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家中要大修土木,沈李氏就說了,她一個人住在小白樓裡並不習慣,還是讓沈鶴立和顧心鉞住到白樓去,沈雀鳴的小院子騰出來給顧心鉞放地方,她和沈雀鳴住到江海河去,沈雁飛的地方不動,這樣大家都住到一條線上了。
沈李氏突然這麼說,佈局又要改變,男人住的院子和女人住的院子完全不一樣。不過沈李氏既然開口了,顧心鉞頭一點,那就這麼辦吧。花園也不用圍起來,就做個大的中央花園,再把江海河的房間改一下,還讓曾媽去自家當鋪的倉庫裡拿些精品過來做擺設。
一個月改造,搬家也搬了五天才徹底搬清楚,一切塵埃落定後一家人在改名後的延壽院吃了一頓飯。第二天上午,顧心鉞就叫了沈雀鳴和沈雁飛去馬場,一條兩邊都擺着矮鬆盆栽路的寬敞的石板路,經過原來的錦繡園改名的迎客亭後一個野趣的小閘門後就是遛馬的地方了。
兩個院子間的圍牆被拆掉,多餘的房子也被拆掉,這麼一看,地方還很寬敞,跑馬的地方是一個圓圈,中間是種植的低矮的牧草,圍繞着的跑道則是結實的沙土地。
顧心鉞一行人才走到跑馬場附近,就有人牽着兩匹馬走近,一匹矮的通體棗紅的馬和一匹稍高一些的土黃色的馬。
“馬——”沈雀鳴高興的眼睛都亮了,歡快的朝馬奔去。
“矮的那匹是母馬,是雀鳴的。高的那匹是公馬,是雁飛的。”顧心鉞笑說,“牽馬的那個人叫竇三,教你們馬術的人。”
“謝謝大嫂。”沈雀鳴轉回頭對顧心鉞說,“這馬真漂亮,我能給它取名字嗎?”沈雀鳴有好多問題要問,圍着竇三就嘰嘰喳喳的沒個停歇的時候。
顧心鉞看着除了開始說了謝謝大嫂後就一直安靜的沈雁飛,“怎麼,不喜歡嗎?”
“喜歡的。”沈雁飛說。少年的眉目和沈鶴立有七分相似,卻更稚嫩,眼睛清澈有神,卻籠罩着一絲憂鬱。顧心鉞私心裡比起沈雀鳴,更喜歡沉默的沈雁飛一點。就因爲他酷似沈鶴立的長相。
“不去摸摸它,給它取個名字。”顧心鉞笑說,“等你們和它們熟悉了,也能騎馬上跑幾圈了,到時候我帶你們去城外跑馬。”
沈雁飛點點頭,抿緊脣好像在考慮什麼嚴重的事情。
“有什麼事想不通的話不妨和我說說。”顧心鉞很有耐心的說,“你大哥忙修路的事連睡覺的時間都少,這些日子關心你們的時間是少了。”
“大哥也是爲了賺錢養家辛苦,我們安坐在家享受,如果還有怨言的話那就是豬狗不如。”沈雁飛說。“我恨不得馬上就能長大成人,也能幫大哥分擔,不讓他如此辛苦。”
“你現在還小呢,有心就好。”顧心鉞笑說,“要不我跟你大哥說,讓你去跟着他體驗一下生活。”
沈雁飛又抿緊了脣。
顧心鉞笑着看前面,沈雀鳴是個膽大的,現在已經在竇三的幫助下上馬了,顧心鉞看着她在馬背上笑的跟花似的,“比起跟你大哥幹,你更想自己單幹是嗎?你一個人想做的到底是什麼?”顧心鉞看着沈雁飛問道。
沈雁飛看着他,半響後下定決心說,“大嫂能幫助雀鳴做她想做的事,應該也可以幫我。大嫂,你幫幫我,我想去從軍。”
是夜,顧心鉞洗漱完躺在牀上看書,只這書半天也沒翻過一頁,顯然是在做樣子,直到裹着水汽的沈鶴立上牀後他才驚醒醒來。“嗯,你回來了。”顧心鉞問。
“嗯,”沈鶴立匆匆應一句,鑽進被窩裡趴到顧心鉞身上東摸摸西摸摸。
“累的站着都能睡着了,還有這樣的心思。”顧心鉞啐道。
“這個和那個用的不是一樣的力氣。放心,再累也要餵飽你。”沈鶴立不正經的說。
兩人都許久沒做了,真心還是有些想了,倉促潦草的前戲過後,沈鶴立把自己陷入顧心鉞裡面,滿足的喟嘆一句,“你送了兩匹馬給雀鳴和雁飛騎,也得送什麼給我騎一騎纔是。”
顧心鉞正被頂的難受呢,聞言扇他,“渾說什麼?”
