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維從廢墟中爬了出來，費力地從一片瓦礫中站了起來。
他的耳朵裡不斷地在傳來嗡鳴的聲音，讓他聽不到其他什麼聲音。其實也沒有什麼其他的聲音了。
他從未見過工廠中有這麼安靜的時候，破碎的廠房完全垮塌了，到處都是崩解的建築材料，被廠長引以爲傲的辦公大樓從五層變成了一層半。牆體上用中文和俄語寫成的紅色標語也只剩下一半了，勉強能夠看出“爲帝國建設添……”後面的字沒有了。
帕維表情木訥地轉頭張望，目光所及之處都是毀滅的跡象。被燻黑的廢墟，仍舊還在跳躍着的殘餘火焰，沒有一棵小樹還站立着。
更觸目驚心的，是到處倒伏着的屍體。帕維沒有見過這麼多屍體，即便是他小時候偷偷去看八旗關押反叛的俄羅斯人和土耳其戰俘的集中營，都沒有那麼多屍體。而這裡的屍體，都是平日同他一起上班的人，有他曾經咬牙切齒的領導，有那些他愛慕的女孩子，有他一起聊天胡鬧的工友們，也有比他們高貴得多的旗人。
現在他們都死了，只有他一個人，歪歪扭扭地站在廢墟頂上。
他奇蹟般地沒有受傷，只是渾身漆黑，沾着灰塵和硝煙。
帕維還是聽不到什麼東西，只有嗡鳴和屍體廢墟的世界，讓他充滿恐懼但又空白。他跪倒了下來，雙手插在廢墟的土石中，眼淚簌簌地流下來。
“爲什麼，爲什麼會是這樣？”
沒有人可以回答他。
世界上沒有多少人想到，戰爭最終演變成了如此恐怖的地步。西清帝國沒有公佈官方的權威傷亡數字，但是大明方面確認事先標定的43個打擊目標全部摧毀，大明空軍的轟-4戰略轟炸機總計投下了一千一百多噸炸彈，其中甚至還包括了一些燒夷彈。大明方面估計，至少有一萬人在這場轟炸中身亡，受傷人員數量不能估計。
西清帝國在第聶伯-頓涅茨克所花費十多年建立的工業區，幾乎在這次轟炸中全部損毀。
對大明而言不過是輕易分出的一根手指壓了一下，然而對於西清來說無異於一記沉重的打擊。西清幾乎百分之十幾的工業能力在這一天之內就被打掉了，大量武器裝備和物資沒辦法供應到前線，甚至因爲轟炸造成的破壞太過駭人，連前線攻擊歐洲聯軍的清軍都突然停住了進攻的步伐。
隨着大明方面透露出消息，倫敦、巴黎、羅馬等一系列世界主要城市的媒體都開始大肆報道這次驚世大轟炸。
甚至有一些媒體用極爲聳動的標題，還跟這個大明方面只有編號的行動取了一個非常中二的代號——審判日行動。
在此之前，幾乎沒有什麼人確切地知道大明作爲世界第一強國的軍事實力究竟是什麼樣的，大家有點霧裡看花的意思，有些人很害怕大明，但是大明具體怎麼令人害怕，說不太出個所以然來。而且人們對於最新的軍事進展沒有特別瞭解，也不曉得大明的軍事能力究竟有多麼的令人恐懼和絕望。
現在他們是看到了。
145架轟炸機一次起飛，幾乎一次性地毀滅掉了一個城市。當然大明的攻擊幾乎還可以說是剋制的，轟炸不是特定針對平民的，而是隻針對工業區，商業區和住宅區都沒有觸及，也就是說大明空軍的戰術目標就是以打擊西清工業能力爲關鍵的。
大明有多少戰略轟炸機，其他國家不知道，但他們普遍認爲，這應該就是大明全部的戰略轟炸機了，已經非常可怕了。
只是，這不過是大明大約十分之一的戰略轟炸機，大明還在生產最新一代的轟-5式戰略轟炸機，最新的噴氣式戰略轟炸機也在研製之中。除開戰略轟炸機之外，大明空軍還操作一定數量的中型轟炸機以及數量龐大的強擊機。即便是這一次的空襲，也只是給外界展示出了大明空軍軍事能力的冰山一角而已。
法國軍方甚至還希望大明能夠派出他們的轟炸機在前線助戰，或者乾脆把整個西清所有的大城市都轟炸一個遍。路易十四還希望大明能夠向法國提供更好的轟炸機，用於作戰之中。
大明是絕無可能向任何國家出售戰略轟炸機這種“國之重器”的，不過大明還是放手給法國航空隊出口一批更新式的戰鬥機和強擊機。
毫無疑問大明的自用武器跟出口武器簡直就是兩個系統，外貿武器不列入明軍內部編號，所以出口的戰鬥機不是殲系列，強擊機也不是強系列。甚至外界都不太知道大明的外貿武器的編號系統是怎麼一個機制。
比如這次的戰鬥機，編號叫Bf-109，強擊機叫Ju-87。若是後世來的穿越者，估計一眼就看出這究竟是什麼把戲了。白明修其實根本就是拿了系統中現成的東西，直接丟給大明軍工廠去生產，然後賣給法國人。
可別管怎麼說，大明這次出售的飛機水平已經很高了，儘管比不上明軍現在自用的殲-1野馬戰機，但明顯是比西清航空隊要強一個檔次了。
其實白明修也不是無的放矢，因爲種種跡象表明，西清也已經開始開發出了他們的單翼機，而不再生產老舊的雙翼機了。配備Bf-109戰機給法國，能夠使他們佔據一定的空中優勢。
只不過，事情倒更復雜一些，因爲法國沒有那麼多的飛行員。現在已經有一批五百名法國飛行員在摩洛哥進行飛行訓練了，他們要至少訓練一段時間，才能上天對付西清航空隊的人。
路易十四已經是覺得空軍是他翻盤的重要籌碼了，所以他也一點不吝惜，不惜向大明借貸，用來購買飛機和訓練士兵，更別說他現在近百萬的軍隊幾乎抽乾了法國的社會經濟生產能力，需要大明持續地向其供血。
只不過有一個簡單的道理，大明的錢是那麼容易借的嗎？借了還不上可是要有嚴重後果的。在主權性質的借貸協議上，大明無一例外的都是標明，在多少年之內如果逾期，大明將收取債務國的土地作爲還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