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在路上

馬車晃晃前行,車廂內,謝三少抱怨道:“富貴老弟,自從認識你之後,我就開始嫌棄我心愛的大馬車,嫌棄我最愛吃的肉,嫌棄我最愛喝的酒,嫌棄我最愛聽的曲子……。”

牛進財笑道:“恭喜謝大哥,這說明你進步了,生活品味上升了一個層次。”

“那要是我們分開之後該怎麼辦?肉不香了,酒不好喝了,曲子難聽了……”謝三少感覺自己的品味前途未卜。

這話牛進財不好接,想了半天才說:“走之前我送你一本食譜吧,其他我就沒辦法了。”

謝三少眼巴巴的說道:“那富貴老弟你別走了,以後留在商鎮好了,謝大哥罩着你。”

牛進財有點無語。

小冬瓜忍不住笑道:“謝少爺這是想跟富貴永結連理嗎?”

車廂幾人都笑出聲來。

小冬瓜瞟了一眼自家小姐,意味深長的說道:“富貴,我覺得你留在商鎮蠻不錯的,你跟謝少爺永結連理是不可能的,但還有其他人可以考慮一下呀。”

牛進財沒想到這個時代的人也這麼奔放,男男組合也能隨意聊,想到這裡看了一眼謝三少,頓時感覺有點暈車,至於小冬瓜後面的話他就完全無視了。

謝三少繼續碎碎念:“本來我這一個多月跟我下面商隊這些人處的可好了,可現在大夥兒就都圍着富貴轉了,都不搭理我了!”

他就像一個被搶了糖果的小盆友,那委屈的語氣又逗笑了幾人,牛進財沒想到這個死胖子還有這麼可愛的一面,對他的觀感又好了兩分。

這時候莫念嬌突然問道:“富貴,你是誰,你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

突然聽到這靈魂三問,牛進財下意識的答道:“貧僧三藏,自東土來,往西天去。”

莫念嬌頓時懵了,莫非他真是出家人?

小冬瓜噗嗤笑出聲來,說道:“我就喜歡富貴胡說八道不正經的樣子。”

牛進財高舉雙手:“姐,你別喜歡我,我還是個孩子!”

小冬瓜隨手將手中的帕子扔過去:“呸,誰會喜歡你這個黑小子!”說完之後下意識的瞟了一眼自家小姐,見小姐黛眉微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不由一頭霧水,小姐這是怎麼了?

謝三少不是個多嘴的人,見牛進財沒有透露自己是從桃源村來的,他也不會去多事。

難道他其實不是個僧人?莫念嬌假裝別過頭去看窗外,眼角的餘光盯着牛進財,心中百轉千回。

不過就算不是僧人又如何?這個少年處處表現的與旁人不同,必然是志在四海的好男兒,小小的商鎮肯定是留不住他的,此去之後便是鴻飛杳杳,這天下太大,這路途太長,這時間太短,千山萬水永隔,自己與他怕也只有這同路的緣分吧?

想到這裡莫念嬌莫名有點心痛。

其餘四人都在笑鬧,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情緒。

牛進財正在說方天寶的糗事:“寶寶小時候經常尿牀,都是我幫着換的尿布,所以從一開始我就叫他寶寶。”

一旁的方天寶臉憋的通紅,然鵝他無法反駁,雖然那時候太小沒記憶,但卻是自己親孃親口證實的,假不了。

謝三少一陣怪笑,小冬瓜笑得肚子有點疼,指着牛進財說道:“寶寶你不揍他?”

方天寶羞臊的恨不得鑽進車縫裡去,悶聲悶氣的說道:“我打不過他。”

謝三少忍住笑說道:“本來我還不信,畢竟富貴老弟也才比寶寶大兩歲而已,怎麼幫他換尿布?不過我看到寶寶小弟的反應,嗯,這事兒應該是真的。”

方天寶漲紅着臉開始反擊:“富貴他是人小鬼大,他三歲的時候就去偷看二丫洗澡了!”

這絕對是個猛料,小冬瓜很八卦的湊過去:“嘖嘖,三歲就去偷看女孩子洗澡,果然早熟哇。”

牛進財臉上波瀾不驚,若無其事的說道:“三歲有男女之別嗎,誰三歲的時候不是被爸媽伺候着洗澡的?”

“也是哦。”小冬瓜點頭認同。

“可那是爸媽,二丫不是。”方天寶一臉鄙夷。

“那我問你,二丫當時多大?”

