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醋意,子嗣
是他!原風息,他回來了!那世間無二的眼眸,還有他身上獨特的氣息,讓華殤確認,眼前貌不驚人的男子,是原風息!
他與雅雅一道回來了。心底浮起一絲難言的酸澀,華殤看着他,怔然失神。
雲意轉眸朝着易容過的風息微微一笑,對子幽道:“有話我們進去說!”
白子幽面無表情地看着二人眉目傳情,其實已是認出了風息的身份,只是……他頓了頓,冷聲道:“此人,爺自己調教。”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雲意愕然,子幽這是怎麼了?雖然他素來都是一副刻板的面癱臉,可相處多年,她多少能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眼下,他很不高興?可是,爲什麼?
心思還沒轉明白,腳步已自發地邁開,疾步跟上他,伸手一扯:“子幽——”不想,子幽閃身一避,她的手沒抓住他,反倒把傘給拽了開來。
沒了遮擋,陽光頃刻灑在他身上,白子幽下意識地伸手一擋,雲意卻已瞪大了眼睛,驚詫地盯着他的臉。
暖洋洋的日光下,薄透如紙的面容,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裂,像美麗的白瓷,佈滿了可怕的黑色裂紋。
她驚呆了。子幽這是怎麼了?
不及多想,子幽已一陣風似的消失在原地。雲意運起輕功,追得十分辛苦。卻還是失去了他蹤影。
好不容易,在左相府一處廢院的角落裡堵住他。
“子幽。”她輕喚,緩步上前。他從不是任性的人,今兒是怎麼了?還有臉上的裂紋,是中毒還是怎麼?
白子幽背對着她,臉埋在陰影裡,身子動也不動。腦海裡,卻想起這陣子臨淵對自己的說的話。
“你永遠也得不到她。”
“白家的宿命,就是愛而不得。”
“你不能見光,永遠只能躲在陰影裡,永遠無法陪伴在她身側。”
……
他說的太多,句句犀利,句句戕心。有時候,他甚至有些後悔自己爲何弄醒臨淵?或許,他該殺了他!
平靜無波的心,多年築起的外殼,在臨淵如同詛咒般的話語中,一點點地崩潰。
在聽說她又有了新歡,那一刻,他竟有種失控的感覺。扶蘭國皇帝,那個她曾經迫嫁卻又素未謀面的男子,怎麼忽然又成了她裙下之臣?
白子幽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他緊緊攥住胸口的衣衫,有種難以喘息的感覺。這麼些年,他一直恪守本分。怎麼會因爲臨淵的幾句話就失控了呢?正如他自己說過的,那些都是她該享受的……哪怕她已非皇女,可是在他心目中,她永遠是主子。只能仰望,不可褻瀆。
“子幽。你究竟怎麼了?”她溫聲詢問,手輕輕撫上他的肩頭,白子幽猛然一個震顫。卻始終沒有回頭。他的臉,一定很嚇人。
“白子幽。”雲意一字一頓,猛然用力扳過他的身子,子幽今天實在太不對勁。
佈滿裂紋的臉,赫然映入眼簾,子幽本想扭開臉,卻被她死死捧住,她的目光在他臉上逡巡,神色平靜如水,並不覺得醜,只是擔心。
想起剛纔一幕,她輕聲問:“是不能曬到陽光嗎?”血族據說喜陰暗潮溼之地,是因爲這個,所以他總是晝伏夜出,神出鬼沒?
白子幽抿着脣,幽暗的眼裡隱約有暗流涌動,在她清亮的目光下,緩緩點頭:“我不能。”並非所有血族都不能見光,只是,白家一族……身爲皇族暗衛的命運,無法擺脫的詛咒,註定他們不能光明正大出現在陽光之下。哪怕是,尋常的光,也會讓他們感到不適應。
雲意擡手輕輕觸摸他的臉,感覺到他的緊繃,不由輕笑:“子幽,緊張什麼?又不是沒被爺摸過。”
子幽沉默而專注地看着她。
“有解決的方法嗎?”她問,想讓他可以活在陽光之下。可以想象,一個人只能活在黑暗中,當有多痛苦。
或許從前他與族人在一起並沒覺得怎樣,只是,眼下週圍的人都與他不同。
子幽輕輕搖了搖頭。除非……他沒繼續往下想。
雲意有些失望,她抽回手,目不轉睛地看着他:“你鬧情緒了?可是誰惹你不快?”
子幽言簡意賅道:“臨淵醒了。”
臨淵?雲意有些詫異,那傢伙向來在子幽手下只有吃癟的份兒。怎麼竟有本事讓子幽情緒失控?
