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涼國的國主沮渠蒙遜是一個雄才大略的君主,但他和那位大檀一樣,即使年輕時將國家經營的如何英明強盛,到了最後終還要疾病纏身。
這位沮渠蒙遜在魏國徵柔然之前就已經傳出過幾次病危,他是盧水胡人,盧水胡普遍信佛,所以宮廷裡的僧醫和法師特別多,竟堪堪把的命保住了,但即便如此,國內換儲的聲音還是一直很響。
沮渠蒙遜不但是個雄主,而且能伸能屈。他在柔然、夏國都被滅了之後,果斷選擇了附庸魏國,不但自己奉上了玉璽、金冊等物,而且全國上下全部改口涼國國主爲“大王”,稱拓跋燾爲“大可汗”,更是派出使者,一邊恭喜魏國大捷,一邊要把女兒興平公主嫁給拓跋燾。
由於魏國封皇后的是看誰最先“手鑄金人”,這位北涼國國君甚至召集了不少金匠,在國內教導女兒手鑄金人的訣竅,爲的是什麼,可想而知。
北涼國地處東西相交的要道,只要拿下西秦和北涼,西域通往中原的道路就暢通了,許多魏國無法在國內得到的物資都可以通過和西域的通商得到,原本夏國一滅,拓跋燾下一步就是要積攢國力、準備徵西,可蒙遜不但示弱了,而且歸附的毫不保留,連自己都自認是“北涼王”,拓跋燾哪怕做出樣子給其他諸國看,也不可能再度西伐。
拓跋燾缺乏進攻的理由。
三王子沮渠牧犍雖行三,但母親卑賤,原本世子之位應該是兩位哥哥繼承的,可蒙遜的長子政德和此子興國都在前幾年死於各種意外,而出身尊貴的世子沮渠菩提年紀如今還小,所以國內對改立三王子作爲世子的呼聲也很高。
在這種情況下,沮渠牧犍若能爭取到魏國的支持,那麼世子之位也許就會落到他的頭上。雖然北涼歸附後需要對魏國年年納稅、納貢,魏國打仗也要負責出兵跟隨,可畢竟國體還在,哪一日只要魏國衰敗了,隨時還能再起。
沮渠牧犍從小就聰穎好學,和雅有度,他篤信佛教,和很多佛門的大和尚私交都很好,因爲有大量的僧人作爲他的說客,北涼國許多貴族都支持他上位,也是這些貴族以“菩提年幼、國主病危”作爲支持他的理由。
而蒙遜居然答允了沮渠牧犍作爲出使的主使,這其中的意味也值得讓人深思。
對於拓跋燾來說,他當然是希望年幼的菩提繼承王位,這樣北涼勢必就要陷入爭奪世子之位的混亂裡去,到時候他作爲主國的國君,可以名正言順的出兵平息紛爭。
蒙遜想要爲三子求娶拓跋燾的妹妹,拓跋燾一點這樣的心思都沒有,他巴不得沮渠牧犍孤寡終身,這人野心勃勃,到了二十多歲還沒有娶妻,必定是待價而沽,希望能找到最合適的正妻,這樣的人能夠毫不猶豫的拋棄掉結髮妻子。
更何況,北涼來的消息,這位三王子已經有了一位寵愛的妾室,乃是被北涼所滅的西涼國國君之女李敬愛,這位公主早年就頗有賢名,被各國君主求娶,若不是西涼被北涼滅了,還不知花落誰家。
有了如花美眷,再被美色所惑的可能性就很小,即使嫁了公主,怕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沮渠牧犍知道自己能夠成功求娶到拓跋鮮卑宗室女的可能性很小,不得不自己想法子爭取一二。梅園相親是他的機會,而察覺到赫連明珠的重要性是他的聰慧,至於力壓這麼多鮮卑兒郎,那就是彰顯他的力量了。
如果在魏國能一舉立威,即使娶不到宗室的公主,但是能挑撥拓跋燾和心腹愛將的關係也是好的。他的父親只要看清他的本事,哪怕他此次出使什麼事情都沒有幹成,可他對魏國並不軟弱的態度只要表現出來,回去這世子的位置就要輪到他做了。
無論贏或不贏、娶得到公主或娶不到公主,沮渠牧犍都已經立於了不敗之地,所以他在梅園的行動十分放鬆,態度也並不飛揚囂張,可他就是這麼一直贏一直贏,終於在鮮卑人心裡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北涼三王子”接下來要在魏國交際,顯然要比先前容易的多了。
他要赫連明珠的頭髮,依舊和他之前要“珠釵”、要“香囊”、要“瓔珞”一樣,每一件都有求娶之意。赫連明珠平生除了拓跋燾,從未見過這樣厚臉皮的人物,忍不住當場就黑了臉,冷冷地回絕。
“牧健王子實在是太擡舉明珠了,明珠不過是一破家亡國之女,當不得王子這樣的厚愛。至於頭髮云云,請不必再提了罷!”
