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整整三天。
徐守義領着他的部下和全城居民抵擋了阿特伯裡軍十幾次日夜不停的輪番進攻。只要看看城牆下堆積着的近半人高的屍骸,就可以明白這三天的攻防戰慘烈的程度。近一萬名阿特伯裡兵士傷亡,而其中的六千餘名永遠倒在了這座雄關下面。
同樣的,也有近四千名卡羅爾士兵和青年付出了他們的生命。此刻整個布林關城樓上可以抗抵的已經不足千人,但每一個人仍就在堅持着。現在任誰都清楚布林關這百年不落的雄關再也支持不了多少時間了,城破已經是註定的結局。
可一旦敵人的攻擊開始,每一名士兵都將拿起他們的兵器,捍衛每一寸領土。現在他們不再爲勝利而戰,而是爲了胸口的一腔熱血,爲了倒在他們前面的戰友,爲了在他們身後一直支持他們的父老鄉親。
阿特伯裡進攻的號角再次吹響,深深地撞擊在每一位卡羅爾守軍的胸口,同時,也令進攻的阿特伯裡士兵感到戰粟。是的,他們簡直不能相信。三天,三天啦!卡羅爾的守軍不眠不休的抗擊着十幾倍敵人的輪番進攻。直到現在,他們相信在他們登上城樓的一瞬間,面臨的依舊會是悍不畏死的卡羅爾守軍。他們甚至有一種錯覺,布林關簡直就是一個吞食他們生命和希望的魔鬼。
做爲阿特伯裡軍的總指揮,裡梅爾和他的將領們此刻正策馬立於陣中。望着三天來已經被鮮血淋漓的這座城池,他的心中也有了莫名的震撼。是的,在交戰之前,他料到這會是一場血戰,苦戰,對這次攻防戰的困難程度也做了充分的考慮。可自己萬萬沒想到,花了這麼長時間,犧牲了這麼多士兵,一直到現在,布林關依舊被牢牢地掌握在敵軍手中。即使自己取得了最後的勝利,付出如此大的代價和犧牲,值得嗎?裡梅爾心中產生一絲疑問。
在阿特伯裡進攻號角吹響的一刻,徐守義支撐起疲憊不堪的身體,站上城樓觀測敵人的進攻陣形。見城守已經在上城樓,原先靠在城牆垛口處休息的卡羅爾士兵也都站了起來。
是到隨後決戰的時候了!
此次攻擊阿特伯裡動用了近萬名生力軍,三千輕裝步兵在前,七千重裝步兵在後,更有近五十多件攻城器械,看來對方打算孤注一擲了。而此刻城樓上的投石機,巨型弩車旁邊站着的已不是卡羅爾的士兵,而是布林關的老少居民,所有的青壯年此刻都已經執劍在手,據守在城牆的垛口處,準備與敵人近身肉搏。
在阿特伯裡軍接近城牆的那一刻,石塊,檑木由城牆上傾瀉而下。那些石塊都呈現規則的四方形,是布林關街道上的鋪路石,而那些檑木則是民居上拆下來的房樑。城在人在,城破人亡,此刻已經成爲布林關每一個人心中的唯一信念。
此時的布林關已經是一座空城,除了在城牆上抵抗阿特伯裡軍的青壯年和自願留下來的居民外,所有的人都已經從南門撤往布林山脈的山區。
阿特伯裡軍終於攀上了城樓,徐守義吶喊一聲:
“兄弟們,上路的時候到了!”
隨即揮劍率先衝向登上城樓的敵人。
而原先一個個精神頹廢的卡羅爾士兵,在看到阿特伯裡軍的身影出現在城牆上的一刻,頓時間紅了眼。一個個象發了瘋般不顧一切地向前砍殺。更有許多居民,也隨手抄起自己附近的武器,加入到戰團中。
最先登上城樓的阿特伯裡士兵簡直給弄暈了,他們面對的不僅僅是象發瘋一樣的卡羅爾士兵,還有老人,婦女,甚至還有小孩。這是一場什麼樣的戰爭啊!
雖然卡羅爾的戰士們不懼死亡,但由於體力和人數上的差距以及敵人箭車上如飛蝗般的箭雨,阿特伯裡漸漸控制了戰場上的主動權。整個攻防戰毫無疑問的進入了尾聲。
徐守義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四十年前的那個雨夜,無盡的殺戮,塗滿大地的血腥。執劍架住三名敵人的長劍,順勢就地一滾,劍鋒劃過三名阿特伯裡士兵的腰間,三具屍體轟然而倒。也就在他站起身準備再次衝向敵軍時,心口一痛,一支利箭正中胸口,穿過胸前甲冑,直插心房,鮮血泊泊而出。在戰場上拼殺了一輩子的老將軍終於倒下了,倒在了他堅守了一輩子的城牆上。在倒下去的一瞬間,他彷彿看見了自己的家鄉,自己的親人,還有自己的孫子正向自己跑來......
一見城守倒在地上,幾名卡羅爾士兵迅速的跑了過來,護在徐守義周圍。但過不了多久,他們年輕的生命也被如潮水般洶涌而來的阿特伯裡軍隊所吞噬。
遠處的於明此刻也一路殺了過來,在他身後留下的是近百具阿特伯裡士兵的屍首。而當他突破敵人的包圍來到徐守義屍首邊時,三支青羽箭幾乎在同時射中了他,更有一枚穿胸而過。在飽飲了敵人的鮮血後,於明的佩劍掉落地面,而他,也倒在了徐守義身旁。
在清除了城牆上最後一股抵抗力量後,兩千名阿特伯裡士兵沿着雲梯,翻過城牆,又花了近半天時間,方纔將北城門內堆積着的沙石清理乾淨。
當做爲此次戰鬥的勝利放的總指揮裡梅爾策馬通過布林關的北城門時,並沒有陶醉於城牆上下如山崩海嘯般的歡呼聲,反而被眼前布林關的景象所震驚,後背感到絲絲的涼意。
這已經完完全全是一座空城,沒有一個人,也決不會留下一粒糧食。許多民居倒塌在地,更多的則是被拆去房樑,屋柱。原本齊整平滑的路面也是坑坑窪窪,原先鋪於地面的清石板十有八九被啓出用於城防。
或許,自己能夠征服這座百年不落的雄關,但自己能征服這裡的人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