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 了恩怨,子幽
“公主自重!”雲意連忙推開她,目光絲毫不錯地審視着舞陽,最近身體有了小小的發育,擁抱之下,很有可能露出破綻。剛纔舞陽的舉止,着實令她猝不及防,但若舞陽察覺了自己的身份……
舞陽有些驚疑不定,她怔怔盯着雲意,驀然輕笑道:“呵,原郎比我想象中還要強壯些……但是,這個小小的擁抱,不過是圓我此生一個心願,即便是吃虧也是我吃虧纔是,原郎何必如臨大敵呢!”
笑容輕佻明豔,似乎又回到從前那個膽大妄爲的舞陽公主。雲意默然,神色之間還存着一絲懷疑。舞陽,到底有沒有察覺?
舞陽止了笑,目光流轉,似喜似悲,“原郎,自此別後,只怕相見無期。但願你心底的角落,永遠記得舞陽公主。哪怕聲名狼藉,哪怕並不美好。但是,也想請你記住我。”頓了頓,深深注視了雲意一番,隱含希冀道:“原郎沒什麼與我說的嗎?”
雲意暗自警惕,面上雲淡風輕:“公主希望臣說什麼?”
舞陽垂眸一笑,嘴角邊勾起一抹苦澀之意,“罷了。到底是我強求了。你這樣的人,即便連欺騙也是不屑的。何況,你若真說點什麼甜言蜜語來騙我,我自己也不會相信。”
擡起頭,她展顏一笑,神色明豔如花,幾分灑脫:“原郎,後會無期!”說完,毅然轉身,巨大的裙襬,如同盛放的牡丹,華貴雍容,無與倫比。
雲意遲疑了下,終是沒有的動作。目送着那,華麗的背影,踩着驕傲的步伐,慢慢走入華麗恢弘的宮殿。
月掛柳梢,人約黃昏。
四野風起,夜半月如銀。樹影幢幢,月光從枝葉間漏下銀色的光輝,在小徑上畫上斑駁的圖畫。
凌司青踩着破碎的月影,腳步輕快地走在林間小徑上,月光灑在她姣好的面容上,隱約看可見脣邊一縷甜美的笑意。
雖然四周寂靜得幾近陰森,然而她卻半點也不懼。因爲,前面是她心愛的男子在等待。
華殤。她抱着一絲希望相約,沒想到他竟然真個應約了,實在是意外之喜。
那是不是,他心中到底也是對自己存着一絲情意的,只是礙於原雲意的威懾,不敢當衆承認?又或者,他顧忌自己難寵的身份,不想讓她太難堪?
腦海裡千百種想法掠過,怡和公主凌司青越想越是滿心歡喜,彷彿要溢出來般,腳步也愈發輕快起來。
不一刻,便到了相約之地。
月色如水,落光葉子的禿樹下,一人背對着着她,負手而立,灰色的衣袂隨風飄舞,淡淡的月光縈繞在他身周,分明是蕭瑟頹敗的景色,然而卻出奇地透出一股清雅靜美。
“師兄!”凌司青駐足,嬌聲輕喚,心彷彿跳出了喉嚨口。光是一個背影,已足以讓她心生盪漾。
情緒激盪,也因此讓她忽略了許多細節。
隨着她的呼喚,背對的人影緩緩轉過身,月光下,是一張妖冶邪魅,如仙如魔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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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本相已久候多時。”雲意勾脣一笑,笑容明豔如花,眼角眉梢挑起一絲諷刺。
“怎麼是你?!”凌司青大聲驚呼,如遭雷擊般,僵在原地。臉上的笑容,被風一吹,便散落渺渺煙氣中。
“怎麼?公主不歡迎本相麼?”雲意緩步走進,似笑非笑,鳳目流光溢彩,說不出的奪魂攝魄。
凌司青卻感到一陣寒意,她不禁後退了幾步,“你究竟想怎樣?”
雲意挑眉:“該是本相問公主,你就快要嫁給皇上爲妃了,怎麼還惦念着本相的男人呢?”
凌司青站定了,停止脊背:“他是我師兄。我約自己師兄,有何不對?即便你身爲大禹國的丞相,也管不着這師門中事吧!”
“師兄?”雲意嗤之以鼻,“逍遙王縱是華殤的師父,然而你卻是北韓的公主,與逍遙王乃是叔侄,哪兒來的師兄師妹!”
“這個左相大人只怕管不着。”師妹的確是她胡謅的,當初不過想戲弄下華殤。也是藉機親近,不想他竟然無動於衷。
“這個本相管不着,那這夜半之約呢?”雲意諷刺一笑,“這莫非就是北韓的禮教?孤男寡女,夜半幽會,真真是令人驚奇。”
凌司青垂眸,臉埋在陰影裡,沉默身子輕輕顫抖,雲意冷眼睨着,以爲她的羞惱成怒,不想,片刻之後,她卻“撲通”一聲跪下,擡起清麗的臉,淚眼迷離道:“左相大人,我真的很喜歡師兄。從師父口中第一次聽說他的時候,就對他起了好奇之心。後來,知道他的大禹國失蹤是四皇子,又聽說了他的許多事,便再無法自拔……”
“我知道自己此舉着實有些不知廉恥,但是,還請大人成全。我只求能夠呆在師兄身邊,絕不會干涉他半分。他愛誰,是他的自由。我也絕不會過問半點。左相大人,怡和求您!”說着,穩穩磕了個頭。
雲意眉梢一挑,鳳目中盡是冰雪之意。倒是她小看了此女,竟然能放下身段來求她。只是,這樣的人才是可怕。
何況,她的男人,誰也別想染指。哪怕只是名義上,也不行!
