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見聖西奧•李未與自己打一聲招呼就轉身而去,科林斯臉上流露出不悅的神色。不管怎麼樣,自己身爲大陸西部“四大騎士”之一的“雙刀騎士“,好歹也算是個名人。加上科林斯一向看不起那些文縐縐的學者,而聖西奧•李在他印象中即是一個不諳武技的人,所以心中更顯忿恨。而站在文森特對面的科林斯也是大爲驚奇,平時一向謙遜有禮的城主怎麼會將客人冷落在一邊,丟在門外不聞不問,這與城主平時的作風可是大不相同。

事實上,在見到李宇軒後,聖西奧•李身上隱藏以久的那種王者的傲氣被誘發出來,因此一反常態。對於武技,實力諸方面都無法與自己相較的科林斯自然沒有什麼興趣搭理,更何況現在的他已經被李宇軒的氣質所吸引。應該說,在李宇軒的光環下,聖西奧•李根本沒有發現在其一邊的科林斯。就如同在皎潔月光下無法發現熒火之光一般。而聖西奧•李身邊的文森特的境域也好不了多少,他同科林斯般,被李宇軒丟在一旁不理不睬。

但兩位主角進入府內,文森特與科林斯兩人也別無他途,唯有不聲不響的緊隨其後。

從後面看去,李宇軒與聖西奧•李的身材都屬於消瘦型,但經歷了近兩年艱苦磨礪與半年多野外生活的李宇軒略微顯得有些壯碩。至於身高方面,兩人也算是半斤八兩,不分軒輊。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兩人同是齊腰的長髮,不同的是聖西奧•李的頭髮是束在身後,李宇軒則是披散開來。兩人一白一黑,白的銀亮勝雪,黑的光華如墨,兩相比照之下煞是好看。

四人分賓主坐定。直到此刻,文森特與科林斯兩人的目光仍就停留在兩位主角身上,而李宇軒與聖西奧•李也都一臉驚奇的打量着對方。

事實上,兩人都想從對方身上看出了其弱點,但令人失望的是,不論是身爲”家園”家主的李宇軒,還是博斯科姆城城主聖西奧•李,他們似乎都沒有在對方身上找出自己試圖搜尋的明顯弱點。

面前的這個人絕對不簡單,不論是有這樣的朋友,或者是擁有這樣的敵人,對於自己而言都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

相同的想法幾乎在同時在兩位年青的領袖人物腦海中閃現。

作爲一名亂世中的英雄或者是梟雄,能夠生逢亂世顯然是幸運的,而能在這樣的亂世中遇見真正的對手,又何嘗不是一件幸運的事情呢?

從兩人相遇的那一刻開始,雙方都清楚的瞭解對方極有可能成爲自己的對手。但是作爲一個人而言,能夠擁有一個瞭解自己的對手又何其幸運/

兩人同樣都是一方雄主,平時周圍的人都是象神一樣看待他們。對於他們而言,不論是李宇軒還是聖西奧•李,都是自己效忠的君主。他們不敢,也不能象對待普通人般對待他們的君主。在他們眼中,君主都是高高在上的,都是權傾天下的,都是無所不能的。

或許正是因爲這些,君主也不能在臣下面前表現他們軟弱的一面,情感的一面,對於爲君者而言,那絕對是個大忌。

但是,不論是君主還是臣下,抑或是平民百姓,他們始終都是一個人。只要是一個人,那他必然有自己的喜怒哀樂,有自己的七情六慾,有自己的偏好,當然也有自己的厭惡。可既然身在其位,那就註定了爲君者必須放棄許多東西,不以自己的情感甚至理智作爲自己處理事情的準繩,當然還有自己的喜惡。利益,爲了利益,爲了整個帝國的利益,你不但會犧牲自己的感情,犧牲自己的原則,有時候甚至要犧牲自己。

因此,爲君者在享有至高無上的權力的同時,卻也不得不做一個孤獨的人。

作爲這樣一位君主,這樣的一位領袖,當你有一天突然碰到一位擁有同樣經歷,忍受着同樣孤獨的人的時候,你們甚至無需通過任何的語言,只是用眼神,就可以交流彼此的思想,對於這些“孤家寡人”而言的確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坐於下手的科林斯與文森特雖然暫時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兩人卻都發現了自己的“夥伴”眼神中蘊涵着的興奮與激動。

是的,從來沒有出現過的興奮與激動。

文森特一家三代都是聖西奧家族的家臣,而文森特也可算是聖西奧•李從小到大最親密的夥伴。但一直以來,聖西奧•李的眼神中似乎從來沒有閃現過年輕人應有的熱情與衝動。在他的眼中,文森特見到最多的就是憂鬱,一種深入骨髓的憂鬱。而在別人眼中,這種憂鬱就成了冷漠。

同李宇軒一樣,聖西奧•李是其父的獨子,從他出生的那一天開始,他就註定要爲這個家族奉獻他的一生,命運似乎並沒有給他任何選擇的機會。在很小的時候,聖西奧•李對於藝術非常感興趣。但其父認爲那不過是一種無用的東西,作爲聖西奧家族未來的繼承人,聖西奧•李所需要的是優秀的政治謀略,非凡的武技戰術,至於藝術,那不過是一種浪費時間的無聊玩意。

最終,在其父的威壓與其母的“規勸”下,聖西奧•李放棄了自己年輕時的夢想。

從現在聖西奧家族在布林佩斯聯盟中的地位即可看出,聖西奧•李是一位成功的家族領導人,可是對於他自己而言呢?

