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將軍,咱們進去吧!”
天嬌的一聲呼喊讓柳勇如夢方醒。他抹了抹額上豆大的汗滴,不敢相信地看向天嬌。天嬌拍了拍坐下的紅棕馬,已有兵士打開了長春宮的宮門。
難道漂滿血色的水渠是個夢?怎麼會大白天做夢!那豔紗女子的柔香氣息似乎還在鼻息迴旋。柳勇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確定不是夢,再看天嬌已經摧馬進了長春宮……
西蜀丘田太子的長春宮轉眼之間付於一炬。天嬌隱在暗處靜靜地看着熊熊火光染亮整個天際,不由長嘆一聲,逝者已矣,但願這些花樣的女子,來世投生在富庶清淨之地,不用再受蹂躪之苦。
柳勇一直怔怔地張着嘴不敢說話,要說他做了一場白日夢,可是進入長春宮所見景像,竟和他夢裡的一模一樣,就連豔紗女子伏在水渠裡,含笑而死的樣子都不差半分。
更讓他驚駭的是那些輕紗裹身的女子,怎麼也都自盡了呢!他哪知道那些女子終是無顏出宮再見親人,一死以示潔淨之心。他更不知道他進了天嬌造的夢,體驗了一把旖旎玄妙。
聞訊趕來的西蜀二皇子丘野,望着已是一片灰燼的長春宮,先是錯愕,突然又哈哈大笑起來,轉身帶人又走了。
“要不要追?”
天嬌揮手示意柳勇不用追,“稍待片刻,讓他嚐嚐同樣的下場。”柳勇以爲丘田也有香豔的場所,不由得渾身起了一雞皮疙瘩。
暮色尚淺,柳勇的樣子天嬌看在眼裡,不由得暗笑,卻不說破。有些事說出來反倒彼此尷尬了,就讓他當做一個夢就好,本也就是一個夢。
擒賊先擒王,這是天嬌在兵書裡看到的,西蜀的兩個執事的皇子一個已死,一個盡在掌握之中,整個西蜀便如探囊取物,只消取得丘野手中的令牌,便可調動三軍,不費一兵一卒,就可拿下西蜀。
月亮升到中天,天嬌看天色覺得差不多了,讓柳勇傳令去丘田的青峰宮。
丘野的青峰宮在城北,與丘田的長春宮成南北對峙的位置。丘田雖是前太子,自從西蜀降了大幽以後,他這個太子也算廢了,慕容衝封的疆主是德能者居之,丘田早已身陷情色之慾,哪還有心思統治疆土。整個西蜀實際掌權的是丘田,從丘田的青峰宮就能感受到這人的陰辣。
青峰宮背靠險山,宮門前河道環繞。河道的水看着不深,可隱隱透着寒礪之氣,顯然河道底下布着尖銳利器。一旦誤闖宮門,墜入河道,必是萬刃刺身,生無可能。
天嬌倒吸了口涼氣,看來她有點輕敵了。
她正猶豫着進退,忽聽到柳勇咦了一聲,天嬌順着他的目光看去。一道人影朝這邊奔來,那人坐下的駿馬,在月色下閃着鋥亮的赤色。
慕容衝!他怎麼來了?天嬌心裡暗歎一聲。
“大王來了!”柳勇抑制不住激動,奔出去要迎慕容衝,天嬌急忙拉住他的衣襟,卻拉個空,柳勇已經奔了出去。
這時青峰宮門樓上的守衛發現了動靜,一聲令下,流星似的利箭射了過來。眼看着柳勇就要中箭了,天嬌顧不得許多,飛快地使出去字訣,柳勇像被狂風捲走一般,眨眼不見了蹤影。
天嬌有點後悔剛纔用力過猛,真不知道把柳勇忽閃去了什麼地方。好在青鋒宮附近沒有人家,相信柳勇不會有什麼危險。何況他身上還佩着短刀長劍,應付十幾個西蜀毛賊都不成問題。
慕容衝的赤兔馬打了一個旋衝向青峰宮前門的河道索橋,天嬌回過神看到這情形,着實驚嚇得花容失色。要是這時青峰宮裡衝出一隊人馬,慕容衝肯定寡不敵衆,墜下河道。她不敢想,不論是人還是馬,她都不容他們有一點閃失。
想到什麼就來什麼,青峰宮的大門這時開了,一隊人馬衝了出來。
天嬌再不能等,回身叫士兵們原地待命,一個旋身到了慕容衝馬前,飛身躍到馬上緊緊摟住他,暗念隱身法,扯着他手裡的馬繮繩,小心地貼着索道終於擠到了索橋對面。
進了青峰宮,她已是一頭汗水,又驚又嚇,又接連施了好幾個功法,她有些體力不支。慕容衝跳下馬,伸手接她,她假裝沒看見,跳下馬。牽着馬就往一片假山後走去。不知怎地,她敏覺地感到,這偌大的宮宇裡,只有假山那邊讓她有安心的感覺。
慕容衝無聲地跟在她身後,假山的陰影足以遮擋兩人一馬的身形,天嬌終於舒了一口氣散去隱形術。盤腿坐在假山洞裡閉目打坐,她有她的打算,不想理慕容衝,她生他獨闖青峰宮的氣。
慕容衝眼巴巴地看着他,皎皎月色下,他的眼眸裡又有星光閃動。天嬌儘管閉着眼,也能感到那抹星光的耀眼。
她不敢分心去看他,繼續她的造夢大計。等她終於睜開眼的時候,觸到慕容衝怔怔望月的目光,不免有些失望。
她很奇怪他沒有穿銀甲戰衣,想問話到嘴邊又隱了回去。她輕笑一下,覺得這樣暗中較勁很是有趣。再看他一身暗色常服倒也合她造夢的意境,她把自己的戰衣也脫了下來。趁他目光還在月色上,她旋身一閃,再出現時,身上已是輕紗曼妙的宮衣。
“跟我來!”天嬌拉了拉慕容衝的衣袖。仿似和他很陌生的樣子。慕容沖掉轉頭,眼眸流光一閃而過,天嬌還是捕捉到了他的驚訝,或者說是驚豔。
她暗笑。西蜀的宮衣應該是全天下最濃彩多姿的吧,大幽那麼好的織造技術都制不出如此輕透的紗裳。好在她裡面襯着貼身小衣,要不然這麼暴露的着裝,別人看不到,她都不好意思穿。
天嬌半挽半靠地倚着慕容衝徑直進了青峰宮的大殿,大殿里正在歌舞,顯然宮門外的小風波並沒有影響丘野的興致。
也難怪,一隊人馬衝出宮門,又不見目標了,領頭的只當是撞了鬼,興師動衆的要是壞了二皇子的興致,那可是掉腦袋的。他哪還敢去大殿上稟報呀!
“疆主到!”
門口巡視的侍衛長看見天嬌和慕容衝進來,突然撞鬼似的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