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禾不悅的眯起眼睛,出聲道,“我還傷了一條腿呢,那我也是瘸子了?”
江祁沅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反問道,“難道你覺得不是嗎?”
沈南禾一口氣哽在心頭,差點沒噎死。
麥佟峰怕兩人針鋒相對,再吵起來,他趕緊出聲道,“好了好了,人都回來了,都別生氣了,南禾還沒吃飯呢吧?想吃什麼,我一會兒打電話叫人給你送過來。”
沈南禾心中有氣,但也不會莫名其妙,不分青紅皁白的發脾氣,更何況麥佟峰對她好,她是知道的,她暗自調節呼吸,正想把火壓下去的時候,江祁沅卻出聲道,“吃什麼吃,有時間出去撒野,沒時間吃飯嗎?有本事別回來吃飯啊。”
麥佟峰給江祁沅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說了,江祁沅可不是一個肯看別人眼色的人,他雙手插兜,今天就是跟沈南禾卯上了。
沈南禾擡眼看着江祁沅道,“我愛去哪兒去哪兒,腿長在我自己身上,病房也是我的,你管我什麼時候走,什麼時候回來呢。”
江祁沅眼底的慍怒已經十分明顯,他睨着沈南禾,那樣子就像是隨手都有可能發飆似的,薄脣輕啓,他眼中不無嘲諷的道,“還腿長在你自己身上,你有本事別這麼多天都讓我照顧着啊。”
沈南禾下意識的道,“我讓你走你不走,你怨誰啊?”
江祁沅的眼皮突地一跳,那麼明顯,明顯到沈南禾都清楚的看到了。
說完這句話之後,沈南禾心裡面也有些怪怪的,但是說出去的話,就像是潑出去的水,她也沒有辦法收回來,只能咬着牙硬挺了。
果然,這句話真的是戳到江祁沅的軟肋了,他臉色瞬間就從盛怒變成了冰寒,冷漠的看着沈南禾,他緩緩開口道,“你再說一遍。”
沈南禾哪裡敢再說一遍,她抿着好看的粉脣,別眼看向其他的地方,樣子像極了不服長輩管教的小孩子。
屋中的司律和邵斌帆已經聞聲走出來,見狀,邵斌帆剛要說話,江祁沅就突然提高聲音,對着沈南禾道,“我是不是給你慣得?你翅膀長硬了是不是?!”
沈南禾好面子,江祁沅當着別人的面這麼損她,她自然下不來臺,但是另一方便,她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這段時間,每天都是江祁沅在照顧她,且不說兩人總吵嘴,他沒有一天不給她添堵的,但是事實上,就是他一直陪在她身邊。
理智在拉扯,沈南禾垂在身側的雙手,不知何時緊握成拳。
麥佟峰心疼沈南禾,他看着江祁沅道,“別這樣嘛,南禾是小孩子……”
“小?她都十七了還小?別總是拿小來說話,她要是稍微長點心,都不會弄出一檔又一檔的事情,總以爲自己有多了不起,哪一次出了事情,不是要別人跟在後面擦屁股的?還一天天自以爲是的樣子……”
江祁沅是真的被氣到了,他沒想到這麼多天的陪伴,換來的就是她那句,我讓你走你不走。
沈南禾已經忍到極限了,咬了下牙,她擡頭對江祁沅道,“我知道你不情不願的在這裡陪着我,不就是怕外公罵你嘛,好,你走,我來跟外公說,我就說是我不愛看到你,行了吧?”
江祁沅的眸子不可抑制的微微一眯,周圍的空氣好像凝固了一般,麥佟峰和邵斌帆同時不說話了,就連司律都一副見鬼了的表情看着沈南禾,眼中露出了憐憫的神情,因爲他知道,這回沈南禾是徹底惹翻了江祁沅。
沈南禾的胸口微微起伏,一眨不眨的看着江祁沅,眼中帶着幾分倔強,但是倔強之後隱藏的卻是心虛。
江祁沅回視着沈南禾,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衆人都以爲他一定會發飆,然後天下大亂的時候,他卻徑自轉身回了病房。
司律和邵斌帆自動的讓開一條路,讓江祁沅過去,沈南禾下意識的鬆了口氣,不知道爲什麼,她很怕江祁沅當着別人的面,就這樣扔下她不管了。
麥佟峰扶着沈南禾,低聲道,“別惹你小舅生氣了,先進去吧。”
幾個人前後進了病房,沈南禾看向江祁沅,他走到了病牀邊,拔下了手機的充電器,然後從櫃子中拎出一排掛着衣架的襯衫,沈南禾心裡咯噔一下,他……這是要走?
果然,司律出聲道,“祁沅,你幹什麼?”
