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關驛站是商鎮至吞狼關途中屬於萬丘羣山範圍的最後一個驛站,過了這個驛站相當於進入北楚邊境轄區了。
這一路走了十來天,雖然馬車還算安逸,但小小的車廂還是很憋屈的,牛進財三人在驛站中的客棧開了兩間房後好好的睡了一整天恢復元氣。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就起來了,湊在房間裡商量下一段的行程以及需要補充的物資。
“我看見客棧廚房裡有不少的新鮮熊肉,獐子肉,我們採購一些吧。”小冬瓜咋吧咋吧嘴提議道。雖然野雞野兔燒烤很好吃,但是吃了一路也有點膩歪了,是時候換換口味了。
牛進財毫不留情的拒絕了:“現在天氣溫度慢慢升高了,那些玩意不好保存,放在車廂裡一天就得變味。”
小冬瓜嘟着嘴:“車裡不是有硝石嘛,製成冰磚可以保鮮呀。”
這丫頭一路同車倒也學了不少知識,方天寶接話道:“我們這一去還要好些天,迴轉更需要半個月,而且還不知道到了目的地要耽擱幾天,這近一個月的時間我們在悶熱的車廂裡就只能靠這一點硝石來降溫了。”
小冬瓜不耐煩了,嘟囔道:“那就買一點點吧,等會上路的時候就烤了。”
牛進財也沒反駁,事實上他和方天寶也有點吃膩歪兔子了。
這時候房門卻被人敲響了,方天寶以爲是客棧夥計,起身去打開了門,一見來人就奇怪道:“怎麼是你?”
牛進財轉頭看見紀賢正一臉尷尬侷促不安的站在門口,丰神如玉的紀公子眼下有點憔悴,看衣服也有點狼狽。
“進來坐。”牛進財招呼道。
紀賢擠出一絲微笑點了點頭便進屋坐下,方天寶順手給他倒了一杯茶。
牛進財也沒說什麼好巧之類的套話,萬丘羣山北上也就這麼一條大路,路上方圓百里也就這麼一個驛站,碰上了才正常。
見紀賢喝了一口茶後有點欲言又止,牛進財直白的問道:“你是不是遇到爲難的事了?”
紀賢的臉騰的紅了,猶豫片刻之後還是硬着頭皮道出了原委。
那天他們與牛進財分開之後,一羣人一路向北疾馳,到第三天就遇到了麻煩。
一個伴當在主道的一條小岔路上看見有四輛馬車孤零零的停在那裡,馬車上裝滿着貨物,但是卻沒看見一個人影,也沒有馬匹。
紀賢這一羣人還是很謹慎的,本來不想搭理的,怕是陷阱,只不過他們奔波拼命不就是爲了錢財嗎,眼見那幾輛馬車上可能有不菲財貨,這一羣人終歸沒有忍住。
穩妥起見先派了那名發現馬隊的伴當先去瞅瞅,那伴當查看之後確定四輛馬車上裝的都是上等的銅鐵礦。
四輛馬車的礦石價值可不少,如果賣的好的話起碼也得值個三四千兩銀子。
財帛動人心,一羣人想要將這四車礦石帶走,紀賢雖然提出反對意見,可惜雖然他是爲首的,但眼下是在萬丘羣山之中,他的話缺乏威信,最後只能少數服從多數決定將這四輛礦車帶上。
事情有了決議之後,做爲一個同心協力的團隊,自然沒人能缺席,於是一羣人都擁到了馬車旁,商量着誰的馬讓出來拉車,誰與誰同乘一馬。
然而就在這羣人商量的熱火朝天的時候,一片箭雨突兀就降臨了!
好在紀賢的這一羣人都不是庸手,敵人連續三波箭雨覆蓋也沒傷到他們幾個人,就在他們在箭雨過後準備組織反攻的時候,暗中射箭的敵人第一時間就逃了。
估計這羣設下埋伏的人也看出了紀賢方面不好惹,踢在鐵板上了自然溜的飛快,紀賢等人也沒有追擊。
深山之中處處陷阱,就算他們武道境界都還不錯,但面對一羣常年混跡深山的地頭蛇也沒辦法,他們這羣地頭蛇在深山老林裡忽悠來去,不但追不上,一不小心還會踩陷阱。
這一次的襲擊並沒有給紀賢的這些人造成太大的傷害,只有三個人受了輕傷,但是他們的馬匹卻是死了個乾淨,一匹匹馬身上都是插滿了箭矢。
無可奈何之下紀賢等人也只能放棄這些死馬礦車,徒步上路。
從騎馬淪落到步行走路,這個落差讓很多人都是牢騷不斷,本就很脆弱的團隊此時只能勉強維持。
他們一路步行,到了晚上便紮營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這一羣人都呆了,他們所有人的行李全都沒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銀錢丟了暫時沒事,畢竟這後面的路要花錢的地方還遠着呢,但是乾糧什麼的都在行李內呢。
失去行李的一羣人垂頭喪氣的繼續趕路,還好在深山中不缺野味,憑這些人的實力倒不至於餓死。
騎馬的時候沒察覺出來,步行就能看出區別了,那些實力高點的體力充沛行走也快速,很不耐煩被團隊中實力差的人拖累,這深山裡真特麼不讓人安心,鬼知道會不會再遭遇什麼意外,一個個都想盡快走到有人的地方。
