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魏一然在青江市頗爲有名。
不是什麼好名聲。
只因魏家三代單傳,偌大家業傳到魏一然手裡後,不到一年光景,就被敗得精光。
從此,魏一然這個人成爲青江名門望族教育子孫時的典型反面教材——
“還玩?再玩下去,當心像魏一然那樣!”
顧涼、顧言這些人,幾乎是聽着這句訓誡長大的。
至於魏一然究竟是怎麼一步步敗光的家業,他們並不清楚,只知道他是個紈絝,且是紈絝中的極品紈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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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喝嫖賭樣樣精通,除了不沾毒,魏一然身上具備紈絝的所有惡習。
魏家破產那天,是個晴空萬里的好日子,天特別藍,花也開得格外豔。
剛滿二十歲的魏一然坐在門前的臺階上,低垂着頭,緊抿着脣,年輕英俊的臉上滿是頹廢與悔恨。
成套的小葉紫檀木傢俱,被債主的手下逐一搬出去,花瓶古董字畫自然是一件也沒留下。
耳邊響起兩聲刺耳的汽車鳴笛,是杜家駿開着車從車庫那邊過來,堪堪停在花園中央的空地上,衝他招手。
“表弟,你這車真不錯,我開走了啊。”杜佳駿的笑聲爽朗,傳到魏一然耳中,卻比那車喇叭聲更加刺耳。
一旁的手下走過去,請示道:“少爺,樓梯扶手上有幾隻金猴,需要拆嗎?”
“你腦子有病吧!拆了以後這房子還怎麼賣上價?!”杜佳駿一通罵。
罵完了,他轉臉看向魏一然,笑着道:“不好意思啊,表弟,我手裡頭這些人都俗!讓你見笑了。”
魏一然扯了下嘴角,擠出笑容。
杜佳駿坐在車裡哈哈大笑:“表弟,你笑得真醜!我看着心裡瘮得慌,你還是哭吧,你哭起來漂亮,梨花帶雨,讓人把持不住啊!”
四周搬東西的人聽見,全都肆無忌憚的笑起來。
魏一然的臉色慘白,雙目赤紅,他死死攥着拳頭,不想叫眼淚真的流出來,
“表哥,咱們親戚一場,幫幫忙吧……”他一句一頓,晦暗的眸底裡不知是怒是悲,“能不能……等我找到落腳處,再讓我搬出去?”
“是啊,咱們還是親戚呢,我哪能看着你流落街頭?”杜佳駿笑笑,“但是,一然啊,你要體諒表哥的難處,畢竟你們家的公司破破爛爛,我收購過來,要填的窟窿實在是多啊。”
魏一然的頭垂得很低,低聲說:“是,讓表哥受累了……”
“算啦,就讓你再多留一晚吧,誰叫我心善呢?”杜佳駿勾着脣角看他,“明天一早,銀行的人會過來收房子,順便給這座宅子做估值,一然,你不會讓我難做的,對吧?”
魏一然臉上的皮肉,因爲極怒而微微抖動,“不……不會的,這房子……既然賣給表哥了,我就只是個客人,不會亂動屋裡的東西……”
“你明白就好。”杜佳駿笑了笑,眼底滿是譏誚,隨後收回目光,開着車揚長而去。
杜佳駿走了,杜家的人卻沒走。
他們依舊忙碌着,將魏宅裡的東西一樣樣往外搬。魏家的獨子紈絝敗家,又喜好浮誇,家裡吃的用的都是高級貨,連馬桶蓋都是純金的。這些人一直搬到傍晚,才終於將魏家搬空。
搬空了,自然是空空蕩蕩,連樓梯上鋪着的長毯也給捲起來帶走。
魏一然沿着樓梯往上走,來到爺爺的書房,發現書房裡的黃花梨大書架已然不見,爺爺的藏書全部堆在地上,看起來,似乎一本不少。
他心中頓感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