她之前也是公主,知道那位十年前就大名鼎鼎的美女李敬愛早已經許給了他,她自認自己的名聲還沒那位李敬愛的十分之一響,他會這麼對自己獻殷勤,定是看了她的哥哥拿下了西秦,劍鋒直指北涼的緣故。
只是他這幅“深情款款”的樣子,若是騙騙其他年幼的公主還可以,放在赫連明珠面前就極爲可笑了。
比起當初直接告訴她自己對西秦勢在必得的拓跋燾,這樣在大衆廣庭之下逼迫她,給她難堪的行爲,簡直讓她幾欲作嘔。
赫連明珠在魏國人生地不熟,心中難堪,眼神就不由自主的掃向了花木蘭。
花木蘭是魏國年青一代裡公認的第一,若是他能下場……
赫連明珠眼神掃向花木蘭,沮渠牧犍和一些有心人都看在了眼裡,便仔細留意花木蘭的表情。
但凡高手,對別人的注視都有所知,這是五感靈敏帶來的好處。賀穆蘭幾乎是立刻感覺到有一道猶疑地目光看着自己,側頭一望,卻見是赫連明珠咬着自己的嘴脣,幾乎把下脣都要咬白了,顯得說不出的楚楚可憐。
沮渠牧犍對她的調/戲和暗示倒是其次,更讓人難受的大概是其他女子對赫連明珠這個外來公主的敵視和嫉妒,以及對她裝模作樣拿喬不肯大方給予彩頭的不以爲然。
這是一個女人的光榮,是英雄肯定你是值得匹配的“美人”的舉動,即使不能接受婚配,示好總還是可以的吧?
這個男人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已經調撥了赫連明珠在魏國貴女宗室圈子裡的關係,即使她能嫁到魏國來,能不能在後宮裡站穩都是個問題。
賀穆蘭並沒有這樣的政治素養,也看不到這麼深遠的東西,她知道赫連明珠肯定是不喜歡這個王子的,而且因爲“男顏禍水”,她已經被許多女人敵視了。
賀穆蘭不是男人,所以不想下場去爭什麼風頭,給自己惹麻煩,素和君也是這個意思,因爲此時民風彪悍,鮮卑女人更是熱情大膽,爲了能追求到心儀的男人什麼都做的出來,到時候什麼夜襲、下藥、強綁……
一不留神,說不定她的女子身就露陷了。
赫連明珠難堪,素和君氣憤,賀穆蘭想了想,開口問道:“現在不少鮮卑子弟丟了醜,我是不是下場挽回一二?”
說話間,沮渠牧犍又幹脆利落的將一個人推出圈外。
“你若下場,可有穩贏的把握?”