嗯,改天定要“嚴刑拷打”一番,讓臨淵仔細交代一下。雲意覺得自己果然有點壞心眼,這本來是安慰人的,這會卻算計上了。
子幽的情緒也就那麼一下下,很快就恢復了平日的波瀾不興,“原風息、是蘭皇?”之前是他不夠冷靜,如今仔細回想,爺的世界一直很小。百里囂、原風息、華殤,還有、就是他。
而原風息,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始終給他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若說他是扶蘭皇帝,只覺得理所當然。那樣的男子,怎是池中物?
“你猜到了?剛纔那人就是風息。他的身份大白天下,總歸不方便露出真容。只能委屈他扮作小黃臉了!”雲意嘴角一挑,眼角眉梢都是甜蜜,襯得那驚人的容貌愈發地絕豔璀璨。
子幽若無其事地轉開目光,口中淡淡道:“爺還是去看軒轅吧。自你走後,他鬧絕食。若非我命人日日強灌他蔘湯,只怕爺回來得給他收屍了。”
獸耳男鬧絕食?雲意扶額,一個大男人,也好用這般僑情的手段?“他要餓,就讓他餓死算了。”
“或許,他並非如爺所想那般。”子幽難得爲人說話,雲意勉爲其難,“走吧,看看他死了沒?!”
來到軒轅的住處,屋子裡沒有半分動靜。
雲意推門而入,只見軒轅呆呆地坐在地板上,兩眼無神地望着窗外,毛茸茸的耳朵無精打采地貼在腦袋上,不過月餘,曾經高大健碩的身材竟已瘦骨嶙嶙,她不由嚇了一跳。
角落地跪坐着一個少年,聽見動靜,仰頭看了一眼,當即嚇得魂不附體,膝行過來,低着腦袋,結結巴巴地道:“公、公子。不是我不願意,是他不肯碰、碰我。”少年說着,眼淚啪嗒啪嗒滴在光可鑑人的地板上。
雖然十分不願意被男人碰,可是,爲了活命也就忍了。眼下他沒完成任務,唯恐雲意發怒,將他弄死,因此戰戰兢兢,瘦弱的身軀瑟瑟發抖。
雲意彎腰,指尖挑起他的下頜,少年嚇得一哆嗦,卻不敢反抗,眼淚濛濛看着她。精緻的五官,楚楚動人的氣質,給雲意幾分熟悉感。略一回想,便想起來從襄陽城回京,剛進府那會,爲了殺雞儆猴,懲戒蘇遂,順道召集後院三百美男觀刑。這少年是她當時唯一正眼瞧過的一個。
嘖嘖,這怯生生的小模樣,無怪乎被挑中來伺候軒轅。
捏了捏那尖細的下巴,雲意淡聲道:“下去吧。”
少年聞言,大喜過望,連忙磕頭:“謝公子。”咕嚕爬起來,踉踉蹌蹌跑了出去。
如此大動靜,軒轅始終毫無動靜。他似乎陷入了另一個世界,絕望蒼涼,沒有出路。
直到雲意靠近,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頂,他才驀然一震,緩緩擡起頭來,絕豔的容顏投入他冰封的碧眸,剎那冰雪消融,一江碧水,活了起來,毛茸茸的耳朵一豎,“公子!”顫抖的呼喚中,他伸展雙臂,用力抱住她的大腿。
雲意蹙眉,想要抽身,軒轅卻似只無尾熊,緊緊墜着不放,口中喃喃:“公子,公子。我不要生娃了……你別把我關在這裡,別將我丟給別人……我不喜歡!”
前面的都比較含糊,只最後一句“我不喜歡”異常清晰,他仰望着她,碧水繚繞的眼底,閃爍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雲意沉眸地看了他良久,溫聲道:“軒轅,我送你回去吧。回到西南邊陲的白山黑水之中,回到你的族人中去。”這已是她最大的寬容。
軒轅沒有吭聲,他想起最近幾夜來訪的神秘人,他們說,要得到想要的,必須強大起來。
雖然心底很不捨,但是,這一刻,看着如斯決絕的她,他忽而有些動搖了。他這般沒用,公子永遠也不會多看自己一眼。
沉默掙扎着,雲意已抽身離開,她冷淡的嗓音傳入耳朵,“給你兩日,兩日之後,須得做出決定。”
軒轅似耗盡了渾身的氣力,頹然跌坐在地,直愣愣地望着虛空。
這廂華殤與臉色蠟黃的男子並肩走入相府,兩人皆沉默不語。華殤心事重重,男子則閒庭信步,意態從容。
華殤轉眸瞥了十分熟悉路徑的男子一眼,忍不住打破沉默,“你是、原風息吧?”
