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麟的臉色很難看,白得像紙片一樣。
他久久的沉默,直到法官提醒他繼續作證,纔再次開口:“我……踩了它,啤酒,從它嘴裡流出來,然後,我又踩了幾下,它的肚子很脹,像皮球,踩的時候嘎吱、嘎吱……更多啤酒流出來……”
說到最後,他有些說不下去了,大約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爲挑戰了社會道德,徐麟咬咬牙,看向座位上的老太太:“我當時有些醉,我很抱歉……”
“半罐啤酒就能讓你醉到行爲失控嗎,徐麟先生?”慕紫不爲所動,漠然問道,“你踩了多少下?”
徐麟沉默,片刻後仍是搖頭:“記不清了……”
法官忍不住問他:“記不清,是因爲踩太多次了嗎?”
徐麟不答話。
慕紫的詢問到此結束。
爲了爭取得到這場庭審,慕紫答應過法官會盡量簡短,儘量不浪費司法成本,因此沒有太多時間準備結案陳詞,法官給律師和檢察官每人最多五分鐘簡短陳述。
慕紫是檢方,由她先開始。
她站起來的時候,扶着隆起的肚子,十分顯眼,大家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落在她的腹部。
慕紫毫不在意,慢慢走到陪審團面前。
“懷孕以後,我變得很懶,許多事情都懶得動腦筋,不願意思考。”略有些突兀的,在分秒必爭的時間裡,慕紫不緊不慢談起了自己的孕期感受。
“身邊的人都勸我多休息,同事們對我也多有照顧,就連路上不認識的人,看見我挺着肚子,也會善意的讓開道路,這時我會覺得世界真美好,人人對弱者充滿關愛。”慕紫回頭望了眼老人,語氣淡淡,“後來,我認識了那位老太太。”
慕紫看向陪審團:“一個可憐的,無依無靠的孤寡老人。八十歲了,丈夫早早去世,唯一的兒子五十五歲時突發腦溢血死亡,只有一條狗和她相依爲命,老太太和她的狗,靠着販賣舊廢品一起度過了十二年。”
她緩緩呼氣,壓制鼓譟的情緒,聲音愈發低沉:“十二年……她送走了丈夫,送走了兒子,十二年後,她不得不……再次送走自己的狗,然後呢?她還剩下什麼?”
“剛知道這案子的時候,我其實沒打算理會。”慕紫吸了口氣,擡起頭淡淡笑了笑,“實在不值得,對嗎?一條狗而已。
可是那真的只是一條狗嗎?其實我們都清楚她受到的傷害,卻要裝作視而不見,這很奇怪,不是嗎?那隻小狗,有名字,有主人,有自己的家,而被告明知道這一切!他還是做了!因爲他也覺得只是一條狗而已!”
慕紫憤然,聲音裡帶着難以剋制的怒焰:“我們總在抱怨這社會變得多麼冷漠,爲什麼偏偏在殘忍的事情發生之後,連眼皮眨也不眨一下,無視這個老人遭受的痛苦?!她失去了親人!而罪魁禍首隻需要輕描淡寫說句對不起,然後支付五百塊,這樣就完了?結束了?
暴行得不到嚴懲,無辜者飽受痛苦,這是我們想要生活的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