素和君瞄了一會兒沮渠牧犍的戰績,覺得此人實在是可怕,忍不住忌憚着問賀穆蘭。
“我看他的腳步並不堅實、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技巧,他走的大概和我是一樣的路子,便是以力取勝。既然是以力取勝,那就是比拼力氣,我沒和他比過,不知道他力氣多大,所以不知道能不能穩贏。”
賀穆蘭仔細觀察了沮渠牧犍的技巧,搖了搖頭:“我說不定還及不上他,我若對陣了七八個人,絕沒有他這麼輕鬆。即使沒有氣喘如牛,肯定也是大汗淋漓了。”
她在黑山大營的時候也和同袍角抵過,因爲她一向厲害,什麼車輪戰、一人鬥兩人的玩法都玩,但到了後來,通常是手腳無力,四肢綿軟。
力氣大的人只是力氣大,體力和耐久全是要靠平日裡鍛煉出來的,否則花木蘭也好、賀穆蘭也罷,也不會全身體脂那麼低,概因每日都勤練不止。
賀穆蘭至今每天早上要鍛鍊兩個時辰,真正的“聞雞起舞”,運動量之大,可想而知。
素和君聽到賀穆蘭說自己也許還及不得他,立刻歇了讓她上去煞煞三王子威風的念頭。若不能百分百贏,花木蘭就要成爲成就他名聲的踏腳石。
他們不願意攙和了,可有人卻不願意沮渠牧犍再勝。
竇太后那邊的侍從打聽到了這邊的戰況,這位睿智的老人一下子就猜出了沮渠牧犍的想法,也知道現在已經有許多宗室女怕是要求着嫁給他了,萬一弄出什麼醜事來,不嫁公主也要嫁。
她想了想,點了幾個角抵厲害的將軍,讓他們務必打壓沮渠牧犍的氣勢,即使不勝,也不能再敗了!
在場也有幾個位高權重的厲害角色,大多是妻子去世或者和離了的,也有對妻室的條件要求甚高的。他們自持身份,不願下場,接到竇太后的旨意之後,也不得不放下身段,下場去對一對沮渠牧犍。
這其中就有二十多歲了還沒娶妻的庫莫提,已經如今已經被封爲魏國“平漠將軍”的閭毗。
庫莫提當然也來了,不過他無意娶妻全大魏都知道,一直都跟着幾個宗室和母族的親戚在喝酒,竇太后派人尋到他,讓他上場,他再怎麼不願,也只能丟下酒杯去角抵圈那邊。
閭毗的角抵本事在柔然排第三,第一是死掉的鬼方,第二是被拓跋燾一箭射穿腦袋的大將浡金,竇太后打聽到閭毗的厲害以後,想着他已經是大魏的將軍、將來的柔然降將領袖,便也對他下了旨,以示魏國對他的親近。
閭毗並不想趟這個渾水,可竇太后出了面,他也只好下場了。
“居然讓潁川王上了!誰能請的動他!”
素和君驚歎一聲。
“閭毗竟然也去了!”
素和君忍不住扭頭看向花臺的主座方向。
在那個位置,竇太后穩穩當當的坐着,像是沒有注意到角抵圈那邊,還和其他貴婦人一起閒聊,可她身邊伺候的幾位宮人卻不見了,究竟去了哪裡,素和君一猜便知。
“花木蘭,你仔細看着,尋找沮渠牧犍的弱點。若是潁川王和閭毗都輸了,我們只能把希望寄託在你身上了。希望這位三王子沒有他表現出的那麼毫無倦意,其實已經累得不清了,否則……”
素和君莫名地咬了咬牙。
“寇天師不在,不然讓他看看,這沮渠牧犍是不是中了邪了,這般厲害!”
北涼國要有這麼能打的王子,還降服個屁啊!
賀穆蘭知道庫莫提不是個好名的人,他現在是黑山大營的主帥,又是拓跋鮮卑的直勤宗室,更有部落民上萬和成片的草場、莊園,若論勢力,不知道甩這個只是王子的沮渠牧犍幾條街,也絕不會因爲赫連明珠而出戰。
那就是爲了魏國的顏面?
還是單純技癢?