方天寶想了想說道:“十六歲。”

“那不就是,十六歲的姑娘帶着三歲的娃娃洗澡很稀奇嗎?很正常啊。”牛進財振振有詞。

“對哦,是很正常。”小冬瓜覺得道理是站着富貴這邊的。

“呵呵……”方天寶冷笑:“如果是正常的話,那我請問,後來某人爲什麼會被二丫操着掃把打了半個時辰,如果不是你被打的那麼悽慘,又怎麼會鬧得全村都知道這事兒了?”

說完方天寶還強調:“二丫要是帶着你洗澡會往死裡打你麼?這事兒現在還有村裡人拿來當笑話,我也是後來長大了才聽說的。”

牛進財摸了摸鼻子,好吧,這地兒洗不乾淨了。

小冬瓜跟謝三少大笑,莫念嬌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幾個人都輪流說着趣事,牛進財與方天寶一直在村裡長大,雖然趣事很多,但都只是些生活瑣事,莫念嬌與小冬瓜也差不多,兩個女生的日常生活也是趨於平淡的。

不過在輪到謝三少的時候,他卻是吞吞吐吐不肯說,然而他不說也沒用,關於謝三少的豐功偉績在商鎮幾乎家喻戶曉,小冬瓜眉飛色舞的說着謝三少的那些糗事,連自認搗蛋大王的方天寶都覺得高山仰止,望塵莫及。

謝家老母三十七歲才生了謝三少,這個年紀在當時絕對算得上是高齡了,其時謝家老頭也已經五十有三,寶刀未老,謝家老母在生下謝三少之後兩年就過世了。

可憐的娃兒沒了娘,謝家老頭老年得子,將年幼失母的謝三少捧在手心窩在心頭,謝三少就成了謝家堡的太上皇,這貨打小就過足了飛揚跋扈爲所欲爲的癮。

謝家惡三少那當真是人嫌鬼棄,打小做下的一籮筐糟心事連成年後的謝三少都面紅耳赤。

你完全想象不到一個熊孩子的破壞力,他曾經點燃了商鎮第一樓明月樓的後廂房,原因是不讓他看姐姐們洗澡!

注意,這裡的看不是偷看,堂堂謝三少怎麼會偷看?謝三少必須要站在澡堂子裡抱着臂膀光明正大的看,於是他被無情的拒絕了。

被拒絕的謝三少覺得自己被排擠了,被打壓了。

還好他先點燃的是後廂房最大的建築羣,澡堂子廚房洗漱房之類,事發之後雖然造成了不小的損失,卻沒啥人員傷亡,算是不幸之大幸了。

事後謝家堡下來管家賠償了損失之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沒多久後他又點燃了謝家堡最最重要的祖宗地盤,祠堂!

話說那天是祭祖日,謝家堡老老少少天不亮就起牀忙乎,金雞破曉時分齊齊整整的都在祠堂跪下了。

這時候謝家老頭才突然發現自家心頭肉沒在,於是喚下人去將自家心肝寶貝帶來祠堂,不多時下人隻身回來,左眼窩的一圈紫青傾訴着委屈。

謝家老頭只好親自去將寶貝兒子扛到了祠堂,在謝三少全程迷迷糊糊的狀況下完成了祭祖儀式,這一次,謝家老頭難得,稀有,罕見的,輕聲的,溫柔的斥責了謝三少一句。

但是謝三少不覺得老頭很溫柔。

於是當晚,祠堂就燒起來了。

做爲山頂的建築羣,石磚的成本太過高昂,超過九成的材料是木頭,成年老木啊,老房子着火那叫一個燃情四射,一夜七……祠堂被燒的差不離了,唯一倖存的就是一堆的祖宗牌位了,那也是大夥兒不管不顧拼死保下來的。

萬幸的是祠堂地位超然,屬於獨棟建築,不然火勢連綿之下,謝家堡或許會少一半。

這事兒之後,謝家老頭不再溫柔了,用了生平僅見的嚴厲口氣斥責了謝三少一句,然後自個兒又拖着年過六十多老邁身軀在祠堂的廢墟上跪了整整一天一夜,爲自家小兒子向祖宗請罪。

平日裡千依百順的老頭居然訓斥自己,自己居然被訓斥了?天理何在!

謝三少覺得自己的人格自尊受到了極其嚴重的侮辱!

於是,謝三少又雙叒來了,這一次,他準備玩一次大的!

他,點燃了謝家堡所在之地—穿雲山。

那一天晚上,商鎮上的小夥伴們都驚呆了,穿雲山腳下突然就亮了半邊天,生猛火勢藉助山風之力不過片刻就有了燎原之勢!

那一晚是雞飛狗跳的一晚,更是全民動員的一晚,包括整個商鎮的人都動了,不動不行,謝家堡亡,商鎮也必亡!

