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此時夜色降臨,林中倍加的寂靜,玄月如鉤,快入冬了,連夜風都有些刺骨,如針般紮在人的身上,空氣中散發着森冷的氣息。
林中的小溪邊,一堆篝火閃爍着溫暖的光輝,不時的有填火柴的聲音,旁邊的樹上拴着三匹馬。
公玉寒雪盯着眼前的篝火,眼眸裡閃着明亮的光澤,全身更是緊蹦,她沒有一時一刻是放鬆的,她從前世開始就有一種習慣,在野外會全身心的處於戒備中。
“今夜,只能在這裡睡一會了,我們三人輪流守夜”公玉寒雪看着那兩個沉默的人,開口道。
淳古孤諾和溪憐幽並未開口說話,一個人在小溪邊洗着野雞,另一個人將手當刃將粗木用功力輕鬆的劈開。
他們不說話,是因爲即使說了,也只是按照公玉寒雪的吩咐去做,她完全一副命令的語氣,自動忽略他們的想法和建議,她這樣說,也只是告訴他們,讓他們照辦的意思。
公玉寒雪眼眸冷厲,她確實是什麼事情早就計劃好了,不跟他們商量,一方面是因爲沒有必要,另一方面是還不完全信任他們。
“你們累了一天,好好休息吧,我來守夜”公玉寒雪對着篝火,淡聲道,並未看那兩人。
淳古孤諾和溪憐幽聽着公玉寒雪的話,手中的動作都一頓,眼眸微轉,將目光深深的投向公玉寒雪,覺得她真不像一般的女子,獨立的讓人心驚。
在他們想象中,她或許會鋪個軟墊子,安逸的睡,讓他們給她守夜,卻沒想到她開口這樣說,而且她就那樣坐在地上,毫不在意地上是不是髒,就連他們都覺得不可思議。
在這個世界,男子爲尊,女子爲貴,大部分的女子其實是很嬌氣的,他們從小也接觸形形色色的女子,自然是從來沒有遇到像公玉寒雪這樣的女子。
溪憐幽將雞用刀剝了皮,放在架子上開始烤,雖然是做這樣的活,可他舉手投足間一副優雅的樣子,讓公玉寒雪看着有些微微閃了神,其實她們是有乾糧的,也不知道爲何溪憐幽非要抓野雞。
公玉寒雪看着篝火,一點點的加柴,半晌後,那雞肉似乎烤好了,溪憐幽用刀子輕輕的撕下了一塊遞給淳古孤諾,然後看了眼公玉寒雪,眼眸微閃,用小裹布包盛着切好的雞肉遞給她道“吃吧”
公玉寒雪冷不丁的一驚,他給她吃的,她沒有聽錯吧“是給我的?”公玉寒雪指着自己,詫異的看向溪憐幽道,這雞肉放在布包上,大小切的完全一樣,像藝術品,公玉寒雪有些無奈的頭疼,他難道做什麼事情都這樣優雅。
“不用,你吃吧”公玉寒雪搖了搖頭,她其實並沒有什麼胃口,況且那如藝術品的雞肉,她覺得實在是難以下嚥,況且馬上也有些乾糧。
溪憐幽微微一愣,目光變的有些幽深,在篝火的照射下,那眸光越發的讓人心驚。
“我們如今生死系你一人”淳古孤諾看着公玉寒雪,冷冷道,他也不知爲何要這樣說,也許他心裡是想讓她將那烤肉吃下去吧。
公玉寒雪眼眸微眯,淡聲道“這太好看了,我下不去口,我吃這塊剩下的吧”公玉寒雪奪過那已經被切的快剩骨頭的雞架,咬着吃,雖不優雅,卻不顯粗魯,反而隨性自然,讓人看了也賞心悅目。
溪憐幽盯着那一塊塊的雞肉,斂去了表情,有些怔怔的,他記得以前有個女子,總喜歡這樣被人照顧着吃東西,他未離開那裡的時候,遇到的女子,也都嬌氣的吃東西。
待三人都吃好後,公玉寒雪讓那兩人靠在旁邊休息會,自己將篝火滅了,然後守着夜,可那篝火熄滅後,散發出的嫋嫋煙霧,有些迷幻,彷彿映出一個妖精般的男子。
傾國絕色,顛倒衆生,狹長的睫毛微微顫着,左眼下方似垂垂欲墜的淚痣,耳朵上是寶藍色的耳環,看到這些,公玉寒雪心一驚,這是那夢裡冰殿裡的妖精美男,爲何她會恍惚看到他。
那妖精男子突然對她睜開了眼睛,那眼睛是寶藍色的,似乎他還對着她微微一笑。
“啊”公玉寒雪心不受控制的劇烈跳動,疼痛如撕心裂肺般的感覺,不自覺的大叫。
溪憐幽和淳古孤諾已經迷迷糊糊有些入睡,待聽到一聲似乎痛苦的喊叫聲,立馬睜開眼睛起身,待看到公玉寒雪捂住自己的胸口,全身在顫抖着,有些不可思議,眉頭都蹙着,心思微轉,她這是怎麼了?