江祁沅沉着一張俊美的面孔,從一邊拉過自己的行李箱,然後把所有的東西都塞進去,他出聲道,“誰愛在這兒遭罪誰來。”
司律微微皺眉,出聲道,“喂,別這樣嘛,南禾是小孩子,你還真的跟她生氣啊?”
江祁沅不出聲,撕拉一下劃上行李箱的拉鎖,然後拖着它往門口走來。
邵斌帆攔了一步,他壓低聲音道,“祁沅,別鬧了。”
江祁沅道,“我鬧什麼了?人家不愛看到我,我還在這兒礙什麼眼啊?”
邵斌帆道,“南禾是小孩子,說話口無遮攔,你要是跟她一般見識,那豈不是跟她一樣了?”
江祁沅喘了口粗氣,然後道,“我說過了,別總是拿她年紀小說事,年紀小就可以爲所欲爲,口無遮攔了嗎?誰規定這個世界是圍着她轉的?我之前是瘋了纔會留在這裡活受罪,現在我想開了,誰愛來誰來,反正別再讓我來。”
邵斌帆見是攔不住江祁沅了,只能任由他大步往門口走去,沈南禾站在門邊不遠處,她大大的眼睛中帶着透明的空洞,像是被嚇壞了,又像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江祁沅控制自己的眼睛,不讓自己去看沈南禾,但是從她身邊擦肩而過的時候,他的餘光還是不受控制的看到了她鬆了又緊,緊了又鬆的手。
司律瞧了眼沈南禾,什麼都沒說,徑自往外跟去,邵斌帆走過來,出聲道,“南禾,別難受,祁沅就那脾氣,回頭等我們們勸勸他。”
麥佟峰對邵斌帆道,“你們兩個先去看看祁沅,我留下來陪南禾。”
“不用。”
沈南禾終於開口,她微微擡高下巴,就算是被人當衆拋下,也要維持最起碼的高傲。
麥佟峰看到沈南禾眼眶外圍紅了的一圈,他心疼的道,“南禾……”
“佟峰哥,斌帆哥,我沒事,你們先走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沈南禾努力的讓自己的臉上,看起來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但卻不知道,她脣角勾起的弧度都已經僵硬。
邵斌帆暗自嘆氣,麥佟峰則是心疼的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沈南禾生怕自己隨時都會一個忍不住,就會哭出來,她出聲道,“你們走吧,不用擔心我,我會叫我朋友來陪我的。”
邵斌帆很能看得懂沈南禾的心思,怕再待下去,也是給她增加尷尬,他出聲道,“那好,稍後我們們電話聯繫。”
沈南禾點頭,麥佟峰和邵斌帆出去,她關上門的瞬間,嘴巴一撅,鼻子發酸,眼淚就這樣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嗓子眼處像是塞了一個什麼東西似的,沈南禾微張着脣瓣,但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眼淚傾瀉而下,她嚐到了溫暖而又鹹澀的味道。
她最怕的就是丟面子,而江祁沅卻當着別人的面,就這樣把她一個人扔下了,沈南禾無法用語言去形容此時此刻,心中的委屈和酸澀,如果她腿是好的話,她真的話一腳踹在門上。
司律是在電梯口處追上的江祁沅,江祁沅站在那裡等電梯,臉色難看的那叫一個可以,司律雙手插兜,出聲道,“就這麼把她扔下好嗎?”
江祁沅沉聲道,“沒什麼好不好的。”
司律道,“之前你們兩個怎麼回事,怎麼一看到她回來,就氣成這樣?”
江祁沅道,“別跟我提她,我現在不想說話。”
司律看到江祁沅的後側臉,他一定是緊緊的咬着牙,俊美的側臉纔會露出明顯的咬肌。
邵斌帆和麥佟峰也追了過來,幾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就都統一的沒有去掃颱風尾。
電梯的門叮的一聲打開,四個人上了電梯,看着樓層一格一格的下降,司律出聲道,“你在醫院耗了這麼久,一直都沒時間跟我們們出來玩,今天晚上夜店通宵怎麼樣?”
江祁沅破天荒的出聲回道,“走啊。”
四個人一起出了醫院,江祁沅把行李往司律的跑車後備箱一放,然後兩兩駕車離開。
醫院中,沈南禾站在門口處哭了很久,眼淚怎麼止都止不住,直到有護士敲門想要進來,沈南禾自然不會開門,她開口道,“什麼事?”
護士在門外道,“沈小姐,需要晚餐嗎?”
提到晚餐,沈南禾的眼淚又是止不住的往下掉,江祁沅竟然就這麼不管不顧的把她一個人扔下來,心中涌起了一股反叛自虐的衝動,她出聲道,“不吃,以後都不吃了,別來問我。”
餓死她好了,看看她死掉,他還會不會這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