易容的風息聞言,腳步微微一頓,回眸淡淡一笑:“我以爲,你會一直沉默下去。”
果然就是……華殤心底百般滋味。爲雅雅高興,她終於不必再爲原風息愁眉不展。卻又感覺苦澀不已,兩人之間似乎比過去更親密了。
一直都知道雅雅心中愛的人是風息,如今他回來,可還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轉念一想,卻又覺得自己太貪心。當初只想着留在她身邊,如今有了她的承諾,得了她的身子,卻還想霸佔她的心。他這叫,得寸進尺?
華殤眉頭緊蹙,神色糾結,風息察言觀色,多少能猜到幾分他的心思,目光微微一閃,淡聲道:“華殤,無論你與云云過去如何,但如今,她是我的妻。”
一句“我的妻”讓華殤心頭大痛,震驚都盯着他,“雅雅、是你的妻?怎麼、可能?”雅雅說過,她此生許都不會與男子成親。所以,無法給他承諾。
可如今,原風息竟說雅雅成了他的妻子,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是扶蘭皇,就是當年云云要嫁的人。”原風息如雪的目光掃過他心碎的神情,不爲所動,繼續道:“若非當年發生變故,她早就是我的皇后,是我的妻。”云云是他的,誰也別想染指。
“竟是如此……”華殤如遭雷擊,踉蹌着退了一步,臉上血色盡退,心似被攪成了碎片,鮮血淋漓,疼痛難忍。
若雅雅是原風息的妻子,他還有什麼資格要她?
原風息臨風而立,靜靜看着他,眉目溫雅,神色冷絕:“你可以繼續留在她身邊,但、不許再動她分毫。”
說完,不顧失魂落魄的華殤,轉身飄然而去。
雲意回到自己的風華園。夫人方語梅已侯在那裡,看到她安然無恙,臉上頓時露出欣喜的神情,眉目婉轉生情,怔忪片刻,連忙上前盈盈一拜:“夫君。”
她那點神情變化盡落入雲意眼中,雲意無奈地嘆了聲,臨走前,吩咐過子幽,多給蘇遂製造機會,還以爲這段時間足夠她與蘇遂培養感情,誰想她對自己的執念竟是如此之深。
“不必多禮。”
“妾身給大人請安。”方語梅身邊的一個身材豐腴的美豔婦人笑眯眯地行了一禮,順勢還撞了下躲在她身後的一名少女,“語葵,還不快來見過你姐夫!”
梳着雙環髮髻,長相清秀水靈的少女,嬌嬌怯怯地上前來,“語葵見過姐夫。”輕輕一福,繡着大幅牡丹刺繡的百褶裙如花瓣綻開,美得炫目。
若說夫君還可以接受,這一聲嬌怯怯的“姐夫”徹底把雲意給雷翻了。方語梅是庶女,母親早亡,父親所娶的正室似是做了不少虧心事,就在方語梅出嫁那天,自己上吊死了。這哪裡來的母親和妹妹?
久不聞動靜,方語葵不禁悄悄擡頭瞄了一眼,不想這一看,便看癡了去。眼前男子鳳目瀲灩,朱脣如花,清冷中又帶了一絲邪魅的氣息,端的妖豔勾人,直讓她芳心大動。
方語梅瞥了她一眼,只覺心頭一陣苦澀。她那沒用的父親,從前不曾給過點滴關愛,如今倒充起父親的派頭來,竟讓填房帶了家中姐妹,要塞給夫君做妾。從前他是不敢動這樣念頭,只因夫君好男色之名天下皆知。如今夫君納妾的消息傳的沸沸揚揚,他便又動了心思。
瞧那婦人和那少女的做派,再看看方語梅,雲意約莫嗅出了幾分味道,卻也懶得理會這些,擺手道:“夫人,這既是你孃家來人,便由你接待罷。本相剛回府,尚有許多事務要處理,你且帶了她們下去吧!”