公玉寒雪閉着眼睛,額頭還冒着汗,溪憐幽緩緩蹲下,看向公玉寒雪。
淳古孤諾鳳眸微轉,看向這周圍,並未發現有任何異常的動靜,那麼爲何公玉寒雪剛剛還好好的,如今卻冒着冷汗,整個人不斷顫抖。
曾經見到的公玉寒雪都一副冷厲,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姿態,如今卻變的這樣嬌小脆弱,看着這樣的公玉寒雪,淳古孤諾心神微微一動,伸出手像安慰安慰她,可待到了公玉寒雪肩膀處,鳳眸瀲灩波光微閃,似乎她比他想象的還要柔弱,但一想到這個女子曾經是多麼的狠厲無情,伸出的手還是頓住了,生生的收了回來。
似想到什麼,半晌後,溪憐幽才緩緩從衣袖裡拿出那巾帕,給公玉寒雪將額頭上的冷汗擦了擦,此時近距離發現,她這樣閉着眼睛,顫動着睫毛的樣子,如受驚的小兔。
溪憐幽如水的眼眸閃着暗沉的光澤,身上的氣息變的如幽夢般,卻藏着鋒芒。
“發生什麼事了”溪憐幽淡淡開口在公玉寒雪的耳邊道。
公玉寒雪彷彿在一片迷霧裡,她彷彿看到那個妖精般的男子被那鎖鏈穿骨,就連眼淚都帶着血,她很想救他,可無論怎樣,她都靠不近他,好像他所承受的一切都跟自己有關,而這種感覺只能讓她的心不斷的痛着,彷彿要跳出胸口般,總覺得有什麼要揭曉。
在她覺得快承受不了這種心跳疼痛的時候,突然額頭上有一個溫潤的東西,那淺淺的氣息浸入她的身體裡,而這幽夢清淺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彷彿帶着神力般,她眼前的迷霧瞬間消散,心跳心痛也消去了。
公玉寒雪緩緩睜開了眼眸,也許還未從剛剛的夢魘裡清醒過來,神情迷濛,眼眸乾淨清澈而又純淨,對上溪憐幽如水暗沉的眸子,眨了眨眼睛看着他。
溪憐幽眉頭一蹙,心彷彿漏跳了一拍,心神一凝後,將這種不屬於他的情緒閃去,淡聲問道“剛剛是怎麼了?”據他所知,她應該是入了一個幻境。
緩過神來後,公玉寒雪擰着心眉,眸中閃着明明滅滅的光澤,想起那妖精般的男子,略一思忖,對着溪憐幽道“溪憐幽,你知不知道水下冰殿?”那個妖精男子應該是被鎖在水下冰殿裡的。
聽着公玉寒雪冷不丁的疑問,溪憐幽整個人身體一僵,似有所思,如水的眼眸裡彷彿涌着旋窩,有一股波濤暗涌的感覺。
溪憐幽抿着脣不語,站起身走到旁邊。
溪憐幽不告訴她,無論她怎麼問,他也是不會說的,公玉寒雪眼眸一冷,這一切她總會弄明白的。
公玉寒雪似想到什麼,轉頭看向淳古孤諾問道“你知道嗎?”
淳古孤諾深深的看了眼公玉寒雪,最後將目光落在她的脖頸上,淡淡出聲道“你有沒有見過白色水晶脖鏈”
公玉寒雪順着淳古孤諾的目光撫向自己的脖頸,心中一驚,那脖頸的項鍊不見了?她一直都忙着,也戴習慣了,自然是沒有注意到什麼時候不見了。
“你見過那水晶脖鏈?”淳古孤諾心中顫動,感覺有些東西彷彿要呼之欲出。
“我也不知道,彷彿是見過,也好像沒見過”公玉寒雪看着淳古孤諾那讓人心驚的眼神,眼眸裡的暗光一閃而逝,自然知道那個可能隱含着什麼,她不打算說出來,貌似在現代最後那一刻,她脖子上的項鍊發出了一道白光。
淳古孤諾看着公玉寒雪不像是說謊的樣子,轉念一想,像公玉寒雪這樣陰狠冰冷的女子,也不可能跟那個有關。
這時候公玉寒雪纔想起在鬼谷的時光,她有種直覺,那項鍊應該在墨古沐玄的手中,看樣子那項鍊應該很重要,有機會,她還是要回鬼谷將那項鍊拿回來的。
想起墨古沐玄,公玉寒雪眉心一擰,如今理智的回想,她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按照道理,半個多月的時間,就算是墨古沐玄救了她,她也不該對一個男子產生那樣的感情,無論是他多麼的優秀,可事實就是那樣,她總是對墨古沐玄有一股翻涌的感情,在他身邊也會不自覺的放鬆。
這種感覺也只有在前世現代的時候纔有,在那個人身邊時纔會平靜安和,想起那個人,公玉寒雪又想起了在宮內的巫雅千竹,擡頭望着月亮,心中緩緩道:巫雅千竹,你現在好嗎?等我回去,定會給你解除鏈條,讓你可以離開麒麟地宮。
三人一夜休息好,便繼續趕路,一路上也算是平靜無波,待到了第二日的深夜,公玉寒雪明顯感覺氣息似乎變了,即使是深林裡也不該有如此濃烈的森寒之氣。
“大家小心,前面應該有埋伏和刺殺”公玉寒雪冷冷道,看着前方,目光冷厲如冰。
淳古孤諾和溪憐幽點了點頭,兩人自然也早就感覺到了那不同尋常的氣息,只是那些對他們來說真的是微不足道的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