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黑衣人完全有能力殺了那兩個人, 卻因爲我的偷襲而攪和黃了,不但沒能殺的了他們,自己還受了傷, 要是我我也不會善罷甘休。
所以, 當一把涼涼的刀無聲的架在脖子上的時候, 我還是有心理準備的。
雖然是有心理準備, 但是腦袋交到別人手上的感覺……
一點都不好!
蒙着面的黑衣人就坐在牀邊拿着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放下的牀幔之後是不知道怎麼樣了的裴煜翃。
就算想過會有意外發生,我也實在是想象不到不過是出去關門的功夫,竟然就有人潛了進來。
屋裡漫着一股血腥味, 黑衣人左手臂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還在往外淌着血。但是他像沒有知覺一般,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 微微挑起眉梢, 眼中暗光流轉。
我緊張的看向牀內, 但是幔帳遮的嚴實,什麼都看不到。兩隻拳頭緊緊握起, 硬硬的指甲戳的柔軟的手心生疼,全身開始止不住的戰慄,猶如被重物壓了很久後麻痹的感覺。
要是他有個萬一……
努力抽動嘴角使自己的笑容成型,可是努力了半天,也只是扯出一絲苦笑, 道:“要錢還是要命找我就行, 千萬不要傷害其他人。”
黑衣人罔若未聞, 我脖子上的刀也絲毫未動。
屋裡的氣氛很僵硬, 我甚至不知道下一秒他會不會砍下我的頭。
這種想象讓我恐怖。更讓我恐懼的是, 他殺了我之後,會不會放過其他人?
“你受傷了, 我……我給你拿藥。”
我吞了吞口水,他受傷的胳膊上流出來的血水浸溼了衣服,正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過了大概一個世紀那麼久,我感覺到腿都要麻了,黑衣人才把視線從我身上移開,刀也慢慢的拿開。他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我去拿藥的行徑。
他坐在牀前刀尖支在牀上,撩開牀幔一角看向裡邊。
不知道這舉動算不算是在威脅我,但是卻成功的使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我拖動着幾乎僵硬的腿來到櫃門前,把裴煜翃帶的一堆藥都拿了出來。手指止不住的顫抖,不安的眼神時不時的投向牀那邊,唯恐他會做出什麼不好的舉動。
裴煜翃帶出來的藥很多,每個瓷瓶上都有一個小小的標籤,上邊也寫了字,但是那些字對我來說,無疑是天書!
該死的,到底哪瓶是傷藥?
“白底藍花的那瓶。”
正當我翻動着一堆瓶子不知所措的時候,有聲音傳來,我一驚,猛地回頭正見黑衣人看向我,昂起下巴指指被我撥弄到桌腳的那個瓶子。
這個?
我用顫抖冰涼的指尖拿起瓶子,疑惑的看向他。
他像是笑了一下,眼角向上一翹,然後點點頭。
無暇去想他怎麼會知道這是傷藥,我趕緊拿着它就回了牀前,桌上那堆亂七八糟的無心也無空收拾,就留它們那般凌亂的擺在桌上。
走到牀前,剛要把藥給他,他卻向我伸出了受傷的手臂,右手握着刀,像是無意般的用刀背敲打着牀沿。
我立馬一溜小跑到箱子前,翻出一件嶄新的白色衣物,然後將它分屍。
力氣確實是大了,撕件衣服壓根不費勁。
傷口看起來很恐怖。在上臂上斜着一條長約十五公分的傷口,皮肉外翻,深可見骨,血水不住的往外流,他卻始終跟個沒事人似的悠哉遊哉的看着我,像是傷在別人身上一樣。
衣服已經破爛,有些沾在傷口上需要清理。我看看他,他也看看我。
需要水。
我的眼神裡如此說道。
他對着門口昂昂下巴,一點都不怕我使什麼壞。
事實上他也的確捏住了我的軟肋,哪怕他直接說“你去找人來抓我吧,我不會傷害裡邊這個人的”,我也不會拿裴煜翃來開這種玩笑。
打水回來,正遇丹脂,我懊惱的在心中哀嚎。
“公子,我幫你端進去吧。”
丹脂見我端着水,忙上前來接,他的臉色還是有些不好,似乎也受到了驚嚇。
“不用不用。”
我避開他的手,朝他使了使眼色。
“我自己來就行,你臉色不好,快回屋休息吧!”
丹脂略帶詫異的看着我,也不知道他明白沒明白,只是茫然的點了點頭,隨了我的意思回屋去了。
我端着水在門口深吸一口氣,用手臂支開門,走了進去。
先用清水將傷口上的異物洗淨,洗的時候我的手一直在哆嗦,想象一下這個傷口要是出現在我的手臂上……那得是多大的痛楚?
瞄了一眼靠在牀柱上的黑衣人,他的面巾還未摘下看不出面色,但是從他額頭上的冷汗可以看出,他也很疼,但是卻一聲不吭。雖然我們現在是敵我雙方,但是一股佩服之情還是油然升起。
盆裡成了一盆血水,終於算是清理乾淨了。
藥倒在傷口上,我以爲藥粉會被血水沖走。但是那些白色粉末卻神奇般的止住了流血,灑下去大概只有兩三秒中的功夫,一攤白色的凝結物出現在傷口上。
用乾淨的布條纏了兩圈,繫了個扣。
沒事幹了,剛纔一直很沉靜的氣氛頓時凝重起來,黑衣人一直沒有離開的視線,讓我渾身發毛。
“那個……你流了好多血,我去給你燉碗湯吧?”
我小心翼翼的問,試圖打破沉默,這樣的沉默太壓抑了,讓我幾乎想要尖叫。
黑衣人吃吃笑道:“你對不速之客總這麼客氣嗎?”
“不……”
碰了個軟釘子,我一時語塞,尷尬的摸摸鼻尖。
“或者說你要趁機去找人來殺我?”
黑衣人猛不丁的冒出這麼一句。
我一驚,幾乎是反射性的往牀上一看:“當然不是。”
他的眼睛也往牀上一瞟:“不是就好。你乖乖的伺候我兩天,咱們還是井水不犯河水。”
呃?
我瞪大眼睛吃驚的看着他。
難道他不是知道了我偷襲他的事,來養傷順便報仇的?
“怎麼?還不樂意?非讓我把你們的命都交代了?”
黑衣人眉毛一挑,似笑非笑。
搖搖頭,我當然沒那麼傻。
“乖乖的對我們都有好處,你明白嗎?”
他冰冷的指尖摸摸我的臉,抹下一層水粉,手指在眼前拈了拈,又往我身上一抹。
“把臉洗乾淨了。”
什麼意思?
幾乎是反射性的捂着胸口退後一步,看到他嘲諷的眼神,頓時紅了臉。
“放心,就算要劫色,我也不會劫到你身上。”
黑衣人頭往後一靠,左腳往牀上一蹬,舒服的靠在牀頭上,開始使喚我。
“剛纔不是說要燉湯嗎?還不快去?”
呃?
請原諒我大腦發育正常,所以有點跟不上他跳躍式的思維。
不過當他的刀一揚的時候,我就完全跟上了。
“我馬上就去。”
“記得回來的時候,別讓我看見你一臉粉。”
身後,幽靈般纏繞的聲音傳來,驚起我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