於是實力高的趕路速度就漸漸加快了,只過了半天,紀賢身邊就只剩五個護從了。
所謂患難見真情,紀賢也算是領教了。
在徐國上京的時候他身邊是伴當圍繞衆星拱月,而在這個充滿危險的深山之中,曾經百般逢迎的那幾個伴當也跟隨幾個相熟的高品僱傭各自去了。
在羣山之中步行趕路確實危險,尤其是速度快不起來的時候,時間越長越危險,這危險不僅僅是指流匪之類的,更是大自然的無情。
山區雨水多,一場雨下來,你身體素質差一點很容易着涼傷風,尤其他們的行李都丟了,連基本保暖都做不到,在深山老林裡生病就等於死了一半。
還好他們一直沿着大路在走,不至於迷路,否則迷失在叢林裡那就真的全完犢子了。
紀賢身邊剩下的幾人身體還算不錯,練武之人體力也還行,幾個人拼命的埋頭趕路。
當紀賢蓬頭垢面的來到了楚關驛站的時候,身邊也只剩三個護從了,一個死於風寒,一個死於蛇吻。
到了驛站之後有點抓瞎,他們身無分文哇。
還好紀賢的銀子雖然被偷光了,但腰上的腰帶還在,他那腰帶做工考究,上面鑲了一塊鴿子蛋大小的寶石。
敢在萬丘羣山裡開客棧的老闆眼界肯定不差,看出紀賢腰帶的價值,於是答應他先用腰帶抵押了五十兩銀子暫用。
紀賢幾人也終於能在驛站緩口氣了,牛進財三人到達的時候他們已經在客棧呆兩天了,一是休息,二是等有商隊去吞狼關時好跟隨一起,後面的路程紀賢是打死也不會孤身上路了。
今天突然看見了牛進財停在客棧外的桃花車,紀賢思量半天后終於還是找上門來了。
說實話,兩人雖然認識但絕稱不上是朋友,對頭還差不多,所以這次找上牛進財紀賢也是豁出去了。
聽完這倒黴催紀賢的遭遇,牛進財問道:“你想找我借錢?”
心想這姓紀的如果找自己借錢,該要多少利息才合算。
紀賢放下茶杯不好意思的搖頭道:“借錢倒是不需要了,我想借坐小兄弟你的馬車,你們是去吞狼關吧?”
紀賢說的倒也直白,所謂死豬不怕開水燙,在牛進財面前他的面子早就丟得乾乾淨淨了,也不在乎再求一次。
牛進財搖頭拒絕:“這不可能,我們的車不載外人。”
牛進財拒絕也在紀賢的意料之中,他之所以想蹭牛進財的馬車,還不是因爲接下來還有好些天的路程,在他看來只有蹭牛進財的車自己的安全才有最大保障。
一個隨身攜帶五品高手做小丫鬟的人物,給人的安全感真是槓槓滴!
同樣,一個隨身攜帶五品小丫鬟的人也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幫你,你以爲你是誰?
於是紀賢很乾脆的說道:“五百兩銀子!”
牛進財斷然搖頭:“我是那種沒見過錢的嗎?這是原則問題!這世上錢買不到的東西多了,錢這玩意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我從來就沒放在心上過,而且我還有兩個夥伴呢,所以這事兒沒得商量!”
紀賢覺得自己要涼了,沒辦法了,除了銀子,自己還真拿不出其他什麼東西去打動對方。
牛進財絮絮叨叨說完之後又加了一句:“得加錢!”
紀賢頓時精神一震,忙說:“可以,你說。”
牛進財上下打量了一會紀賢進行估價,淡淡的說道:“兩千!一個人。”
這個價格已經超出了紀賢的承受力,至於一個人他倒是無所謂,自己的護從在客棧多等幾天就行了,到時候可以跟隨路過的商隊同行。
他咬牙道:“一千兩,最多了,而且我必須要到了吞狼關才能給你銀子。”
見牛進財臉色不愉,他趕緊解釋道:“你知道我現在身無分文,不可能拿得出銀子,到了吞狼關就好了,家父在吞狼關有一至交,我去借用一千兩銀子不是難事。”
牛進財倒也不擔心對方賴賬,想了想道:“既然你身無分文,那這一路上就算你二百兩的伙食費吧,一共一千二百兩。”
紀賢也沒再還價,起身抱拳道:“多謝!”說完轉身就走了,這沒皮沒臉的繼續呆着也沒意思,還是趕緊回房收拾準備吧。
紀賢走後小冬瓜不樂意了:“爲什麼要帶上那個傢伙坐車?多彆扭啊。”
方天寶一臉鄙夷:“不就是貪圖那點銀子麼。”
“讓人搭個便車就能掙一千兩,哪裡去找這種好買賣?”牛進財很滿意。
小冬瓜翹着嘴不高興的說道:“說是搭便車其實就是求保護,這一千兩其實是保護費,既然是保護費,那我的那一份呢?”
牛進財有點頭大,直到許出了價值三百里銀子的衣服以及價值一百兩銀子的零食後才安撫好小冬瓜。
一個時辰後,三人準備妥當登上了馬車。
一直守在門口的紀賢最後上車,方天寶在前面駕車,車廂裡突然多了個陌生人,氣氛頓時顯得有點尷尬起來。
沉默中,馬車再次踏上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