聞言,婦人臉上滑過一絲失望。少女更是咬着嘴脣,一副委屈的樣子,雲意懶得多看一眼,徑自轉身進了屋子。
方語梅盈盈一福,自領着心不甘情不願的母女走回自己的院子不提。
“哼!”回到方語梅的地盤,那婦人立刻變了臉,徑自坐了主位上,冷冷斜了方語梅一眼:“不是讓你給介紹語葵的麼,怎麼剛纔像是鋸嘴的葫蘆般,一聲不吭。讓我這個做母親的好沒臉面。”
方語梅神色冷淡,坐到一邊,語氣也帶了幾分不悅,“你說讓帶語葵見夫君,這人也見了,夫君壓根就看不上語葵,這我有什麼辦法?”從前在家的時候,因婚事捏在嫡母手裡,日日小心謹慎,如履薄冰。如今嫡母已去,此人不過是個填房,卻還在她面前充母親的派頭,着實令人噁心。
見她冷了臉,婦人愈發不喜,指着她:“別以爲嫁入相府就可以目中無人。要知道,這官兒再大也大不過個孝字。而且,誰人不知你這個夫人早就失了寵愛,如今不過掛着名頭罷了。”
方語梅淡淡不言,婦人接着道,“要說起來,我這不也是爲了你好?男人的寵愛最是靠不住,關鍵還是得生出孩子。孩子,纔是女子安身立命最大的依仗。你小產虧了身子,你妹妹甘願委屈自己給左相大人做妾,將來生下子嗣,你自抱在膝下,也算是有了依靠。何況,都是自家姐妹,自然比別人來得親。”
孩子二字正正戳中方語梅心中痛處,如今夫君都不肯再碰她,如何來的子嗣?莫非,真要如婦人所言,給夫君納妾,然後將孩子養在自己名下?
餘光不禁轉移到如花似玉的妹妹方語葵的臉上,只覺得心中一陣發堵。
婦人似看出她的掙扎,又加了把火:“如今誰人不知大人新納的妾侍乃的大燕國的公主。之前是誤會,如今澄清了,分位自是少不了。屆時,不定將她扶正,你只能做個平妻的份。若沒有子嗣,就等着被人隨意揉捏吧!”
“何況,你妹妹不過是個妾,哪裡就能越過你去?你若不主動,待得旁人給大人送女人來,只會顯得你不夠大度。”
“姐姐。”方語葵小聲地開口,臉上羞紅,“我、我絕不會與你爭寵的。”
瞧她那少女懷春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爲夫君已經看上她了,方語梅如吃了蒼蠅般噁心,她站了起來,頭也不會地走出屋子,不理會身後繼母的叫囂。
方語梅腦子嗡嗡作響,胸口窒悶得厲害,只顧低頭疾走,忽然聽到一聲熟悉的叫喚“夫人”隨即沒反應過來,已撞上了一堵肉牆。
她險些仰倒,一雙有力的胳膊及時扶住了她:“夫人當心。”
方語梅擡頭一看,蘇遂那張英俊的臉近在遲尺,那屬於男子的氣息就呼在臉上,不由大驚,忙掙脫他的手,連連退了幾步,抿了抿髮鬢,疏離有禮道:“原來是蘇公子。”
此人雖的男寵,但年輕有爲,聽說的夫君看重之人。故而,她也頗爲尊重。
蘇遂怔然看着她,爲她的疏離態度感到落寞,更多的還是爲她心疼。
剛纔分明看見她眼中有淚痕,想是公子又惹她傷心了。遲疑了半晌,眼見她就要走,蘇遂連忙開口:“夫人發生了事了嗎?可有蘇某幫上忙的?”
聞言,方語梅擡眸頗爲訝異地瞅了他一眼,她與他不過偶然見過幾次,也就點頭見禮,話也沒多說半句。他問出這般的話,着實有些失禮。
“蘇公子有事?可是有什麼要妾身向夫君傳達的?”縱心中驚疑,方語梅還是給彼此找了個臺階。
蘇遂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然而,看她頗有些戒備的態度,心知自己莽撞了,忙將出口的話給嚥了回去。
“嗯,沒什麼。還是我親自向公子稟告吧。”
方語梅微頷首,轉身疾步離開。人言可畏,她本就如履薄冰,可不能再讓人抓到什麼話柄。
蘇遂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長長一嘆,神色十分複雜。這樣的女子,若是他的妻……定不會讓她流半滴眼淚。
連日奔波,實在疲憊不堪。雲意本想好好休息一番,不想才沐浴更衣,便有內侍前來傳旨,皇帝召見。無奈,只能備了車馬,急急往宮中趕去。
乾元殿裡,瀰漫着濃重的中藥味,雲意走進去,只感覺連呼吸都是酸苦的。
“臣,參見皇上。”
“意兒,不必多禮。坐。”皇帝語帶悵然地端詳着她,這個兒子如今愈發地與自己疏遠起來。
“謝皇上。”
雲意依言落座,目光微擡,只見皇帝無力地歪坐在寬大的椅子裡,面容憔悴,彷彿蒼老了許多,頭髮竟是全白了。瘦得形銷骨立,甚至撐不起那身寬大的龍袍。
不由暗自心驚,皇帝這個模樣,分明就是病入膏肓,油盡燈枯。
“意兒?”沉默須臾,皇帝沉聲開口,“你今年也十九了吧。”
“嗯。”雲意眉梢微挑,皇帝怎麼關注起自個年齡來了?
