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墳場。
導出都是墓碑。
伏絡北坐在地上,靠在墓碑上,“塗子清,倒是小瞧你了啊。”
第二天很快到來,所有的一切都恢復了原狀,伏絡北所靠着的墓碑,也化作了一個人。
“你怎麼會在這裡。”
塗子清看着伏絡北,他活動着手腳,一晚上過去,僵硬的四肢幾乎都變成了石頭。
此時,天才矇矇亮,東方的霞光纔開始露出一個頭,夜裡露水有些重,伏絡北的頭髮掛着一串的水珠。
闕翎兒早已經被伏絡北放在了懷裡,此刻她清醒過來,啾咪了一聲,跳到了伏絡北的肩膀上,好奇的看着塗子清。
伏絡北笑着說道:“我怎麼在這裡不要緊,你沒有什麼想要解釋的嗎?”
塗子清這纔想起來,自己的本體,似乎被伏絡北所知道了。
阿晚比塗子清要醒的晚一些,此刻還是一個墓碑的模樣。
塗子清笑了笑,說道:“正如你看到的,我也死了。”
他並沒有什麼好說的,他走到阿晚的墓碑前面,那上面的字,並不是他刻下的,也就是說,阿晚死的時候,他的確不在這裡。
伏絡北想不通,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塗子清又到底是什麼時候死的,之前遇到的塗子清,的的確確是個活着的。
塗子清看着東方的霞光,黑夜中吐露出來的光芒,彷彿能夠照耀着整個大地,但是實際上,即使再烈的太陽,也無法讓每一寸土地都充滿光和熱。
真正的黑暗,並不是太陽所能夠消滅的。
“今天,就是我們的花神祭,今天,你會明白一切的。”
他的手放在阿晚的墓碑上,那上面的涼意,和他手掌上的涼一模一樣。
過了一會兒,霞光散去,太陽已經升起,從紅色變成了白色的時候,阿晚終於變成了一個人。
塗子清扶她起來。
比起塗子清,阿晚的動作更加的僵硬。
伏絡北不得不猜想,也許是因爲塗子清死了沒有多長的時間,所以纔會變化的這樣早,是不是有一天,他也會和阿晚一樣清醒的那樣晚,又會不會有一天,兩個人永遠的醒不過來,永遠的是兩座沒有感情的墓碑。
阿晚看到伏絡北竟然會在這裡也是嚇了一跳,腦中想着要掩蓋的謊言,但終究,她什麼都沒有說。
她從來都是站在塗子清的前面,她想的比塗子清要清楚。
“你知道了?”
伏絡北搖了搖頭,“我還不知道,所以想要你的解釋。”
阿晚鬆了一口氣,說道:“就像你看到的,我啊阿清都已經死了。”
爲什麼到了這個時候,還是要欺騙自己呢,你們到底要隱瞞一些什麼呢?
“洪竟成呢,你們把他怎麼樣了?”
伏絡北見到過騙子,但是從來都沒有見到過這種,見了棺材不落淚,到了黃河心不死的這種。
好像每一句話都是謊言,人與人之間,就不能多點坦白,多點信任嗎?
不管伏絡北怎麼想,這兩個人都沒有絲毫想要將事情和盤托出的意思。
“洪竟成?”塗子清說道,“他不在他的房間裡麼?”他慌了神,甚至比伏絡北更加慌神。
看他的樣子,好像真的不知道洪竟成去了哪裡。
可是伏絡北並不信任這個人,從頭到尾這個人欺騙了自己好幾次了。
“也許是到外面去了?”阿晚的臉色也變了,看起來真的是很擔心洪竟成一樣。
看到這兩個人的表現,伏絡北的心卻沉了下去,“你們對洪竟成做了什麼?”
洪竟成的身上肯定有他們想要的東西,不然這兩個人肯定不會是這樣的表情。
塗子清和阿晚並沒有解答伏絡北疑惑的意思。
這兩個人慌忙的跑向洪竟成的房間,伏絡北緊隨其後。
地上都還是枯葉,交織在一起的藤蔓還帶着死亡的淒涼。
洪竟成的房間,即使到了這個時候,還是充滿了青苔的潮溼味道。
“你們到底做了什麼?”伏絡北實在沒有心思再跟着兩個人打啞謎。
就在這個時候,震耳欲聾的炮仗聲音在外面響起來。
塗子清和阿晚的表情變得更加的差了,兩人看着對方,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惶恐。
伏絡北卻管不了那麼多。
洪竟成是她的朋友,她不能看着洪竟成出事。
隆隆的鼓聲過後,是誰吟唱了一曲悽婉的曲調。
整首歌沒有歌詞,只有一些悽婉的啦啦啦啦聲。
像是在河畔,等待着丈夫歸來的漁女。像是臨死之前,對這個世界的依戀,又像是,絕望中發出的吶喊。
受到這個曲調影響的伏絡北臉色開始改變。
眼中的天真爛漫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情的冷漠。
她轉過頭,看着塗子清和阿晚,兩隻手張開,塗子清和阿晚的脖子就到了她的手上。
“洪竟成在哪裡?”
