縣城回來了。
苗大出院了。鼻骨的傷回家養就可以了,而他的左眼被摘除了後安了一個假眼睛,也不用再繼續治療。
苗大爲了遮醜,買了一副墨鏡戴上,他怕受傷的鼻樑骨被眼鏡壓痛,在鼻樑上墊上了厚厚的紗布,樣子看起來很是滑稽。
苗大回來後,知道了小成子隊長被擼的事,一點沒有吃驚,似乎早已經料到。
第二天一大早,他敲開了車大軍家的門。
“咱兩家結仇了,結的什麼仇,你知道嗎?”苗大故作深沉。
“你家小成子隊長的事吧?那可不是我做的主,你不信去大隊問問!拿下他,可是大家開會集體討論通過的!”車大軍早有準備,胸有成竹。
“隊長這件事上,你心裡有沒有鬼自己知道,你純粹是卸磨殺驢,但是這件事我自己能擺平,還不至於爲了這個和你結仇。你應該知道,我說的根本不是這件事!”
“那還有哪件事啊?”車大軍故意裝糊塗。
“小成子廢了,打不了種了!就是能幹兩口子那點事,以後也當不了爹了!你讓他斷子絕孫,不孝有三,無後爲大,你說這個仇有多大?”車大軍獨眼犀利,語氣陰森。
“那你沒問問,他是怎麼整的嗎?他耍流氓,別人就不能反抗嗎?我看他就是自作自受,活該!”車大軍半信半疑卻強硬回懟。
“活該?本來是你情我願的事,說翻臉就翻臉,你家小蘭他媽的是酸臉猴子嗎?你家老二傷了人,讓小成子絕了後,你還說活該這樣的風涼話,你這麼陰毒,缺大德,會遭報應的!”苗大嘴裡不乾不淨,咄咄逼人。
“哈哈哈!按你那意思,我閨女隨便讓他禍害纔對嗎?你那個狗草的兒子和你一個德行,見到女人走不動步!”車大軍氣極反笑。
“一個傻子,有人願意弄她,你就燒高香吧!”苗大嘴很陰損。
車大軍勃然大怒,忍無可忍,一拍炕桌站起身來,雙拳緊握,就要動手。
苗大冷笑一聲,把頭主動湊過去,叫道:“來來來,你往我頭上打,往我眼睛上打,不打你就是孫子!”
車大軍拳頭攥得發白,舉起放下,放下舉起,最後還是沒有打出那一拳。虎老七的教訓就在眼前,他沒有虎老七那麼血氣方剛和衝動,他不會上苗大的當。
“諒你也沒有這個膽!你虎姑爺打瞎了我的眼睛,你閨女傷了我兒子的根,然後你背後捅刀子拿掉小成子隊長,你說這個仇是不是結定了?你有心解開嗎?”
“解需要怎麼解?”車大軍面色冰冷。
“讓你家小紅嫁給小成子,這樣我們成了親家,我大人有大量,原諒你們一家,這仇就解開了!”苗大步步緊逼。
“你家小成子都打不了種了,還要媳婦幹什麼?”車大軍嗤之以鼻。
“就是因爲這個,我們家才應該拿你家的女人來補償!”
“那我們還是結仇吧!我奉陪到底!”車大軍橫眉立目,豪不退讓。
“好,你個沒兒子的老絕戶,你可想好了!早晚有你哭的那一天,你可千萬別後悔!”
“後悔我是你孫子!瞅你那熊樣,你能咋地?我等着你!”
苗大囂張地用手指點了車大軍幾下,轉身離開了車大軍家。車大軍衝着苗大的背影狠狠唾了幾口唾沫,似乎要吐出苗大帶來的晦氣。
車大軍吃早飯的時候,大隊長於長富的兒子氣喘吁吁地跑到家裡來,讓他趕緊去隊長家一趟。車大軍不敢怠慢,放下碗筷,連跑帶顛地去了大隊長家。
一進屋,車大軍就是一愣,因爲苗大正大馬金刀地坐在炕沿上,見他進來,冷哼了幾聲,獨眼輕蔑地看着他。
“說說吧,這他孃的到底是咋回事?”大隊長氣哼哼地拍了拍炕桌上的一張紙。
車大軍沒有打開去看,因爲他熟悉這張紙,這是小隊跟他借糧的憑證,他看過多少遍,也瞬間明白了苗大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車大軍沒有隱瞞,把這張借據如何到了苗大手裡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大隊長面色陰沉,對車大軍說道:“他一大早就跑我們家要糧,這算啥事啊?這事是你經手的,你說怎麼辦吧?”
“欠你糧食的是小隊,你來大隊長家要什麼糧?你這不是耍臭無賴嗎?”車大軍氣憤地質問苗大。
“別跟我這扯里根楞,小隊哪有糧?大隊是保人,大隊長籤的字,我不找他要找誰要?找你要你給嗎?”苗大把借據在車大軍面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