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燾決定了要做什麼事時,通常事情都會大刀闊斧的進行。
而當太子拓跋晃被告知要接受賀穆蘭的陽氣之後,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發傻的情結之中,經常走着走着就開始傻笑。
拓跋燾怕五歲的小娃娃見到這樣的事情會嚇傻,所以單獨將他召到了自己的宮中,父子兩個秉燭夜談了一回。
兩人睡在一張塌上,拓跋燾手足無措地一邊哄着五歲的小娃娃睡覺,一邊像是講睡前故事一般和拓跋晃解釋着佛門、道門以及花木蘭的困境。
拓跋晃聽着聽着就哭了,不是爲了花木蘭的痛苦,以及佛道兩門的爭鬥和合作,而是爲了此刻的溫情。
沒有人瞭解拓跋晃的痛苦,正如那位寇道長所說,他不過是一個時空中夾帶的“私貨”罷了,他來的那個時代,花木蘭剛剛成名因爲大意被敵方一員猛將斬於馬下,暴露了女人的身份,從此魏國受到了柔然無盡的羞辱。
待到了這個世界,花木蘭還好生生活着,而且在自己父親的庇護下安心的做着“魏國第一打手”的職責,已經足以讓他吃驚。
這一世的他,從哇哇落地之前,神魂莫名的經歷了好幾個差不多的世界,有的世界裡,他因爲憂懼而死,有的世界裡,他被父親親自賜死,還有的世界,他更是死在戰場之上,沒有哪一世活到了最後。
他覺得自己命裡大概是註定了要早夭的,所以纔像某些短壽的小動物一定要提早留下後代一般,從成人開始,就開始“孜孜不倦”的繁育後代。這根本不需要誰教導,他自己自然而然的似乎就有一種使命感,就像是彌補拓跋燾二十歲上纔有第一個兒子一般,他短短的一生之中,曾經留下了無數個血脈。
這些血脈將他的人生延續了下去,繼承了他的遺志,讓魏國繼續前進。
但潛意識裡,他卻認爲自己這種“小動物延續種族”一般的行爲是一種非常不祥的事情,所以哪怕他知道月牙兒有多麼的溫柔可愛、多麼的天真善良,這一世都像是躲避瘟疫一般躲開她的視線。
他怕。
他怕只要他又選擇了那條道路,最終那個早夭的未來就會在不遠處等着他。
重來一次,他努力討好每一個人,他趁着母親還活着的時候盡力的取悅她,記住她,愛戴她,他以爲這一世他的母親肯定會死,卻沒想到她卻活着,只是被送往了宮外。
這讓他不止一次的遐想,也許他來的那一世,母親也沒有死去,而是被父親以這種方式送去了哪裡,得以安享晚年。
這一世,父親設局離開,自己監國,很多人都認爲他的每一個驚人之舉都來自於崔浩或者太后的教導,卻不知道他爲了每一句話、每一個有力的動作、每一個語氣停頓的音節,在沒人的角落裡練習了多少回。
他在心中無數次的推演、在腦海中構思可能出現的突發情況,他甚至借用了父親留下的“打手”,只爲了稱得上“監國”的位置。
然而,有些事情,是他再怎麼努力也無法改變的。
比如不適合學武的體質。
比如過於細膩而瞻前顧後的性子。
一位拓跋鮮卑的帝王,若做不到身冒矢石,躬親前敵,先天就失去了許多人的支持。可武藝這東西,他前世就試過無數次,無論他怎麼努力,就是達不到“高強”的地步。