沈鶴立怕顧心鉞掙扎,馬上就着兩人相接的姿勢翻身躺平,讓顧心鉞在上面,“你騎我,你騎我。”
顯然這匹馬太有主見又不太聽話,顧心鉞不能自持的起起伏伏,仰着頭脣齒間溢出難耐的聲音。
做完該做的事,摟着顧心鉞還沒一分鐘,就響起香甜的鼾聲。顧心鉞等他睡熟後才下牀清理。覺的自己沒有馬上跟沈鶴立說沈雁飛的心思是對的,想也知道不會答應的事,何苦現在說了讓他分心。等過年的時候再說吧。
進入臘月的第一天,京都盛大開業了一家百貨公司,就開在沈鶴立的百貨斜對面不過一百米的地方。百貨公司的經理在突如其來的開業後,着急忙活的去找沈鶴立,好不容易在離京都幾十公里的地方找到灰頭土臉的沈鶴立。
連比劃帶說明的解釋了現在的情況,沈鶴立只點頭說知道了,絲毫沒說要回京都看看。大班不解,沈鶴立笑着拍拍身上,“我回去他也得開業,這麼灰頭土臉的去,給人家看笑話。你們就做好自己的本份就是,這兩天我尋了空就去看看。”
大班經理以爲沈鶴立這麼淡定是因爲胸有成竹,他也吃了定心丸似的回去了。沈鶴立卻在他離開後輕皺眉頭,之前一點風聲都不露,突然這麼大張旗鼓的對門開百貨公司,想讓他覺得不是衝着他來都不行。
只是誰要衝着他來?
最終的目的又是什麼。
顧心鉞也在當天知道了沈氏百貨對面開了一家新的百貨,聽說排場很大,舞龍舞獅的人都佔了一條街。顧心鉞讓石青去轉悠一下。石青雖然是他身邊的第一小廝,但是因爲長於探聽,又五官平凡。人們就是見過他也記不住,走在人羣中也不會惹人注意。
沈鶴立當晚沒回來,只讓發財來傳了消息回來。顧心鉞點頭表示知道了,在睡覺前交代曾媽,讓丁香做些宵夜,讓赫青給沈鶴立送去,不用多精緻,多做些。
曾媽點頭應是。
沈鶴立三天都沒回來,第四天回來時鬍子拉碴的憔悴的很。顧心鉞先讓他去潔面,讓他把鬍子颳了。沈鶴立坐下後就不想起身,疲憊的搖搖頭。顧心鉞看着他,片刻後還是覺得無法忍耐,讓人把炕桌移走,他讓沈鶴立把頭枕在自己的膝蓋上,讓黛眉拿水和潔面用的東西來。
沈鶴立閉着眼,感受顧心鉞的手在自己臉上滑動。片刻後潔面完成,顧心鉞拿着刀子準備給沈鶴立剃鬍子。沈鶴立還是完全放鬆的躺着,不知什麼時候起,顧心鉞於他,已經是在臉上動刀子都可以完全信任的關係。
“很棘手嗎?”顧心鉞問。
“嗯,是有些麻煩。”沈鶴立嘆氣似的說。“對方來勢洶洶,戰意昂然,有些棘手。”
“李家是老牌的商家了,當年的皇商。早些年元氣大傷有些沉寂,可是直到今年中秋都沒聽說過有什麼起復的跡象,短時間內能在你對面開百貨公司來打擂臺,恐怕身後有別人支持。”顧心鉞說。
“這一點毋庸置疑。”沈鶴立說,“而且可能是別的軍閥,也有可能是東臨島的王孫。我現在和蔣承君政府正蜜裡調油的時候,他不會在這個時候給我拆臺。除了他,京都還有誰可以肆無忌憚站在後頭跟我作對。”
“那你準備怎麼辦?”顧心鉞說,“可能只是拿你來當投石問路的小石子,你要乖乖的當小石子嗎?”
“當然不。”沈鶴立睜開眼睛說,“我已經做了決定,他要開百貨就開,我就在我家百貨旁邊,再開個店鋪,我見你上次從廣市帶回來的裙子很受歡迎,雀鳴整天穿着花裙子出去,說朋友們都很羨慕,想來想去覺得賣這個不錯。我已經發電報給耽景,讓他趕緊的給我發一批現在廣市時興的衣服過來,趕在過年前還能湊個熱鬧。”
“你的腦筋倒轉的快。”顧心鉞聞言仔細思索了一會兒說,“只你準備做,得做的再精細一點,專門做個女子百貨怎麼樣?賣時興的衣服,首飾,鞋子,還有現在流行的胭脂膏兒,香水。效仿西洋人三不五時的開開女子沙龍。”
“賺有錢人的錢,他不怕你貴,就怕你不夠貴。”顧心鉞說。
沈鶴立聞言就要起身,顧心鉞嚇的忙壓住他,“別動,仔細刀颳着臉,還得帶花過年。”
“我不動。”沈鶴立老實說,“你還有什麼想法,都說來聽聽。”
“我知道什麼。”顧心鉞淡淡的說,“你遇事也不會回來找我商量,我的意見不重要。”
“實在是那頭的人非得拉着我商量不讓我回來,結果他們自己辯論該不該關店就吵了三天,我是藉着上廁所的機會偷偷跑回來的。再不見見你,我就支撐不住了。悅之現在就是我的精神支柱。”沈鶴立誠懇的說道。“再說我也知道,悅之要是知道對面開了一家百貨公司,一定會幫我去調查清楚,我回來就是聽要你的意見來了。”
“調查的結果是震天百貨的貨物和沈氏百貨的貨物有百分之八十的重疊,而價錢上卻普遍低兩三個點,如果你沈氏百貨不改變,或者是打價格戰,最多不過三個月就得黃了。”顧心鉞說。“他們背後有什麼機鋒咱們暫時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和我們也沒有多大關係,可是百貨公司黃了,可是關係到你的切身利益,你現在和政府合作的項目就是個無底洞,若百貨公司還黃了,恐怕日後真的只能靠我養家了。”
“現在讓我關門我不甘心,我也不會願意。”沈鶴立喃喃道。“再想想吧,一定還會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