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埃爾說道:“我說鳥船過時其實並不是真的過時。其實鳥船還是有很大的優勢的,特別是在近海作戰的時候。但是鳥船的船帆是你們所說的蓬帆,過於落後,不利於把握風向。完全沒有我們歐洲的船隻那麼靈活,也沒有我們的速度快。只適用於近海和江河湖泊之中作戰而已。”
這一點跟李存真的認知是一樣的,李存真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這還沒有什麼,只要改一改船帆速度還是有所提升的,應該能從七八節提升到十節,雖然還是沒有達到十二節,但是這已經是個很大的提升了。
鳥船過時主要是火力實在太弱了。先不說大明軍隊用做軍艦的小型鳥船,就是延平郡王的大型鳥船也是有缺陷的。這種鳥船一般是用來進行遠洋貿易的,並不適合用來做軍艦。
這種船,用大明的量度應該是長十三丈多一點,寬兩丈二,高兩丈,桅杆高十七八仗,吃水比較深,載重量要比兵船大的多。因此在福建和廣東地區的客商,很喜歡用這種鳥船來從事遠洋貿易。
這種鳥船有的是單層甲板,有的是雙層甲板。我就曾經見過一個商人的鳥船,這鳥船是我目前見過最大的,還上去參觀過。據他所說他是用重金打造的,我看到裡面的裝飾非常華麗,這和我們歐洲的樸素形成鮮明對比。
但是在我看來,這船怎麼看都不像是一直飛翔在海上的鳥。反而更像一條巨大的怪魚。船首的前方形似怪魚的巨口,牙齒長在舌頭邊,眼睛碩大。桅杆和帆則形似怪魚的鰭,而高大且向後突出的艉樓則猶如怪魚的尾巴。整艘船色彩豔麗,裝飾豪華。船頭兩邊類似於牙齒狀的東西可能是爲防止海賊從船頭登船的鐵釘。不過這鳥船是單層甲板的,上面承載不了幾個炮位,最多十二個,主要是設計的問題。
我還見過雙層夾板的鳥船,這種船的船體明顯要比單甲板的鳥船高大許多。由於是雙層甲板,一側的炮眼就有九個,照此推算,可以裝備十八門以上的大炮。這個雙層鳥船不算是大船。如果按照我見過的那個單層鳥船來計算的話,如果變成雙層的應該可以裝載二十四門,最多不可能超過三十六門火炮。下面一側甲板爲重炮,上面甲板爲輕炮。
就算這樣算起來,火力其實也不是十分強勁。要知道,在我們法國已經有三層甲板,火炮數量高達一百門的艦船了。不過,在東方的亞洲,如果有三十六門炮那火力應該已經很強大了。”
其實,皮埃爾沒有見過李存真的海上飛龍號戰列艦,不然他就不會這麼說了。不過,相比於歐洲列強,八十門火炮的海上飛龍號還算是體型偏小的戰列艦。
在原本的歷史上,鳥船受到海盜們的喜愛,海盜在海上搶奪商人的鳥船後,也使用這種船隻作爲自己的海盜船。
鄭成功之父,大海盜鄭芝龍就曾搶奪粵商的鳥船作爲自己的海盜船,其對手海盜劉香艦隊中同樣也有許多鳥船。明軍攻打劉香時,就曾焚燬劉香三隻鳥船。根據記載,劉香每艘鳥船都安裝有大炮十餘門,載員三百餘人。按《明檔》中載:“職猶記粵東與鎮臣鄭芝龍破劉香時,閱其戰艦,堅原如鐵城,每船可安置大銃二十四位。”
滿清的康熙繼位之後,爲了同臺灣鄭氏家族作戰,對鳥船也極爲重視。康熙二年,張學禮奉命出使琉球,其在福建制造了兩艘鳥船作爲封舟使用。
其所造的鳥船船長十八丈,按照後世的尺寸,約五十六米長,闊二丈二尺,約六點八米寬,高二丈三尺,約七點二米,桅杆高十八丈。舵杆購自在福建貿易的荷蘭人,製造精良。使臣張學禮曾用此船與荷蘭人的夾板船相比,認爲“雖堅固不及,而寬、廣過之。”
這兩艘鳥船不僅船體碩大,船上還配備有火炮二十四門。上層甲板裝備十六門中炮,下層夾板裝備八門紅夷大炮。明末清初,許多船隻都是將大型的紅夷炮安置在下層夾板,而數量均是八門。此船裝備的火炮數與鄭芝龍的戰艦一致,均是二十四門。雖然還趕不上鄭芝龍裝備三十六門火炮的大戰艦,但是在東亞國家裡,此船可以算是最精良的戰艦了。
這兩艘船隻在出港之後,便迎來了一次實戰機會。在途中,他們與一艘鄭氏戰船不期而遇,看到鄭氏戰船後,兩艘鳥船立刻向其開炮,一次炮擊便將此鄭氏船隻擊碎,船上百餘名鄭軍全部隨船沉入水中。