見她良久沒有迴應,凌司青不禁擡起頭,只見她容色如初上月華,然眼底深不可測中隱約帶着一絲嘲弄,心如被什麼刺了下,感覺有些惱恨。放下公主之尊,匍匐在此人腳下,她竟無半分動容。
那一閃而過的恨意,自然沒能逃過雲意的眼睛,她淡淡一哂,“華殤不肯要你,你就是跪死在此,本相也無法給你個良人。怡和公主,本相勸你,還是乖乖嫁給皇上爲妃。莫再癡心妄想!”
凌司青當即怒目,霍拉一下子站起來,神色之間已不復剛纔的柔弱,“若你死了,華殤自然會愛本公主。”
雲意不屑:“你沒那能耐。”
“那加上本王如何?!”林中驀然竄出一道人影,急如閃電,瞬息便至。那人站到怡和身邊,衣袂飄舉,翩然如仙,然神情卻陰鷙得可怕,目光彷彿利劍,要將雲意刺穿。
雲意散淡一笑:“想不到,逍遙王還有聽牆角的癖好。”
逍遙王聞言,臉色一沉:“你早知本王跟來?”
雲意微微笑,不置可否。
“皇叔。”凌司青臉上還掛着淚,但卻欣喜不已。有皇叔在,要除去原雲意,輕而易舉。畢竟,她曾被人廢過武功。
“哼!”逍遙王轉眸看她,頗爲不悅,“竟向如此不堪的人下跪,簡直丟了北韓皇家的臉面!”
“我——”凌司青有些羞愧,低頭不敢對上他犀利的目光。
轉瞬,又擡起頭,厚顏求道:“皇叔,幫我。我不要嫁給李滄遺。我要嫁給華殤!”
逍遙王微頷首,“放心,華殤畢竟是我的徒弟,此事我自有主張。”
這話說得,好似華殤的事就該他拿主意?雲意冷冷掃視理所當然的逍遙王還有得意忘形的怡和公主,冷冷一嗤,“逍遙王確定自己能做的了這個主?”
“師父,如師如父。華殤相對於本王的兒子,我若不能做主,誰能?”逍遙王傲然中隱含譏嘲。
雲意別有深意地笑了下:“是麼?若你果真是華殤師父,本相自然無話可說。然而,你不是。”
逍遙王倏然一凜:“你此言何意?”
“本相聽說了一樁故事。不如說給逍遙王聽聽。”雲意撫了撫垂在肩側的秀髮,漫不經心地說道:“二十多年前,北韓備受寵愛的皇子愛上了別國的名叫阿好的女子。爲了那女子,他不惜放棄太子之位,然而,不想再回轉時,那女子卻已嫁入深宮爲妃。”
逍遙王渾身都在顫抖,阿好,阿好。時隔多年,他再次聽到熟悉的名字。此生他愛極也恨極的女子。
雲意瞥他一眼,繼續道:“他想帶走女子。可惜,女子不肯。他便由愛生恨,多次意圖殺害她。幸而,女子命大。每次都有貴人相救。皇子此後不知所蹤,數年之後,卻又再次回來。這次,恰好趕上女子誕下二子。他不知出於什麼心思,沒殺女子,卻抱走了那孩子。”
微頓,雲意定定逼視他:“那孩子,就是華殤。逍遙王,你爲泄恨,生生讓人家骨肉分離。卻還大言不慚地充當華殤的師父,並且時隔多年毫無悔改之心,還企圖挾恩以報。本相,還真沒見過像你這般無恥的人!”
“皇叔!”凌司青驚叫,不可置信盯着他,“他說的,真的嗎?”如此說來,皇叔非但與華殤無恩,相反,還有仇?
逍遙王不理會她,只狠戾瞪着雲意,臉色微微泛白,卻愈發顯得他神情猙獰,“那又如何?那個賤人,當年口口聲聲說不喜歡嫁給皇家。我爲她不惜放棄太子之位,她倒好,轉身就投入帝王懷抱。還狡辯說是迫於無奈,本王看,她分明就是貪幕榮華富貴。卻偏要裝出清高嘴臉。這樣的賤人,死不足惜!”
他那扭曲的臉,着實讓雲意不齒。華殤的母親當年是明確拒絕過他的,什麼放棄太子之位,都是他一廂情願。他卻以此來強求已嫁入深宮的阿好,實在太不可理喻。
“當年,你其實想殺了華殤吧。又或者,想利用華殤導演一出父子相殘,母子相仇的戲碼?”