他博聞強記,過目不忘,他悟性驚人,從小就能領會大人們話語裡的“潛臺詞”,但這些完全不能彌補鮮卑人骨血裡對繼承人所抱有的期待。
他們期待的首領,應當是像他的父親那樣,英勇善戰、高瞻遠矚、在絕境之中能激發鬥志,在頹境之中能力挽狂瀾。
他總是做不到,所以最後纔會讓父親越來越失望,越來越焦躁。
如今,正有一個改變他命運的契機擺在了他的面前。只要他能夠忍受住那些偶爾涌上心頭的暴躁和憤怒,就能得到當世最強大的武將分出來的一部分神力。
他的父親,用一種最誇張、最讓人無法置信的法子,給他送來了一份最珍貴的禮物。
這份禮物是他最期盼的,也是最欣喜若狂的東西:
——力量。
所以當拓跋燾閉着眼絮絮叨叨說着“我就怕你身體不好,受不住那份陽氣”、“別人說如果太早人事會長不高,我真擔心你變成個矮子”、“花木蘭的陽氣太盛,你受不住,怕是要很多次才能接受一部分”等等等等時,拓跋晃卻默默的流着眼淚,滿足地用臉磨蹭了幾下父親的枕頭,靜靜的睡着了。
在他的夢裡,那個沒有勇氣面對失望的眼神,最終選擇一杯毒酒送走自己的膽小鬼,變成了像是花木蘭與拓跋燾一樣強大的首領,帶領着自己的隊伍無往不勝,無數次品嚐着勝利的果實。
待到夢醒,他就要成爲自己最想成爲的那種男人。
像是花木蘭、他的父親、以及皇叔庫莫提那樣的男人。
等等……
好像有什麼不太對?
***
在知道拓跋燾準備將陽氣傳給才五歲的小太子,而且可能未來幾年內每年都要分出去一部分,直到她的身體完全能夠承受這種日漸增長的陽氣後,賀穆蘭才真正確定自己的性命保住了。
在拓跋晃成長爲能夠獨當一面的君王之前,拓跋燾還有很多年可以手把手教會這個兒子如何控制怒氣、如何忍耐、如何正確的使用自己的武力。
賀穆蘭相信以拓跋燾的能力,絕對能夠言傳身教好自己的兒子,而拓跋晃細膩而冷靜自持的性格,也比跳脫的拓跋燾更適合接受自己的這份“饋贈”。
心頭放下一塊大石的賀穆蘭接下來的日子過的極好,哪怕外面的流言蜚語都快要掀了屋子,她也依然能吃能睡,耐心養傷,連每天清早必定“練武”的慣例都不繼續了,就爲了將身體蓄養到最完美的狀態。
陳節、那羅渾和袁放,在知道了寇謙之和曇無讖兩位大師已經給賀穆蘭找到了續命的辦法之後,都高興的私下去酒樓慶祝了一番。
如果賀穆蘭真的死於壯年,恐怕會成爲他們心中揮之不去的陰影。
陳節甚至異想天開的想去給寇道長送禮感謝,被哭笑不得的袁放給制止了。到了寇道長那個地位,俗物已經不能打動他了,反過來說,若不是能夠對道門有益,他也不會無緣無故去幫助一位私交併不算熟悉的將軍。
換句話說,賀穆蘭會被這麼多人關心幫助着,是因爲她有這個價值。
然而,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賀穆蘭爲了迎接自己的“大日子”,天天閉門不出好好養傷,又謝絕了多方的拜訪,在許多人看來就是“心虛”或者“傷痛難抑”的表示。
這讓原本就傳的香豔的緋聞更加越演越烈,現在就連街頭巷尾的百姓閒談之時,都忍不住說幾句“和親公主愛上送嫁將軍”的豔事。