至於閭毗,他曾經在高車大營外敗於她手,角抵本事並不及她,賀穆蘭對閭毗能勝並不抱希望。
這一點卻是賀穆蘭猜錯了。
閭毗當初會輸給他,全因他太過輕敵。他在柔然從小玩角抵,雖說是王子的身份沒有什麼人敢大勝他,但他本事畢竟在那裡,而花木蘭那時候只是名不見經傳的一個後起之秀,閭毗一時不查,直接給擼到底,連顫聲嬌都給摔了……
自那以後,閭毗收起了自己的輕敵好勝之心,對待敵人也更加謹慎,所以一上場去,並沒有像賀穆蘭想象的那樣立刻被拋之圈外,相反因爲對抗過同樣以力取勝的賀穆蘭而比其他人更有經驗。
閭毗比之前任何一個男兒堅持的都要久,他身手靈活,像是一隻壁虎一樣緊緊黏在在沮渠牧犍的身上,大概在一刻鐘之外時才堪堪被推出圈外。
比起之前沒有一會兒就被甩出去的,實在要好的多了。
許多人甚至懷疑,是不是因爲閭毗和庫莫提的地位比之前上場的子弟都要高得多,所以沮渠牧犍纔給他們留面子,一直拖了一刻鐘才落敗。
閭毗和庫莫提沒什麼私交,但基於兩人現在同朝爲官,閭毗下場時對庫莫提提點了一句:“他就是力氣大,下盤不穩。不過我並不是走蠻力那一路的,確實拿他沒辦法。”
“多謝。”
庫莫提點點頭,與他擦身而過。
在庫莫提上場之前,所有在場的女人,無論是鮮卑人還是胡人,都爆發出狂熱的叫好之聲。
宗室女更不要說,庫莫提不是她們的哥哥,就是她們的弟弟,這是真正的自家人,就算沮渠牧犍再怎麼引起她們的好感,當然是幫自家人要多。
沮渠牧犍之前幾乎那般風光,這男人只是露出個面目,幾乎就把他之前積累的人氣給一面倒的打壓回去了。
庫莫提並不結交外臣,更莫說外國使節了,所以沮渠牧犍知道庫莫提其人,卻沒見過他,也沒資格見他。
待他看到男人對庫莫提尊敬,女人對庫莫提狂熱的態度時,立刻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正色問道:“一看閣下便是了不得的人物,不知閣下是……?”
“拓跋提,我的鮮卑名字是庫莫提。”
庫莫提在無數女子的面紅耳赤中脫下上身的白衣,赤身站在場上,捏了捏拳頭,動了動肩膀。
他看着沮渠牧犍難看的臉色,一邊活動着筋骨一邊說:“你不必忌諱,即使我在這裡輸了你,也不會起什麼報復之心的。”
沮渠牧犍怕的就是得罪這些真正的權貴。他和吳提交好,自然知道吳提厭惡閭毗,對待閭毗時下手就毫不留情。
可庫莫提是真正的掌兵之人,又是直勤宗親,母族是丘穆陵一族,鮮卑八大族之中勢力排名第二,若真贏了,還要擔心着他的報復。
他原本猜度着這些真正的人物是不會下場的,無非就是些熱血上頭的年輕小夥子,以及想要博取名聲之人。他一步步逼迫赫連明珠,除了想要逼出花木蘭解圍,也是想讓赫連明珠明白,她現在的身份什麼國主都可以嫁得,若能逼的其他宗室女神魂顛倒,就是更好了。
竇太后知道庫莫提的影響力,叫了他上去,無論沮渠牧犍贏不贏的了他,他這樑子一定是結上了。大魏多少女人期望成爲庫莫提的妻子,沮渠牧犍若是輸還好,若是贏了,瞬間就成爲女人的公敵。
宗室女哪怕爲了顧及庫莫提的感受,也不會對摺辱過自家兄弟的異國王子再表現出好感,給庫莫提難堪。
這一場博弈,竇太后徹底抓住了沮渠牧犍的心理,勢要讓他摔個跟頭。
庫莫提也知道竇太后是要借他的身份地位和名聲一用,他心中尊敬這位長者,並不覺得被設計了,加之不關心輸贏,態度就更加自然。
如此一來,庫莫提便顯得胸有成竹,沉穩如山,又脫了衣服露出一身傷疤,□□勢上來說,就比皮膚光滑細膩的沮渠牧犍有壓迫性。
庫莫提那一身傷痕,是十四歲開始,在軍營裡近十年真刀真槍掙軍功所留下的。他年幼喪父,父死母嫁,靠着宗室和先帝的照顧長成了一個好男兒,除了祖輩餘蔭,更多的還是靠自己,這纔是許多女兒家想要嫁他的原因。
加上他在軍營裡熬了這麼多年,身邊既無美妾,也沒女侍,更是讓許多女人心中嚮往,好感爆棚。
大魏高富帥vs北涼高富帥。
還未真的開打,沮渠牧犍就已經在權衡之後先萎了。
“原來是大名鼎鼎的潁川王。”沮渠牧犍抱拳行禮,“我雖迫不及待想要和你比試比試,可之前已經連續對戰八人,實在是累得不輕,不知可否改日再戰?”
