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卿本紅妝 049 胎記(已修)
姬允禎腳步一滯,便聽得皇帝道“準了。”身子倏然繃緊。若是落到原雲意手中……只怕還沒等到行刑那天,已沒了活路。 шшш●тt kΛn●CΟ
“照兒,剩下的事情就由你處理。”皇帝擺了擺手,顯得疲憊不已。
“兒臣遵旨。”李君照略顯憂慮地目送皇帝進入內殿,這才轉身,冷冷看着雲意,“希望左相大人秉公辦理,莫要出了任何差池。”
雲意勾了勾嘴角:“太子放心。”她一定,會好好招待姬允禎。
飽受驚嚇的重臣如蒙大赦,除了被分派事務的,餘者盡都快速退散,頃刻之間,便走了個乾淨。
“云云,回吧。”原風息挽了她的手,顯得異常親暱,毫不避忌衆人目光,雲意卻有種如芒在背的之感,她下意識地回頭,恰對上玉微暇異樣的視線,似灼熱如火又似冰冷的雪,冷熱交替,碰撞出璀璨的火花。一瞬間,點燃那蒼白的容顏。
待要細究,他卻倏然轉過身,走入殿內,只留給她一個,孤清孱弱的背影。
玉微暇,究竟是要做什麼?雲意滿心疑惑,曾經的他,爲了姬允禎欲奪她性命。如今卻又莫名倒戈,背叛姬允禎。真真是令人捉摸不透的人物。
這樣的人,兩面三刀,最是要仔細提防。
思忖間,忽被一聲冷喝驚醒,擡頭,卻見華殤回身一刀結果了一名偷襲的紫衫禁衛。而他後背的衣衫,已被割裂,可見剛纔之兇險。
“華殤,沒事吧?”她疾步上前,踢了踢那死去的禁衛,想不到還有漏網之魚。看來,得讓寶湘再好好清一清纔是。
華殤沉默搖頭,神色黯然憂鬱。
剛欲離開的李君照亦回身,“怎麼回事?”他掃了眼地上的屍體,神色添了一分凝重,這是乾元宮的紫衣衛。餘光不經意掠過華殤後背,驀然頓住,雙目微瞠,緊緊盯着他左腰上——
割裂的衣衫,恰好露出左腰上一點紅梅。
原風息見此,眸光微閃,意味深長地掃了眼地上的屍體,神情高深莫測。華殤,該回到屬於他自己的位置上。
“沒事就好,走吧。”雲意只關心華殤,沒注意其他,上前拉了他的手,“你身上的傷還有那毒,回去讓風息好好看看。”
“嗯。”被她柔軟的小手包裹,心底一片熨帖,華殤眉頭輕輕舒展,如有花開。
腳步還未邁出,卻被李君照急急叫住:“等等!”下一刻,他已大步流星上前,一把按住華殤的肩膀,低頭仔細察看那朵紅梅胎記。
華殤蹙眉,顯然不悅他的舉動。然礙於他的身份,只得暫時忍耐。
雲意卻不幹了,“太子想要對本相的人做什麼?”目光看落,不由擰眉,那朵梅花胎記,莫非有何不妥?
“你、叫華殤?”李君照仔細辨認了片刻,激動地擡頭,充滿探究的目光在華殤臉上來回逡巡。
華殤微點頭,卻見他又問,“你是哪裡人?父母可都健在?是不是閏月出生……”一疊聲的詢問,讓人一時無法招架。
華殤素來不喜與人打交道,此刻,便掙脫李君照,乾脆站到雲意身邊,抿脣不語。
雲意上前半步,擋住李君照湛亮的目光,漫不經心反問:“是若何?不是又如何?華殤乃是本相的人,太子若有疑問,不如來問本相。”
李君照轉眸定定看着她,心底難以抑制地激動。原本以爲原雲意是……卻不想,竟然是他身邊的華殤。
是了,相傳原雲意是華妃遺留的骨肉,而母后當年曾懷疑是華妃帶走了年幼的弟弟。若原雲意果真是華妃之子,那麼與之形影不離的華殤,很有可能,就是當年失蹤的弟弟。
他握了握拳,喉頭微哽。心中默默道:母后,兒臣不負你臨終所託,終於找到了弟弟。
左腰下的紅梅胎記,定不會錯。是他的皇弟,李君華!
看見華殤對自己充滿戒備,李君照方意識到自己太過急切,失態了。連忙將想要認親的衝動壓下,事關重大,切不可草率而爲。須得仔細查證了,還得尋得合適的機會,讓其認祖歸宗。
心下思量,李君照漸漸恢復了尋日的冷靜,薄脣動了動,終於什麼也沒出口,深深望了他一眼,轉身大步離去。
雲意看看李君照,再看看華殤,若有所思。
三人走出乾元殿,一路所見,屍體橫陳,血流遍地,可見剛纔混戰的慘烈,若非奔雷軍在及時趕到,後弱不堪設想。
除了太后孃家,還有別的世家渾水摸魚,伺機而動。大禹國內部,並不甚穩固。
車輪滾滾,駛離皇宮。雲意剛想問出心底不解之惑,整個人已落入一個輕暖的懷抱。安神香的氣息濃郁,耳邊是原風息壓抑的嗓音:“云云,幸好你沒事。”
“風息。”心悄然泛起漣漪,雲意側轉頭,灼熱的脣已印了上來,將她的話堵了回去。
原風息緊扶着她的後腦,將她緊緊擁在懷中……細密溫柔,如綿綿細雨,極盡纏綿,然轉瞬卻又化作驟雨狂風,盡情肆掠。霸烈中卻又繾綣悱惻,傾盡柔情。
一吻,地老天荒。
“云云……”原風息啞聲低喚,白玉般的手指輕輕描摹她的眉目,深不見底的瞳眸,清晰倒影她的容顏。
脣似芙蓉色,眸盈錦江春。當真勾魂攝魄,他忍了又忍,纔將心底濤飛浪卷般的狂潮給壓制住。
搖曳光影裡,他玉容明滅,神采奪人,直讓人轉不開眼,雲意不由默默嘆了聲,果然是妖孽,竟不知不覺就陷了進去。
好容易平復了紊亂的呼吸,她問:“你怎麼回來了?玉微暇又是怎麼回事?”
原風息將她抱坐腿上,手指熟練地解下她的束髮,三千青絲如水鋪陳在掌心,冰涼細膩,馨香冉冉,妙不可言。
“我離京後得到一些消息,便又立刻返回。恰好玉微暇主動找上我,提供了些訊息,於是這才暗中布了一局。只是,讓你受委屈了。”
“不過被羣瘋狗吠了幾下。”雲意微微一笑,光華熠熠,“關鍵是,能除去姬允禎。對了,姬允禎果真是大燕國的奸細麼?”
“或許。”他漫不經心應道,目光卻嗜人,關於燕國,不願多加提及。“姬允禎行事謹慎周密,所謂書信往來,不過是僞造。但那些人卻是真的,刺青亦是真。”
雲意無所謂一笑:“罷了。無論是真是假,這次她必死無疑。”
這次,姬允禎絕翻不了身。
雲意吟着冷酷的笑意,一路穿越死牢的甬道,兩邊厚重冰冷的石壁,散發着血腥的冷意。
終於來到關押姬允禎所在的囚牢,四面高牆,森黑的鐵柵欄,無不彌散着絕望的氣息。
“哐當”牢門大鎖被打開,姬允禎推門而入,窩在角落裡的人立刻爬起來,大步上前公躬身一拜:“紅璧見過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