面對雲意的猜測,逍遙王惡毒地輕笑了下,惡狠狠道:“沒錯。本王就是想殺了他好讓那賤人嚐嚐那剜心之痛。然而……如今我後悔當初沒一掌拍死那孽種。留着他,果然就是個禍害。”
雲意眼底閃過一絲寒光:“如你這般惡毒無恥之徒,才真是世間禍害。我真爲華殤感到不值!”
逍遙王哈哈一笑,神色幾分癲狂:“那又如何?即便你真去跟華殤說我是他仇人,他肯信麼?
”我信。“沙啞沉痛的一聲,驚住了逍遙王和怡和。
陰影中,一襲灰衣的華殤,緩緩走了出來。月色溫柔,卻無法撫平他眼底的傷痛。
那一刻的憂傷與痛苦,讓雲意感覺揪心。或許,她做錯了?不該讓華殤直接面對這場殘酷的現實?
”師兄!“怡和急着跑過去,她似乎想安慰華殤,然未觸及他的衣角,便被他甩到一邊。
”師兄。“她傷心瞅着他,華殤渾然不覺,步步走向逍遙王。灰色的雙眸之中,如捲起了驚濤駭浪。
逍遙王癲狂的神色漸漸平靜下來,他深沉地直視華殤,絲毫不爲剛纔的話感到羞愧。
華殤在他面前站定,嗓音沙啞得厲害:”你剛纔所言,都是真的?“他一直以爲,自己被人劫持,師父無意救下自己。原來,始作俑者竟然就是他素來敬重的師父!
心,如被刀割,鮮血淋漓:”爲什麼?“他問,不知在問自己還是問逍遙王。
”哈,可笑!“逍遙王冷冷笑了下,”剛纔本王說得還不夠明白麼?要怪,只怪你那不知廉恥的娘!“
華殤嘴角緊抿,似乎用盡渾身的力氣在壓抑着什麼,驀然擡手一抽,寒光劃過,”哧“地一聲,鬼泣已深深刺入逍遙王胸口。
逍遙王渾身一僵,眼睛瞪得大大的,彷彿不敢相信華殤會傷害自己:”你——“
”哧~“華殤面無表情地拔出刀,血色四濺,”這是你欠孃親的。“
”哧。“又一刀扎入,逍遙王的神色僵硬,眼神空洞,似乎還沒從震驚中回神,就見華殤又抽出了刀,聲音不帶絲毫感情地道:”這是,你欠我的。“
”啊,師兄!“怡和尖叫着癱軟在地,她已經被眼前一幕嚇傻了。一個是她皇叔,一個是她愛的男人。可是,眼下卻反目成仇,甚至兵戎相見……
華殤收了刀,視線轉向雲意,悲傷在他眼底涌動,無言傳達着什麼,雲意不禁輕輕嘆息了聲,”他是你的仇人,隨你處置。我不會干涉!“
華殤眉目略動,灰濛濛的眸子微微閃了下,隨即轉身就走。雲意冷冷瞥了眼還在淌血的逍遙王,毫不停留地離開。
”爺!“一條飄渺無聲的身影陡然閃身而出,雲意駐足,是子幽。
風鼓起他的袍袖,淡淡的月色給他透明的臉鍍上一層淡淡的輝光,愈發襯得他淡漠悠遠,不染塵俗。
”要不要,將華殤給追回?“他看了眼華殤消失的方向。
雲意輕輕搖頭:”讓他靜一靜也好。有些傷口捂着永遠也好不了,就讓他,找個地方好好曬曬心底的傷痛吧。“
過去他的世界只有她,現在,他的世界多了許多東西。卻也添了許多的悲傷無奈。
擡頭看着他手中的黑傘,不禁挑眉:”曬不得太陽,曬月光也不行?“
子幽面無表情道:”習慣了。“
雲意嘴角一扯,舉步緩緩走在林間小路。子幽不發一言,緊緊跟在她背後。
”嗯?“雲意狐疑地嗅了嗅,腳步一頓,”子幽,你最近常去何處?“她怎麼嗅到了臨淵身上那種香氣?
子幽似有心不在焉,一頭撞上她後背,雲意吃痛,倏然轉頭,卻恰對上他低下的面容。
兩人的距離,近得不能再近。他的呼吸都是清涼如水的,拂過臉上,卻有種異樣的灼熱。
雲意目光緩緩掃過他密織的長睫、挺直的鼻樑,落在微白的脣,再滑過那尖細的如冷玉削成的下巴。
只見他喉結微微滑動了下,心念一動,不禁輕輕碰了下他的下巴。
子幽睫毛輕輕一顫,卻並沒有躲開。雲意意外地挑起眼角,戲謔一笑:”竟沒躲開?莫不是被掉包了?“伸手輕輕扯了扯他的麪皮。
子幽面無表情注視着她,黑傘驀然歪向一邊,冰涼的手驀然扣住她的腰,雲意呼吸一滯,只覺他那深黑的眼眸如同漩渦般,似要將人的三魂七魄盡吸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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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出門了,回來沒及更新。今天收假第一天上班,太忙,更晚了。親們,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