“我們不知道……”
這兩個人無助的拍打着伏絡北的手腕,聲音越來越低。
他們明明已經是個死人了,卻依舊能夠感受到那種無法呼吸的恐懼。
伏絡北翹起一邊的嘴角,瞳孔中,全都是殺意。
“你以爲我會信嗎?”
她冷漠的說着,對着塗子清,“你很在意你的妻子,如果我讓她煙消雲散,你一定會很難過吧。”
她風輕雲淡的這樣說着,和那個滿懷熱心,對朋友兩肋插刀的伏絡北一點也不像。
不過這樣也好,這樣的伏絡北,讓塗子清看到了她的決心,她絕對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在嚇唬塗子清而已。
“我不知道……你放過她,真的,我真的不知道……”
塗子清再次變得軟糯,彷彿是那天在龍門鎮遇到的那個天真的塗子清。
可伏絡北卻不是那個傻乎乎的伏絡北了。
她冷笑一聲,捏着阿晚的手更加的用力。
阿晚的臉色變得通紅,一個本來已經死了的人,再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懼,只要伏絡北再用力一下,她就會徹底的煙消雲散,再也沒有了回來的機會。
塗子清大叫:“我知道,我知道……我我把他藏起來了,我帶你去見他。”
伏絡北歪着頭,“你以爲我會相信你的話?”
塗子清這次真的哭出來了,“那你想要怎麼辦,無論我說什麼,你都不相信嗎?”
伏絡北咧開最笑了,“猜對了哦。”
她惡劣的笑着。
塗子清忽然明白,伏絡北並沒有真的想要知道洪竟成在哪裡,她只想想要戲耍他們兩個。
果然,下一刻,伏絡北就鬆開了阿晚,然後看着她說道:“不如你來說一說?”
塗子清掙扎的想要開口,告訴阿晚不要說。
無論說什麼,她都不會放過他們兩個,他和阿晚,只是她戲耍的玩具而已。
可是伏絡北用力的捏住他的喉嚨,讓他只能無力的掙扎。
阿晚說道:“我……我……”她看着塗子清,然後閉上眼睛,“我把他藏在了地窖裡面,只要你放開阿清,我就帶你去找他。”
她自以爲這樣至少可以讓塗子清逃離,可是伏絡北並沒有按照常理出牌。
她笑着說道:“好啊,不過……我想要讓你們倆一起陪着我呢。”
阿晚說道:“我……我自己就足夠了,我帶你去,你放開阿清。”
“可是如果你騙我的該怎麼辦呢?”
阿晚說道:“我們都已經這樣了,還能做些什麼,只要你放了阿清,我任由你處置。”
伏絡北撓着額頭,好像是在考慮阿晚的建議。
她想了想,說道:“那好吧,我就聽你的。”
她惡劣的笑着,輕輕的鬆開塗子清的脖子,就在塗子清猛烈的咳嗽中,一把掐住了他的天靈蓋。
“小北,住手。”
一雙溫暖的手拉住了伏絡北的胳膊。
這一下,彷彿是從萬丈深淵當中將伏絡北拉了上來。
冰冷的世界終於有了溫度。
伏絡北看着在陽光中的闕翎兒,揚起一個微笑:“翎兒,你變回來了啊。”
說完之後,伏絡北便軟軟的倒了下去。
闕翎兒伸手拉住她,將她護在懷裡。
塗子清依舊在咳嗽,以及後怕。
伏絡北的那一下,絕對是想要殺死他,如果不是闕翎兒的出現,他肯定就死了。
阿晚哭着爬過去,扶着塗子清,“你沒事吧,你沒事吧,你沒事吧……”
她語無倫次的查看着塗子清的身體狀況,直到確定塗子清沒有消失,她哭着趴在塗子清的懷裡,“你怎麼可以這樣,你嚇死我了,你嚇死我了……”
塗子清摟住阿晚,拍着她的後背。
眼睛卻看着伏絡北。
他認識伏絡北並沒有很久的時間,但是對於伏絡北也算有些瞭解。
她雖然看起來天真爛漫,但是卻有着非比尋常的實力,不過就算如此,塗子清實際上依舊沒有將伏絡北看在眼中。
因爲伏絡北過於單純了。
即使她看起來什麼都不在意,但是卻能夠爲了一個誰都不記得的承諾來尋找自己。
他以爲他找到了制勝的法寶,卻沒有想到,伏絡北竟然還有有這樣瘋狂的一面。
這顯然,就已經是入魔了。
魔。
伏絡北會是一隻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