皇帝輕嘆了聲,道:“朕記得,你之前有過個孩子。後來,沒了?”那件事鬧得沸沸揚揚,據傳當時是舞陽推了方氏一把,導致她摔下臺階,把孩子給摔沒了。不過,當時正是宴席,人又太多,着實沒有什麼證據。此事便不了了之。
“是的。”雲意還是有些摸不清他的意圖,老老實實靜待下文。
“如今將近一年了,方氏還沒動靜。朕想着不如賜你幾個美人,也好綿延子嗣。”
“什麼?”雲意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咳,子、子嗣?”一個方語梅都夠她煩惱的了,這皇帝還要再賜給她女人?
皇帝瞥了眼貌似激動的她,淡淡哼了聲,“朕知道你有那荒唐的癖好,只是這子嗣乃是興家旺族之大事。豈容輕忽?你愛多少美男子朕不管,只是斷不能因此絕了香火。”
香火?皇帝腦子進水了吧,也不怕她造反?雲意扶額,表示很頭疼,正想着如何應對,門外響起了內侍的通報:“皇上,太子殿下求見。”
皇帝似想到什麼,目光一亮,“讓他進來!”
李君照大步邁入殿中,先是淡淡掃了雲意一眼,再向着皇帝一拜:“兒臣給父皇請安。”
皇帝微微笑了下:“坐吧。照兒你來得正好,朕正跟意兒提及子嗣之事。”
李君照面色怪異地看了看雲意,就聽皇帝緩聲道:“你也二十有二了,卻還連個子嗣都沒有。朕賞賜了不少女人,聽說,你都沒碰?”
雲意頓時汗滴滴,老子關心兒子寵幸女子的問題,着實讓人感到尷尬。
李君照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他下意識地瞄了瞄雲意,“父皇提這個做什麼?”
“哼。納妃之事被你一再推脫,朕一再縱容。這次,朕已命德妃安排選秀,你定要從中挑出太子妃和太子良娣。”
“父皇,兒臣——”李君照當即要辯解,卻見皇帝擺手阻止,語氣強硬,毫無轉圜餘地:“朕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想要找情投意合的女子,可惜,世上安得兩全法,你既身爲太子,就該承擔起太子應有的責任。且,朕已經寬容你這麼多年,你還沒找到可心的女子。眼下——”皇帝輕輕嘆息,沒將後頭的話給說出口。
他時日不多,太子作爲儲君卻無子嗣,乃是大忌。何況,照兒性子執拗,若他駕崩,還不定什麼時候才娶妃。那樣,於江山社稷而言,終究是個不穩定的因素。
“父皇,兒臣懇求父皇再給一些時間。”李君照沒有太強硬拒絕,他想採取拖字訣。對於娶妃這件事上,他有自己的堅持。小時候見多了母后的強顏歡笑和默默垂淚,因此心中決意要娶一個自己所愛的女子。絕不讓她受半點委屈。
皇帝想了下,道:“你不是素來以百里囂作比照,想要超越他。那就該學學他的手段。爲了江山爲了權勢,他可以殺掉心愛的女人,可以娶一個又一個不愛的女子。爲君之道,在於無情。”當年毓秀公主之死,他多少探到點內幕。據說那是燕皇臨終前給百里囂的考驗,要他斷情絕愛,掃除帝王之路上所有的障礙。包括,心愛的女人。
李君照沉眸不語。他雖然想超越百里囂,但唯獨於女人一道上,不敢苟同。聽說百里囂爲了平衡各方勢力,女人一個接一個地納入後宮,乃是大燕國史上後宮最爲龐大的帝王。然而,在他看來,江山權勢靠的是實力,而非女人。犧牲情愛換來的江山霸業,又有什麼意義?
“朕心意已決。待各國使團一走,即刻進行選妃之事。你有時間,不如讓人留意下,哪家女子才堪當太子妃人選。”皇帝不容置喙地下了定論,目光一轉,落在雲意身上,“意兒!”
雲意渾身一抖,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
“朕,再給你賜一門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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