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安雖然沉浸在男神的聲音裡,有些慌神,但好歹還是殘存了一丟丟的理智。
播音主持是她的專長,可配音的話,她就完全是門外漢一個了。
“我沒做過電視劇配音,只怕會沒戲感……”她聲音虛得很。
嚴格聽了又笑了幾聲,安慰說:“這個你倒不用擔心。給你的角色是女二,戲份不多。對了,我記得你在校廣播站做過小劇場,電視劇配音其實跟那個差不多,你應該沒問題。”
嚴格說的小劇場,是當年爲了給社團的話劇做宣傳校特意錄製的,大概兩三分鐘,截取的都是話劇的劇情,算是爲話劇預熱。
喬安當時在校廣播站做播音,小劇場也有份參與。
她細想,覺得對方分析的好像也在理。再說了,即便敲定了也不一定真的有機會去,說不定她次日睜開眼還得繼續拔牙,見不見得到“明天”的太陽都是個問題。
心一橫,喬安最終答應下來。
“那邊時間還沒定,等定下我再聯絡你,可以嗎?”嚴格問。
喬安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好好好,沒問題。”說完又覺得自己好笑,對方又看不見她現在的動作,這不是白費力氣嘛。
事情定下來後,兩人互道再見,結束了通話。
喬安保存好嚴格的號碼,手機握在手裡,臉上滿是笑意。嚴格的聲音聽起來冷,可說話用詞間透出一股暖意,這個矛盾反差在喬安眼裡更是意想不到的萌點。
她意猶未盡地回想着剛剛那段對話,只後悔之前那十幾次循環忽視了這個未知號碼,不然肯定就沒這麼痛苦。
她暗自下定了決心,以後陌生電話都得接,說不準那頭就是男神呢!
快到午飯時間了,診所裡基本沒什麼新病患進來,手裡沒活兒的醫生們這會兒都摘了口罩,商量着午餐點哪家的外賣。
那邊閒下來的吳醫生,此刻也正跟魏四時聊得熱火朝天。
在喬安印象中,吳醫生總是不苟言笑,說的話再幽默也是板着張臉;魏四時就不同了,由內而外散發着沒皮沒臉、沒心沒肺的氣質。說起來,這倆人一互補倒是挺搭的。
喬安走近,乾咳兩聲,這倆人才注意到有人過來,一個擡頭,一個轉頭,臉上都默契地掛着笑。
“吳醫生,你看看我這傷口唄。”喬安說話的功夫已經把魏四時擠到一邊,躺到了操作檯上。
魏四時倒不甚在意,自動往遠處退了退,有點不像他萬事都出頭的風格。
吳醫生戴上了口罩,只露出雙漆黑的眸子。他檢查了一下喬安剛拔完牙的地方,皺了皺眉,問:“剛剛是不是沒咬住棉球?”
“打電話來着,怕人家聽不清,所以……”喬安說着,臉不自覺開始泛紅。
吳醫生沒繼續說話,又往她嘴裡塞了個止血棉球,隨後帶她到去拿藥。拿完藥,他便被其他醫生叫出去吃飯了。
魏四時便悻悻地靠在前臺,望着吳醫生離去的背影,眼珠子轉啊轉,不知在想什麼鬼主意。
前臺妹子寫好單據給了喬安,沒等她那邊報價,喬安便自覺地掏出了兜裡一早備好的一塊八毛的藥錢,交給了一臉訝異的前臺收銀。
每天一塊八,都這麼多天了,她門兒清着吶!