文森特不知道!他只知道從聖西奧•李擔任博斯科姆城城主後,自己這位兒時的玩伴,現在的主子的人的臉,他再也沒有見到過他那如陽光般溫暖的笑容。但是現在,他竟然發生在聖西奧•李的嘴角非常明顯的微含着一絲笑意。

興奮,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能夠讓“白髮修羅”施月興奮的事情。

自從自己在大陸南部的雅安王國遇見施月,自己似乎從來沒有在他眼中看到過有如現在般的興奮眼神。難道對面這位風采儒雅的“幕僚人士”有這樣大的吸引力,可以令一向冷酷漠然而著稱的“白髮修羅”感到興奮。

科林斯將目光從李宇軒身上移,轉而開始觀察起坐在李宇軒對面的聖西奧•李。

不論科林斯是如何的凝神細察,聖西奧•李在他眼中似乎都是一個普通的年輕人,除了超越常人的俊朗外表與飄逸的氣質外,科林斯怎麼也找不到其身上能引起施月注意的地方。

難道施月?

科林斯晃了晃自己的腦袋,立即否定了自己這個荒唐的想法。在觀星臺的那段日子中,施月與媧兒之間發生的一切都被自己看在眼裡。毫無疑問,施月以前一定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情感經歷,才使得他未能接受媧兒的感情。從這裡可以看出,施月絕對是一個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男人。

就在科林斯胡思亂想,搞的自己腦袋亂的象一團漿糊的時候,身爲主人的聖西奧•李開口,首先打破了沉默。

“家主放着自己龐大的領地不聞不問,一個人隻身來到大陸西部,看來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吧?”

聖西奧•李心裡很清楚,如此敏感的問題,對方絕對不會據實相告。他也只是帶了話頭,找個話題給對方接。誰知對方根本沒有做任何的回答,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紋絲不動,眼神中顯現出一絲痛苦。李宇軒眼神中的痛苦轉瞬而逝。聖西奧•李雖然沒有覺察到對方眼神的變化,但他卻明顯感受到了對方情緒上的微妙變化。在自己提出問題後,原先情緒興奮的李宇軒卻一下子沉寂下去,而且是沉寂到了一個黑色的深淵中。在此之前,自己還可以清楚地捕捉到對方的心中所想,可僅僅在瞬間,李宇軒就象是一隻突然隱入叢林的黑色獵豹,自己再也無法覺察到對方現在的心緒與態度。

不愧是”家園”的家主,能在這麼短時間裡就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不給敵人一絲可乘之機。

從剛纔李宇軒的“表現”看來,似乎自己的那個問題觸及了其內心深處的秘密。可就在自己準備進一步瞭解對方心中情緒變化,希望能夠從其中找出對方的弱點的時候,李宇軒迅速平復了自己的心緒,沒有給自己任何的機會。

聖西奧•李很清楚,剛纔對方是在毫無防備之下給自己打了一個“突襲”,露出了一絲破綻。但對方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人,和自己一樣,永遠不會犯第二次相同的錯誤。現在自己若還想在這方面有所收穫,無疑是癡人說夢。

“城主既然已經明瞭我的身份,想必城主也不會無故相邀。”

在沒有弄清楚對方的目的前,李宇軒絕不會有任何表示。

雖然這句話表面上很客氣,但卻如同一根難以下嚥的魚刺,令聖西奧•李倍感難受。

時間雖說也是一方領主,在布林佩斯聯盟內擁有極高地位,但與眼前男子所掌握的權勢相比,根本就不是同一個檔次。李宇軒話語中隱隱流露出來的一絲霸氣使得他不能象應付其他人般,鎮定自若的與其相談。

沒有和聖西奧•李打過交道的人都難以置信,一副文弱外表的他詞鋒犀利,聯盟內許多老政客都曾敗在他的手中。他總是能夠利用自己的外表與輕柔的話語使得對手忽視他的危險,而一旦你忽視他的危險性,就極容易路出破綻和弱點,那下場也就可想而知了。

可現在坐在聖西奧•李對面的李宇軒就仿若一座山,穩定而堅強,任何外力都不足以使他動搖分毫。

既然明知自己不可能從對方口中得到什麼東西,聖西奧•李也非常明智的轉換了雙方談話的角度和方式。

“家主既然來到了大陸西部,對於整個大陸西部現今的政治格局應該有一個相當清晰的瞭解吧!”

見對方開始回到正題上來,李宇軒的神色間也開始專注起來,但仍然沒有做出任何的回答,僅是點點頭,算是同意對方的說法。

坐在下手的文森特眼見李宇軒一副自以爲是的樣子,心中早已火冒三丈,如果不是因爲李宇軒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威嚴霸氣,自己早就衝上去大打出手。但他心裡也很清楚,眼前的男人並不是僅憑自己的匹夫之勇所能戰勝的。應該說,他的對手是博斯科姆城的城主,聖西奧家族的領袖聖西奧•李,而不是他文森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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