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楊去了檢察長的辦公室。
檢察長問他：“郭昶的案子重審，跟你到底有沒有關係？”
於楊沉默了片刻，說：“我給他介紹了一位律師。”
檢察長失笑：“你給他介紹的是司徒慕紫，總統千金。”
於楊蹙起眉，“法院會重審，是因爲這案子裡確實存在疑點，並非因爲對方是司徒慕紫。”
檢察長嘆了口氣，他了解下屬一板一眼的性格，許多話不好挑明說，只能暗示道：“司徒慕紫在法庭上的煽動性很強，一旦這案子真的被她撬動了，你知道這將意味着什麼嗎？”
檢察長將桌上一張照片，推到於楊面前。
是何雅慘死的模樣。
“一個年輕女孩死了，她有父母，有朋友，她的親人好不容易從悲傷裡走出來，可是現在，窮兇極惡的歹徒，可能會因此被無罪釋放，她的家庭會重新蒙上陰影。”檢察長頓了頓，接着道，“民衆對我們檢察官的工作能力，也會產生質疑。”
這話如果說給慕紫聽，或許還會引起一些內疚和心靈上的不安，但是於楊不會。
於楊是絕對理性的，甚至是冷血的。
他說：“您以前教過我們，刑事司法有兩個目標，第一，不放過一個壞人；第二，不冤枉一個好人。當這兩個目標發生矛盾的時候，我們要優先選擇第二目標，而犧牲第一目標。
無罪推定是現代法治的基本理念，就算葛峰無罪開釋，也是因爲案件裡存在疑點，哪怕無罪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一，我們也不能無視這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判定他有罪。”
檢察長被噎了下，語重心長道：“我們確實不該無視這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但是，剩下那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也必須重視！郭昶負責的這個案子，證據鏈完整，無論如何也不應該重審。”
於楊說道：“我認爲嚴謹的執行每一個步驟，實現程序正義，比一味追求實質正義更重要。”
下屬的耿直讓檢察長頭疼，揉了揉太陽穴，道：“好了，你去忙吧。”
“是。”於楊轉身離開。
……
回到辦公室，幾個同事去開會了，辦公室裡只剩他一個人。
於楊坐在辦公桌前，沉思了片刻，在電腦裡調出葛峰的個人信息。
還有9天，法院將會對葛峰執行注射死刑。
來得及嗎……
他略微嘆息，手指輕輕摩挲鑰匙環上的小飾品，回神時，發現手裡攥着一個晴天娃娃。
晴天娃娃的笑臉乖巧可愛，下襬綴着日料店的店名。
一個人吃晚飯，似乎沒有旁觀別人相親來得更有胃口。
於楊想了想，拿出手機，撥打莊佳的號碼——
手機響了兩聲接通。
於楊問：“晚上相親嗎？”
莊佳：“哎？？？”
……
慕紫在法院受理上訴案後，立即去監獄見了葛峰。
她將材料遞給葛峰，說：“明天審前動議，通常動議後三到七天就會安排庭審，你最近幾天做好準備，到時候我會讓你出庭作證。”
葛峰點頭，認真看材料。
他垂頭翻閱，神情一絲不苟，指尖輕微顫抖，彷彿拿捏着自己最後的希望。
慕紫看着他的模樣，低聲說：“雖然法院受理了我們的上訴，但是情形仍然非常不利，動議之後，如果仍然找不到能幫助你的證據……我會考慮，爲你做過失殺人的辯護，希望你能夠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