他這話說的也確實是再合適不過的理由了,任何人連續角抵贏了八人之後都會有心無力……
——前提沮渠牧犍得表現出累的樣子。
看着臉不紅氣不喘的沮渠牧犍自動示弱,庫莫提看了看自己袒着的胸膛,再看看對方一滴汗都沒有的樣子,對他懷疑地挑了挑眉,頓時激起了一片倒彩聲。
那意思很明顯,‘老子衣服都脫了,你和我說這個?’
明明一點累的樣子都沒有好嗎?
沮渠牧犍這時纔在心中暗暗叫苦,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他如今才感受到。
原本是該讓他意氣閒適、贏得漂亮的姿態,如今卻成了他退卻無謂之戰的阻礙。
賀穆蘭在一旁看着有趣,素和君也是連連感慨薑還是老的辣。
只不過這個姜指的是竇太后而不是庫莫提。
無論是從氣勢上還是立場上,庫莫提都穩穩將沮渠牧犍壓到喘不過氣來了。
也許是沮渠牧犍意識到退無可退,他索性一咬牙,應下了挑戰,不過卻開口提出要求。
“潁川王勇猛過人,本就是世間少有的勁敵,而我之前已經連戰八人,一開始就落在下風,不免有些不公平。不知潁川王可敢和我一起對賭彩頭,也算讓我拼的心服口服……”
庫莫提站在場上看着他各種作態,也不先答應,只是靜靜問他。
“你要什麼?”
人人都在想着沮渠牧犍這次總不會要庫莫提說媒娶赫連明珠吧,就連赫連明珠自己都緊張的把衣袖都要揉爛了,沮渠牧犍卻朗聲說道:“聽聞潁川王富有慷慨,若我贏了,希望潁川王能在敦煌開鑿佛窟,供養百座佛像。”
這發願一出,所有人都莫名其妙。
若他要美女、寶馬、哪怕是要兵丁奴隸,其他人都不會這麼吃驚,可是想要開鑿佛窟,這簡直就是沒頭沒腦了。
從前秦開始,北魏、北涼以及十六國的絕大部分國家都信仰佛教,胡人認爲開鑿佛窟可以得到佛祖的保佑,而供養佛像則是得到這些佛像的保護,所以造像開窟之人非常多。
就如後世貴人喜歡去寺廟還願、重鑄金身一般,這個時代的僧侶們喜歡四處勸人去開鑿佛窟,然後以佛窟作爲僧侶們從事宗教活動、貯藏經卷,以及西方來的僧侶沿路休息之所。
甚至有些僧侶修行、居住、死亡都在佛窟裡,終身描畫壁畫、留下經卷。
貴族們也喜歡把佛像塑造成自己的長相,以期死後能憑藉“願力”升入極樂世界,樂此不疲。
敦煌城外的沙漠裡開了無數佛窟,人稱“漠高窟”,意思是“沙漠的高處”,其餘各種佛洞不計其數。
盧水胡人信佛,北涼國的世子甚至就叫“菩提”,可以知道北涼對佛教的尊崇,但沮渠牧犍並不是出來尋找“供養人”的僧侶,說出這樣的彩頭,就讓人十分詫異了!
在沙漠裡開鑿佛像也不是小工程,沙漠中開鑿佛窟,塑造百座等人佛像的花費,以及人力、物力上的消耗,足以購買三千匹駿馬,裝備一千個騎士。
庫莫提聽了心中好笑,只覺得這位王子腦子一定是壞掉了,他並不信佛,也不想糟蹋錢財去塑什麼等人高的佛像。
但他也不嘲笑他,只是淡淡一笑:“你的彩頭要的真是厲害,可若是我贏了,能得到什麼?”
他話剛說完,有個膽大的鮮卑女子就喊了起來。
“庫莫提,你若贏了,我帶着全部家財嫁給你!”
這個女人一開口,就有其他女子陸陸續續的開口。
“您若贏了,我回家掃榻以待!”
*一夜也好啊!
“您若不嫌棄,那佛窟裡的百座佛像我替您造了!”
到時候塑上百尊歡喜佛,男的是你,女的是我……啊哈哈哈!
一時間,亂糟糟的聲音不絕於耳,庫莫提一時間啼笑皆非,沮渠牧犍也是面沉如水,擠出幾個字來。
“你若贏了,我自願以後留在魏國爲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