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歷了一節魔鬼數學課、一節輕鬆地理課、兩節親切語文課後,終於到了中午放學的時間。
姜顏如釋重負地趴在桌子上,聽着廣播裡的下課鈴聲,手不直覺摸向黑色校褲的兜,裡面空空如也,沒有摸到那個早已習慣整天不離手的手機。
她沉沉地嘆了口氣,將頭埋在臂彎裡。
“親愛的同學們,下課了!上下樓梯靠右行,請不要在走廊與樓道間嬉戲打鬧.....”
此時的校園裡人潮擁擠,吵吵囔囔。各自走向食堂、宿舍、學校大門以及學校各處的人羣都爭先恐後。
約5分鐘後,在教室裡等待人潮慢慢散去的三人,才從教學樓出來。
姜顏在與阮陳陳、陸姿都是走讀生,中午一般會在外面吃飯,極少數會去學校食堂。畢竟,學校的飯菜有些一言難盡。
“姜顏,我發現你越來越虛了。”阮陳陳一手拿着餅乾袋,吃着餅乾,一手挽着姜顏的胳膊。
“昂.....”無精打采的姜顏,看着前面的百步梯,“有沒有可以快點走下去的辦法啊?”
“有。”一旁的陸姿,冷不丁地發言,“直接滾下去。”
阮陳陳被逗笑,“哈哈哈哈哈,陸姿,哈哈哈,不愧是你。”
姜顏感覺有被冒犯到,索性直接整個人掛在陸姿的身上,“你揹我下去吧。”
陸姿輕色道,“背不動,你太重”。
此時的阮陳陳已經笑得直不起腰來。
“啊!”徹底被冒犯到的姜顏對着倆人控訴起來,“你倆合起夥來欺負我是吧,看我!”
姜顏撓起身邊倆人的癢癢窩。
“好好,大俠饒命。”阮陳陳被撓的哈哈大笑。
同樣被撓的也受不了的陸姿,由於處於身高優勢,一反手,差點將姜顏推到在地。
慌亂的陸姿,驚愕的阮陳陳,眼看着姜顏真要滾下樓梯去,卻來不及做任何反應。
恰好這時,後方伸出一隻手,抓住了姜顏的校服領子,一把扯回了即將面着地之人。
“不是說了別嬉戲打鬧嘛。”將嚇楞的姜顏環在懷裡的人說道。“你很不聽話啊,姜顏。”
被嚇了一跳的姜顏,僵硬地轉頭來。
“誒......譚鹽!”姜顏掙脫出男生的環抱,“你怎麼在這?”
陸姿衝過來,抓着姜顏的手臂,查看她有沒有事。阮陳陳則是在一旁一臉八卦地看着對話的男女。
“哈哈哈,我怎麼在這?”譚鹽看着一臉錯愕的臉,笑了,敲了敲對方的腦袋,“我在這上學,你說說我爲什麼在這。”
“.......哦”姜顏後退一步,轉向擔心自己的陸姿,“我沒事,陸姿,放心。”
腦子短路的姜顏暗暗罵起自己來,他在這上學,不在這在哪,真是蠢爆了。看來,還是沒有適應現在的環境和身份啊。
“好了,我走了。”譚鹽看了眼電子手錶,“有空來我家吃飯。”說完,便向校門走去。
入校大道的雨棚下,阮陳陳開着自行車的鎖,盤問着姜顏。
“他就是我一個親戚。真的!”姜顏靠在柱子上,與陸姿拿着餅乾袋吃起來,“他爺爺是我三舅公。”
“剛剛聽到你叫他名字,他也叫譚顏?”陸姿詢問着。
“嗯,不過是油鹽醬醋茶的鹽。”姜顏回道,用紙擦了擦手,“小時候,親戚們爲了區分我倆,叫我小女顏,叫他小男鹽。”
“哈哈哈,你們這有意思啊。”阮陳陳推出自行車來,“乾脆湊一塊過了得了。”
“打住!我們是正兒八經的親戚。”姜顏雙手合十道,“罪過罪過。”
出了校門,阮陳陳招呼姜顏坐上自行車後座。
姜顏看向陸姿,“那,陸姿呢?”
“陸姿要回家吃飯。”阮陳陳騎上自行車。
“嗯,我家不遠,中午都是我奶奶在家做好飯。”陸姿轉身向右走去,揮揮手,“下午見!”
“拜拜!”姜顏對着離去的背影回道,轉頭又對車上的阮陳陳,“你覺不覺得,陸姿一直很帥氣嗎?”
“嘛,還行吧。”阮陳陳用手抓着腦袋,“好了,好餓,快走吧。”
街道上,阮陳陳載着姜顏,穿過種着一排排綠樹的小街。
“我們到底吃什麼啊?”姜顏歪頭,問着前方的人,“時間快來不及了吧。”
“早着呢,快到了。”阮陳陳大聲回道,“帶你去吃好吃的!嗚呼~!”
前方是一個坡度不小的下坡,阮陳陳半站起身來,還拼命地蹬着腳踏。
“你瘋了啊!我快掉下去了!”姜顏看都不敢看前方的路,直抓着阮陳陳的衣角,“阮~陳~陳!!”
“快吃,快吃!”對面的人啃起雞腿。
“這就是你說的好吃的?”姜顏看着桌上的肯德基全家桶。
“上週末你不是說想吃嗎?”阮陳陳拿起另一個雞腿塞進姜顏的手裡,“快吃,吃了找個地方睡覺。”
姜顏看着手裡的雞腿,嚥了咽口水,還真餓了,隨即便也啃了起來,邊啃邊問,“不回家睡嗎?”