無論古今,這種八卦總是比政治新聞還要傳的更快,漸漸的,連一大堆並不知道花木蘭是何許人也的鄉野村夫們,也都明白他們魏國有一位厲害的虎威將軍,有萬夫莫當之勇,迷得和親的公主連後宮的夫人都不做了,也要冒死跟他纏綿,讓皇帝戴了綠帽子。
原本花木蘭“虎背熊腰、身高八尺、□□能跑馬,胸口碎大石”的傳言形象,也變成了“貌比潘安、才高八斗、能文能武”云云更符合深閨小姑娘想象的形象,畫風轉變的袁放每次出門一趟,回來下巴都要半天才能合上,有時候更是一整天都魂遊太空。
連經常出去“閒逛”的花父花母,有一次都被嚇得互相攙扶着回來,一回到將軍府就大呼小叫“這是要命哇”云云。
這個年簡直是從各種擔驚受怕、各種羣魔亂舞一般的流言中度過的,花父花母有些承受不住,數次提出要回花家堡去,然而宗室的勢力還沒有徹底剷除乾淨,賀穆蘭也不敢冒險,苦苦挽留。
隨着流言越傳越離譜,賀穆蘭之前的那些風流豔事也被各種拔扒了出來,加上各種戲說,簡直讓人歎爲觀止。
袁放大致歸類了一下回來當成笑話說給虎威將軍府的人聽,一共有這麼幾種:
版本一,花將軍情陷軍營,癡戀男裝俏佳人。
這個版本是讓男人們最喜歡的yy版本,也大多是摳腳漢子在傳。
大致內容是說花木蘭從軍之時,發現同火之中有一個同袍每天刻意把自己抹得滿臉黑灰,操練之時也總是跟不上同火的進度,這讓身爲火長的花木蘭心中大急,無奈之下只好日日夜夜爲這位娘娘腔的同火開小竈,於是乎發現這位同火其實是個貌美的女子,迫於各種無奈只能女扮男裝從軍,終是被花木蘭發現了身份。
這個“迫於無奈”也延伸出無數個理由,有長得太美在家鄉被惡霸看上不得不冒充兄弟身份投軍躲避的;有家中父親有病替父從軍的;有家人被柔然人殺了想要從軍親自報仇的……
反正無論是什麼樣的理由,被花木蘭□□的漸漸強大起來的“女同火”,最終還是自薦枕蓆,翻雲覆雨,讓花木蘭在軍營之中度過了無數個花前月下、羨煞神仙的日子,充分滿足這個時代大多數一打仗就要上戰場的男人們的幻想。
可以預見,等這個傳聞傳遍祖國大江南北之後,像是賀穆蘭這樣的女人想要再混入軍營從軍簡直就難如登天,長得像狄葉飛這樣或是女性化一些的男人,也恐怕要被一干想要“豔遇”的同袍們騷擾到崩潰。
這個版本的傳聞聽得賀穆蘭是汗顏無比,那羅渾則暴跳如雷。
只要對黑山的右營稍微熟悉一點,都聽得出這個“男裝俏佳人”說的是狄葉飛,可狄葉飛在同火之中武藝算是上上,也絕沒有什麼“惡霸”、“父兄”之類的理由,他本來就是高車軍戶,雜胡從軍不是一家一戶,是一族的男丁都要入營,哪裡有這麼多的花頭?
什麼花前月下、翻雲覆雨、野地狂歡等等,更是聽得陳節等一干童子雞臉色通紅,只是再多的綺麗心思,待一看到賀穆蘭那張一本正經的平庸臉龐,那聽到香豔部分連眉毛都沒有挑一挑的無趣,全都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一般歇了火。
唯有賀穆蘭忍不住在心中憋笑。
後世什麼古怪的黃段子沒有聽過?這種女扮男裝的戲碼和許多腦洞大開的奇文比起來,還差的遠呢!