在這之後,爲了攻打據守臺灣的鄭經,清廷福建總督姚啓聖命福建各縣備造鳥船。根據陳良弼的記載,這種鳥船與下海的商船類似,載員共三百人,這一點跟海盜劉香的大鳥船一樣。除此之外,船上還設有“雙戰棚”、“兩重炮位”,且“器其重大”裝備十分精良。
康熙二十二年,六月二十日,清廷派使臣汪楫率使團出使琉球,這次出使,清廷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製造新的封舟,爲了節省費用,轉而從當時的水師戰船中挑選,而這些戰船正是姚啓聖準備用來攻臺的鳥船。汪楫在其《使琉球雜錄》中詳細記載了被挑選出來的鳥船:“船長十五丈有奇,闊二丈六尺,桅高十餘丈,頭桅踰其半……戰臺各翼以扶欄列炮十二。”
康熙二十三年,施琅率艦隊分兵三路向澎湖本島發起總攻。施琅以五十六艘大型的鳥船爲主力,百餘艘中型船隻爲策應,八十艘船隻爲後援,從正面直接進攻正在澎湖駐防的鄭軍艦隊。雙方的激戰一直從早晨持續至下午,清軍獲得大勝。憑藉五十六艘大鳥船,清軍一舉焚燒、擊沉鄭軍鳥船、炮船、趕繒船、洋船等共一百五十九隻,俘獲鳥船二隻,趕繒船八隻,雙篷艍二十五隻。
澎湖海戰過後,鄭氏的艦隊大部分被清軍殲滅,其水師已經無法再與清廷抗衡,鄭克塽被迫投降清廷。至此,明鄭覆滅,依附鄭家的明朝宗室們全部自殺成仁。
正所謂“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威脅即不存在,這些所費不貲的大型鳥船對清廷來說,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不久後,施琅便將此式戰船全部拆改,自此之後鳥船便從清軍水師的序列中消失無蹤。因此當鴉片戰爭爆發時,清廷水師面對着西方殖民者的堅船利炮只能望洋興嘆了……
不過,這些都發生在原本的時空裡。李存真既然已經佔據了南京,自然就成爲了金廈鄭氏父子的天然屏障。滿清肯定首先打擊李存真,奪回南京,然後才能夠對明鄭動手。因此,澎湖之戰怕是沒有什麼機會發生了。
李存真笑着說道:“皮埃爾先生果然了不起,只是憑藉觀察就能看出鳥船的缺陷來。既然這樣,那要怎麼樣才能在海戰當中獲勝呢?”
皮埃爾說道:“在海戰中怎麼獲勝那就要看將軍們打算怎麼指揮了。這就要看海戰的具體戰法了,船隻的建造必須依據戰法而來,當然,反過來說……也成立。
不過依我所見延平郡王的衝撞戰術並不優異,大熕船和大戰艦雖然是橫翻歐式戰艦,但是卻是艏樓置炮,如此徒有虛名,外強中乾,不堪大用。那種戰術只是在對面火炮和自己相當的情況下使用或許管用,若是在外海,戰船騰挪的空間足夠的情況下是不可能獲得勝利的。”
“還請皮埃爾大師教我!”李存真謙虛地說道。
“不敢,不敢。我知道你們漢人謙虛,我也不是什麼大師,我自然也得和你一樣謙虛。”皮埃爾說出這樣的話來,大家都是忍不住一陣大笑。
“其實就是共同探討一下,相互學習!”皮埃爾說道,“依我之見,鉅艦巨炮,火力集中,纔是制勝的關鍵!”
這一點正說到了李存真的心裡。在他看來“鐵甲鉅艦,大艦巨炮”這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前都不過時,二戰時候則要依靠航母了。天上飛着飛機那就不一樣了,戰爭立體化了。在沒有飛機的情況之下,平面戰爭,火炮的打擊力是十分關鍵的。
皮埃爾說道:“既然國公爺這麼有興趣,那就先讓我來說一說我的看法,我認爲戰鬥應該採取‘艦艇直線序列,火力集中方法’。”
接下來,皮埃爾便談了自己的看法。他石頭子在地上擺出來,一點一點講給李存真和在場的衆人聽。李存真越聽越是高興,忽然感到這個法國人隱隱是自己在十七世紀的海戰知己。
但是,李存真聯想到自己是從後世來的,見識超過皮埃爾。而皮埃爾是通過自己的學習和努力得出的看法,便可想到,皮埃爾在對艦船和海戰戰法的智慧上是超過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