“不回。”阮陳陳喝着可樂,“我媽這兩天心情不好,我爸一個人在家哄她就行了,我就不經常在她面前晃悠了。”說罷,又拿起雞骨頭,“唉,女人嘛,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脾氣火爆。”
“那我也不回了......”姜顏想起馬老師的臉來。
“你媽也是這幾天?”
“不是......”
吃飽喝足後,姜顏與阮陳陳準備離開。
“等等。”阮陳陳到點餐檯,又要了一份雞腿漢堡的套餐。
“你還沒吃飽啊?”姜顏一臉狐疑地看着阮陳陳。
“給陸姿帶的。”阮陳陳拿出錢付了款,對着店員說,“不用找了。”
果然有錢人就是不一樣,小小年紀就懂得如何散財撥物,哪怕小小的身板,付款的時候樣子都那麼帥氣。不過,姜顏想着如此養生的陸姿,應該不會吃這些東西吧。
但還是沒有替他人拒絕阮陳陳的好意。
在倆人剛出店後,後方劉森與葉昭沉走進了肯德基店。
“那就謝謝今天森哥的請客了。”葉昭沉進店,選了個位置坐下,對着剛剛點完餐的劉森說道。
“該請你的。”劉森也坐了下來,將手裡的學生證拋給了一臉小人得逞相的葉昭沉,“替我謝謝人家。”
“知道知道。”葉昭沉接過學生證,埋怨道,“進校必須要佩戴學生證,但又不檢查到位,明中當面一套背後一套這種表面功夫的事情做得足啊!”
劉森聽後笑了笑,將黃色外衣脫下系在腰上,隨後靠在椅背上,對着對面的人冷嘲起來,“你小子也差不多,是明中的好學子。”
上週五,葉昭沉爲開劉森的玩笑,將他的學生證藏了起來,害他今一早被保安堵在校門口。最後葉昭沉實在心虛,結果又忘記拿走放在自己家被藏起的學生證,就在去“解救”劉森的路上,順路“借”走了一位學弟的學生證。
葉昭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呵...純屬意外。”
“所以,怎麼不拿你自己的學生證來‘救’?”劉森拿着手機刷起微博來。
“因爲,我自己的也忘了啊,早上進校門的時候,正好碰見了熟人。”葉昭沉笑了起來,“所以剛剛纔回我家,去拿了我倆的學生證嘛。”
劉森聽了丟下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明中圖書館內,“等我明天把錢給你,今早沒得及帶。”坐在位置上的姜顏壓着聲音對阮陳陳說道。
“沒事啦。說好我今天請客的。”阮陳陳對着姜顏一臉笑。
看着面前的笑臉,姜顏心想,就算阮陳陳有錢,但別人家的錢又不是大風颳來的,阮陳陳一直以來對自己都挺大方的,熟悉了是朋友對她好,她理解,但是高中一開始就這樣,她有點好奇。
“你爲什麼對我好啊?”姜顏關上書本,問出心中疑惑。
“請吃個飯就算對你好了嗎?”阮陳陳笑道,“那我不知都請多少人吃過多少飯了。”
“不單指飯,就感覺吧,明顯地感覺你對我很好。”姜顏想了想,實在找不出好詞來形容。
阮陳陳看着姜顏,“好了。其實很簡單。”
姜顏歪頭看着她,示意她快說。
“誰對我好,我也就對誰好咯。”
阮陳陳回憶起來。
“就開學軍訓的時候,有一天站軍姿,由於早上沒吃早餐,我就突然暈倒了。旁人都被嚇到了,只是大喊着教官快來,有人暈倒了。而你,站在我後面一排,看見我暈倒,趕快上前來扶我,將我背到陰涼處,讓我靠在你肩上,很溫柔很溫柔地用杯子喂水給我喝。陸姿看我行動不便,許是也嚇着了,跑去叫來了校醫。
那時候,看着你倆我就決定了,我們會是一輩子的好朋友的。從前和我親近的人,無非是看我有錢,但真正遇到什麼事後,他們纔不會管我。”
阮陳陳停了下來,轉頭看着姜顏。
“姜顏,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上,有人住高樓,有人在深溝,有人光萬丈,有人一身鏽。有的人理想遠大,而有的人,想着平凡過一生是最好。
遇見什麼不重要,我怕的是,我什麼都沒遇見。
但還好我沒有,看,我現在就遇見了你們啊。”
姜顏看着面前正經起來的阮陳陳,纔想起,原來,年少時的阮陳陳也是個詩意滿滿的女孩子啊。
一下子有些被感動到的姜顏,眼角泛起酸淚來,正欲附身去抱一抱這個滿身詩意的人。
“看電影裡面學到的,哈哈哈。”阮陳陳趴在桌上上,“哎呀,我睡會了,不然下午會好睏。”
徒留姜顏的雙手,無助地停在半空中。
圖書館的人不多,有的就是在這裡休憩的學生。
窗外的陽光照在圖書館前的大梧桐樹上,姜顏想起阮陳陳沒有說完的那半句。
“世人萬千種,浮雲莫去求,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我也遇見了。朋友,家人...也許這些東西我一直都有,但這一次,我又遇見了那個彩虹一般的人。在現實中我沒有這個勇氣,甚至都沒跨出一步,就已退縮回去。
但
劉森。
我來了,
我來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