版本二,亡國公主心繫滅國將軍,一紙詔書從此咫尺天涯。
這版本是深受鮮卑女、以及未出嫁的女郎們喜歡的版本,堪稱閨中落淚之經典,也不知讓多少酸儒對月嗟嘆。
因爲這個版本過酸,也只能以過酸的方式描述,大致是這樣的:
花木蘭和赫連公主相識於滅夏之戰中,國破家亡之際,赫連公主對保護了她清白的虎威將軍一見鍾情,再見傾心。最終,她爲他守心,棄君王之情;他爲她守身,枉貴女之意。奈何,忠愛不能兩全,世俗不能相忍,宮內宮外,兩地分隔,註定孤獨終老、貌合神離,譜一曲虐戀情深。(注)
聽完這個故事,賀穆蘭百分百肯定傳播的源頭一定來自於一個女人,只有女人才能把好好的破國滅家之痛編織的如此瑪麗蘇到蛋疼。傳聞裡的花木蘭簡直就是套着“柔情好男人”面板的白麪將軍,拓跋燾則妥妥走的是“我是霸道總裁你必須愛我”的標籤,甚至連之前拓跋燾那次選妃都成了想要搶掠赫連公主入宮的原因。
該傳聞的才女邏輯清晰、情感豐富,將赫連公主如何拼死拒不入宮,又爲何爲了救花木蘭忍痛入宮,從此有情人天各一方的故事圓的有理有據,連虎威將軍府爲何就離宮牆一牆之隔都被yy成了想要離赫連公主更近一點……
要不是袁放他們都知道賀穆蘭是女人,恐怕聽完這個版本全部都要爲可憐的自家將軍鞠一把同情淚,恨不得入宮向拓跋燾求情不要橫刀奪愛了。
可是一旦知道了賀穆蘭的性別之後……
特麼她哪裡是守身啊!她要獻身才可怕好嗎?貴女們會嚇死的吧?
還有這將軍府,難道是她能自己挑的嗎?古今中外的首都房地產市場都很火爆好不好?她一*/絲出身的窮二代,不靠上司提拔能用得起天子腳下的私人宅邸?他們當這麼大的房子是大白菜,隨她挑選?
爲了這房子,她連人家老婆孩子老乾媽都包圓了要罩着了!
第三個版本,是最讓賀穆蘭咆哮的版本,沒有之一。
光聽到袁放說出的內容概述都很驚悚。
俏寡婦情孽糾纏,爲奪愛窮小子發憤圖強。
這版本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傳出來的,賀穆蘭嚴重懷疑以前陳節和蠻古向虎賁軍吹噓什麼黑山城客店老闆娘云云的時候泄露出去了,以至於一到出現各種奇怪傳聞的時候,這個傳聞也塵囂直上。
據說這是各家主婦、女主人、老太太最喜歡的版本,這些已婚婦人聽到什麼俏寡婦云云簡直都要眼睛裡冒光,也不知道到底是想着老公早死呢,還是想要個和俏寡婦一樣的男情人。
這傳聞裡的老闆娘爲討好暗中癡迷的將軍,日日就在門前守候,一到花木蘭休沐來黑山城“度假”,就親自出來好酒好菜的招待他,又爲他擦背沐浴、鴛鴦戲水,放鬆他日日在戰場殺戮而緊繃的神經。
無奈俏寡婦早被權貴看上,剛剛當上小小副將的花木蘭不敵對方的權勢,只能眼睜睜看着位高權重的大人物強娶了他的紅顏知己,爲了報復,爲了日後奪回自己的愛人,花木蘭不懼刀槍箭雨,終是殺出一片功名。
然而在回首已是百年身,已經嫁入豪門爲貴婦的俏寡婦卻已經有了那權貴的孩子,不願意拋下孩子和花木蘭爲愛奔走天涯,只空餘下當年的海誓山盟、情深意濃,化爲一聲嘆息。
賀穆蘭會憤怒不已,是因爲黑山城的那位老闆娘雖然性格豪放,但當時她並未婚配,有選擇伴侶的權利,雖然莫名其妙錯付了芳心,可絕沒有做出什麼“鴛鴦戲水、寬衣解帶”之類的舉動。
而且這件事過去之後,賀穆蘭已經狠狠抽了陳節一頓,就是因爲這件事牽扯到很多人的未來和名聲,絕不能因爲腦子裡的一些腦補就隨意想象事情的發展。
她當時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在這個人言可畏的時代,如果這位老闆娘真的入傳聞一般另嫁了他人,夫妻感情和睦還好,最多當做一段笑話笑笑,如果感情正好不好,很可能就斷送了別人的幸福。
所以當賀穆蘭對陳節怒目而視,大有再抽一頓的時候,陳節立刻就跳了起來:“我沒說我沒說!後來我出了那麼大的醜,怎麼還會提這件事!是蠻古!蠻古想要笑話我,所以傳出去的!”