前臺收銀表情又訝異轉爲無奈,看了看喬安遞過來的錢,乾笑了兩聲,“您的藥費是三塊五。”怕喬安沒聽清,她打着手勢重複道:“三塊五……”
喬安尷尬地笑了笑,解釋:“我是想先給你零錢,”她拿出錢包裡抽出幾張百元紙幣遞了過去,“這兒,拔牙錢藥錢什麼的一起算吧……”
一旁的魏四時配合地收起了處境同樣尷尬的一塊八毛錢,揣進了自己兜裡。
交完錢拿好藥,喬安想起剛剛嚴格打來的電話,這才告訴了魏四時自己已經接下了那個配音工作。
“拓寬一下業務,萬一以後電臺混不下去了,說不定還能去做配音演員。”喬安一本正經地對魏四時說。
這的確是她的真實想法。在電臺這幾年,一直徘徊在午夜十二點左右的節目,喬安明顯覺得身體有些吃不消了。再調不到好時段,她或許真得轉業了。
魏四時是不相信她那套說辭,戲謔地笑着說:“你是爲了拓寬事業上的業務,還是其他方面的業務?”說完他還賤賤地挑了挑眉,一副“我懂你你就憋裝了”的樣子。
喬安被戳中弱點,只用一句“你管不着”進行了無力的反擊。一直到對面的公交站牌,旁邊有了陌生人,魏四時這才停止了對喬安的恥笑,消停下來。
等公交的人仍是稀稀落落。
喬安下意識掃視了一眼,還是那對學生模樣的小情侶,依偎在彼此懷中;年輕的母親,蹲在小男孩面前幫他擦鼻涕;兩鬢斑白的老人……沒出現。
太陽不知什麼時候也衝破了雲層,曬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她轉頭看看一旁忙着刷微信的魏四時,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開口打擾。
等了有二十多分鐘,原本十分鐘一般的公交遲遲不出現,魏四時耐不住性子,叫了滴滴打車,嚷着要坐出租回去。
喬安拗不過他。這一天下來,變動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也不知道這些變動到底會帶來什麼結果,再多變一項也似乎沒什麼差別了。
倆人坐上出租,趁着情人節特價吃了頓情侶餐,折騰到下午五點多才回到公寓。剛回去沒多久,魏四時神秘兮兮地接了個電話,又溜了出去。
喬安本想像前幾次一樣,睡一覺吃個飯,十二點前再來個安眠藥加餐,可經過今天這一折騰,她又重新燃起了鬥志。
就算是爲了爹媽和男神們,也得把這狗血的人生繼續下去!
喬安看着鏡中的自己,咬着牙重重地點了點頭。
正鬥志昂揚着,魏四時回來了,敲開喬安的房門,送上了一捧花——一捧白花花的菜花,葉子上還沾了不少水漬,新鮮得很
喬安嘴角一陣抽搐,哭笑不得。好歹前幾次魏四時還知道送朵玫瑰,這次從浪漫變成了實用,連寫着寄語的便籤都免了。
魏四時看着喬安表情,忍住笑意,說:“我看你單身狗怪可憐的,喏,別客氣!”
“你買這玩意兒是指望我給你來個黑暗料理嗎?”喬安佯怒,威脅他說。
魏四時沒理會,擠進喬安房間,把菜花放到了她書桌上,“情人節嘛,送你朵花,怎麼處置它隨你,反正你那廚藝我是受不起……”
兩人對視幾秒,終於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喬安之前那種木然的表情,魏四時看在眼裡,心裡不由得跟着發慌。認識這麼多年以來,魏四時記得她很少有那種極爲沉悶、消極的狀態,所以想着法兒逗她。
笑着笑着,喬安突然說:“放心吧,我不會想不開的。”
她也不傻,看得出魏四時這一天下來是真的在擔心自己。
“你趕緊上班去吧,不用管我。”喬安說着,開始往外推魏四時。
出門前,魏四時又交代喬安說:“我回來前你得隔半小時給我發條微信,晚一分鐘我就直接殺回來!”
喬安連連答應着,總算送走了這個婆婆媽媽的好閨蜜。
回到房間,無辜的菜花孤零零地躺在桌上,想起魏四時的話,她又忍不住笑起來。
打開微信,剛準備給魏四時發個消息,看到“新的朋友”那兒多了個紅彤彤的①。
像是早有預料,喬安的心臟節奏不由得慌亂起來。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脣,點開提醒,“我是嚴格”的幾個字映入眼簾。
果然是他。
毫不猶豫地接受他的好友申請,喬安第一時間點開他的朋友圈。往下翻動幾頁,發現裡頭全都是些風景靜物的照片,很少有文字,幾乎沒什麼轉發。他的頭像也是隻汪星人,抱着蠢汪的手雖然修長,但或許是嚴格從網絡上隨便下載的圖片。
沒看到男神的自拍,喬安心裡不免有些小失落。
沒過幾分鐘,那邊先發來了消息。
嚴格:你好,我是嚴格。
喬安對着手機屏幕斟酌了半天,不知該怎麼迴應。她先回了句“我是喬安”,然後點開表情包,發了個蠢萌的汪星人打招呼的表情過去。
他應該是喜歡汪星人的吧。
等回覆的功夫,喬安先點開了魏四時的對話框,跟他進行第一次的半小時報備。按着魏四時的性子,到點了收不到消息,真會做些衝動的事也說不準。
魏四時這個時間點已經在直播了,手機放在手邊看着,通常沒時間閒聊。喬安這邊剛報備完,那邊幾乎秒回,發來個ok。與此同時,嚴格那邊有了迴應。
嚴格:這樣真的好嗎[害羞]
與此同時,喬安也看到了自己之前發過去的消息,不是“蠢萌汪星人打招呼.jpg”,而是“看着我的眼睛說愛我.jpg”……
喬安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顫抖着手指撤回那條消息,剛準備解釋清楚,那邊又說:撤回也沒用,我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