山火沸騰,生生燒到了山半腰。

這一場火將山腳以下燒得那叫一個寸草不生,還毀壞了山腰住房上百間。好在山火是自下而上,所以大夥逃命時間到是充裕,除了救火過程中傷了不少人,其他到是無恙。

這事兒如果不是動員及時,只要兩刻鐘的延誤就會讓謝家堡化作一片黑地。當然,除了動員及時,最重要的是穿雲山有兩條溪流,自上而下蜿蜒小溪爲救火提供了至關重要的水源。

還好有兩條小溪,只有一條就完犢子了。

這事兒之後,謝家老頭終於挺不住了,他沒罵也沒打,只是氣息奄奄的叮囑老大跟老二管住弟弟,但是不要委屈弟弟,更不要傷害弟弟,如此云云之後就掛了。

正所謂掛的巧不如掛得早,謝家老頭掛了之後也終結了謝三少的惡少之路。

老頭走後,比謝三少大了足足十七歲的謝家老大跟年長十二歲的謝家二姐獲得了熊孩子管理權,一個當爹一個當媽下定了決心將長歪了的老三重新給斧直了。

只是謝三少熊歸熊,畢竟還只是個娃。這貨除了喜歡燒,殺搶掠這三字力有未逮,更別說霸佔良家這種惡少最喜歡的套路了,所以這個管束的輕重不好掌握。

謝家老大有做爹的經驗,他自己的兒子也十歲了,做爲謝三少的侄子比謝三少還大一歲。經驗歸經驗,但謝家老大是妥妥一鋼鐵直男,最高標準的那種嚴父。

謝家二小姐迄今未婚,毫無育兒經驗不說,自己還是妥妥一枚女漢紙,鋼鐵直女做不來慈母。

其實兩兄妹還是很疼這個最小弟弟的,畢竟是骨肉血親,再加上老頭的遺託,所以狼爸虎媽並沒有在物質上委屈謝三少半分,至少在錢財這一塊是做到了儘管花,隨便花,反正謝家堡方圓三百里也沒啥玩意能花的讓偌大的謝家心疼的。

只是在日常行爲這一塊,那管得就有點嚴苛了,基本上時刻都有兩個護衛貼身跟隨的,不是爲了保護謝三少,是爲了保護被謝三少禍害的廣大羣衆。

當老大老二每日進行的日常教育課的時候,總忍不住會想起這熊孩子的光輝往事,於是這種教育就更加的plus。

就這樣,十年,整整十年時間,十年樹木,這根歪脖子小樹終於被捋直了。

惡少坯子謝三少終於變成了一個乖寶寶。

那是真乖啊,乖的說話不直腰,走路不扯檔,吃飯不吭聲,捱罵不還嘴。

只不過小朋友如果太乖了就容易慫。

於是老大老二又犯愁了,這弟弟……估計,也許,大概,可能是養廢了,吧?

老大老二覺得有點於心不忍,再加上成年了,管束的也就相對少了很多,反正謝三少的乖性子已經養成了,欺男霸女想必是不會去做的,至於其它的禍禍事兒,人給養慫了,怕也沒這個膽兒了。

少了管束之後的謝三少確實沒有再去禍禍了,因爲他找到了人生的意義,他開始了放飛自我。

一個小夥子年方二十了,長的不差身體精壯又不差錢,商鎮是這個樓那個樓的燈紅酒綠,這時候該幹什麼呢……?

當然是買吃的啊!

什麼糕啊什麼點,什麼山珍加海味飛禽走獸,謝三少當真是沉迷其中樂而忘返。

不過兩三年的時間,惡三少終於活成了豬三少……。

牛進財和方天寶津津有味的聽小冬瓜說着謝三少的軼事,謝三少有點扛不住了,強行打斷小冬瓜道:“小冬瓜,我們還是來彈琵琶吧。”

小冬瓜也覺得說的有點口乾舌燥了,見自家小姐對謝三少的那些趣聞一副興趣寥寥的模樣,於是嗯了一聲,抱起琵琶彈起來。

只不過她一曲還未彈完,謝三少就嘟囔道:“還是弟弟的歌好聽,不知道爲什麼就是那麼的得勁兒,聽小冬瓜彈琵琶我總想睡覺。”

小冬瓜“咚”的一聲重重的將琵琶放在地上:“哼,不彈了!”

牛進財趕緊安慰,別搭理他,他懂個屁的音樂。

小冬瓜向謝三少砸去了一個白眼,將琵琶再次拿起,正準備彈的時候,車身卻突然一頓。

隨即車外響起驚叫聲,瞬間之後,車頂上噗噗的聲響連綿不絕!

遇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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