“哪件事?”
袁放好奇。
“不要問我……嗷……”
陳節掩面狂奔。
除了這幾個外,諸如“花將軍是個斷袖”、“花木蘭不能人道”等等傳聞也有不少人議論,甚至賀穆蘭當年在庫莫提帳下當過親兵,最後被放出帳中當了將軍的事情也被人拿來說道。
兩個男人,在鮮卑人十三四歲就成親的大環境下,到了這麼大年紀都沒有成親,不但沒有成親,連個妾室、通房、孩子都沒有。
賀穆蘭還好,他畢竟出身不高,如果眼光高,不願意隨便娶一個也正常,但庫莫提這樣的身份地位長相本事,哪怕和他另一位娶了赫連宗室的堂兄拓跋素一般娶個公主都夠了,何必要守身如玉?
這一細想,簡直不能多想,迫於潁川王的聲威和勢力,倒沒有多少人在公開場合談論,可是這麼多年來鑽石王老虎沒有成親,本來就是讓人在意的話題,私下聚會之中,不由得又被人拿出來說上一說。
在這種流言蜚語滿天飛的情況下,拓跋燾頭上那頂綠帽子,又一次被在加工成所有版本之中最香豔、最苦情、流傳最廣的一種,據說這段時間宮中的朝臣和宮人都是縮着腦袋走路,一不留神就會被拓跋燾罵個狗血淋頭。
這位陛下,可是最喜歡微服溜達的,聽到了什麼,也不奇怪。
於是乎,在各種“傷病”、“憤怒”的內外壓迫之下,傳聞中的主角花木蘭華麗麗地激憤病倒了。
這一次病的尤爲來勢洶洶,賀穆蘭燒了兩天兩夜,根本就沒有睜開過眼,到後來整個人都在抽搐,驚得那羅渾連夜敲了隔壁盧家的大門,借了盧家的路子請來了在宮中的寇謙之。
得出來的結論實在是不好——這大概是賀穆蘭最後一次發作了,下次發作之時,必死無疑。
盧家有下人茶餘飯後把那羅渾求助的事情說了出去,花木蘭被流言擊倒病的不省人事的消息也不脛而走,讓人越發覺得“人言可畏”,京中的權貴子弟和豪門貴女,甚至是各府的夫人、老太君都紛紛送上藥材、登門拜訪,可見這流言也不全是壞的一面。
至少論知名度,花木蘭已經刷到了一個可怕的地步。
三天後清醒的賀穆蘭整個人像是從水中撈出來的,連隨便動動身體都能聽到骨頭髮出來的“嘎啦嘎啦”聲,就像是有什麼豆子要突然爆開一般。
在這種情況下,賀穆蘭是一刻也等不得了,誰知道下一次發作是什麼時候?藉着外面的流言蜚語,拓跋燾乾脆下了一紙詔書到了花家,讓“病入膏肓”的賀穆蘭去南山別宮養病,爲了表示對花木蘭的重視,甚至派了曇無讖大師、寇天師去診病,又派了小太子去侍疾。
至於苦逼的拓跋燾,則繼續留在京城,聽着因爲他一紙詔書,而莫名傳出來的“君臣執手淚滂沱”之類的奇怪傳聞。
等等,爲什麼別的傳聞都是淚眼迷離,到了他這裡就是淚滂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