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者和小艾就這樣錯過了嗎?”桑玖聳拉着眉毛,表情中帶着幾分難過。冰@火!中文
白夙執起他的手,輕聲道:“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不值得你這樣難過。”
桑玖搖頭:“聽故事的人,無論這個故事的基調是喜還是悲,總希望故事能有一個好結局,師兄,你能明白這種心情嗎?”
白夙無奈的笑:“怎麼在你的心中我好似那種無心無情之人?”
桑玖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怎麼會,師兄在我心中是重情重義之人,只是有時候會覺得,呃,師兄似乎不太解風情……”
白夙:==不解風情的明明是眼前這個小傢伙吧!這種滋味還真沒法說……
“後來呢?”桑玖仰起頭,目光無神的盯着他的方向。
“後來……”白夙的眼神悠遠了幾分。
後來,小艾成了魔道尊者的母,從此之後,他見她,只能尊敬的喚一聲母親。
所愛之人就在眼前,然而卻只能斂起所有愛慕的心思,敬而遠之,在她的面前,他永遠只能是一個乖巧的兒子。
原本以爲這樣的生活會陪伴着他走到盡頭,卻沒有想到變故來的如此之快。一向只修浩然正道的父親被人誣賴成魔修,宗門倒戈相向,親友競相背叛,欲證明清白的父親忽然魔性大發,紅着眼睛屠戮着宗門。
血流成河,屍骨成山,也不外乎如此。
他站在血泊之中,一邊是宗門,一邊是養育他的父親,進退兩難,道德和親情幾乎將他撕裂成兩半。
他迎着陽光看向天空,忽然看見了小艾。小艾着了一件純白色的曳地長裙,款款登上他們定情的塔,笑得溫婉而美麗。他看見了她手中的托盤,托盤中擺放着一顆妖魔之心和白玉酒壺,他想起前一日小艾盈盈淺笑爲父親斟酒的樣子……
真相來的如此殘酷而猛烈,令他措手不及。小艾站在高塔上,憤怒的控訴,以女子的名譽爲代價控訴他父子二人禽獸的行徑。
一天之中,他和父親的名譽盡毀。所有修士都很憤怒,齊齊撲了上來,無數法器交織成一張巨網,遮了漫天陽光。
他忽然覺得很冷,就在他即將墜入無盡冰淵的瞬間,溫熱的液體緩緩淌過他的脖頸。他仰起頭來看父親慘白的臉色,父親說:“我這輩子犯的最大的錯誤就是沒有經受住小艾的誘惑,答應和她結爲道侶,傷害了她,也傷害了你……做父親我做的很失敗,做爲愛人,我同樣很失敗,我傷害了我這輩子最愛的兩個人……你快走,好好活着,替我看一看仙界的風光……”
人常說,成魔成佛只在一念之間。從道途走向魔途,也不過一步之差。
那一天,他失去了兩個最重要的人,帶着滿身傷害,疲憊的走出了宗門。宗門弟子幾乎全滅,小艾站在屍山血海之中,咬脣握拳,憤怒的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直到彼此眼中再也見不到彼此的身影。
“小艾黑化了?”桑玖吃驚的道。
雖然不知道師弟口中的黑化是何意,不過能憑着語境推斷出來,白夙微微一笑:“因愛生恨,人之常情,若當年尊者放下揹負,同她離開,也許他們之間便不會走到那個地步。”
“師兄說得對,人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很容易就困死在自己爲自己織出的絕境中。明明只要他們一起離開,就不必走到那個地步,可尊者偏偏……唉,就算尊者離開,尊者的父親大概也不會怪他的,他心中本來就自責,若是尊者和小艾離開,也許才能給三個人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我現在總算明白師兄說尊者因情入魔是何意了,小艾又何嘗不是因情入了魔呢,女人報復起來真是有些可怕呵。之後呢?”
“之後尊者離開宗門,小艾繼承宗門宗主之位。尊者入魔之後開闢陰月之境,與宗門形成對立之勢,兩派之間互有開戰,造成死傷無數,卻也一直不能分個勝負,只是自那之後,小艾和尊者再也未見過。最後一次見面,卻也是訣別之日……”
桑玖喃喃:“接下來的情節一定很悲傷,我要不要聽呢?”
白夙微微一笑:“你都知曉結局了,又何必去在乎情節悲不悲傷呢?”
“呃,也對。那師兄繼續說吧,我聽着呢。”桑玖撓了撓腦袋。
白夙見桑玖低垂着腦袋,發心看起來柔軟而乾淨,忍不住湊近了些,聞到他的髮香。他頓了一頓,儘量用局外人的語氣道:“再次相見,小艾青衣冷冷,滿頭青絲早已在尊者入魔之日覆上白雪之色,尊者黑衣陰沉,一身煞氣猶如修羅歸來。正邪之間的較量,山河變色,日月失明,尊者心中記着父親之死,出手不留情面,小艾法袍被震碎之後,一身紅衣瀲灩的緩緩飄落於尊者面前,她拭去脣邊血痕,展顏笑了一笑,說,生不能相守,惟願死能與君同眠。便上前擁住了尊者,自爆元嬰,與尊者同歸於盡了。”
桑玖呆了一呆,怔怔然道:“同歸於盡?”
“尊者畢竟煉出了魔骨,又豈是輕易被人殺死的,還魂之後,只見漫天遍地皆是無盡血光,唯有小艾一身紅衣靜靜躺在枯樹下,流雲從她的頭頂飄過,他從她的眉間瞥見了初見的痕跡,霎時心痛如裂,悲傷入骨,再也承受不住,抱着小艾的屍身遁入地宮,自此與她永世沉眠在冰棺中。”
白夙說完,桑玖卻沉默了。只見他微微將頭轉向冰棺的方向,眨了眨眼睛,觸目所及是一片黑暗。呆了片刻,聽得他低聲道:“希望他們來世能夠幸福。”
白夙失笑,知曉他的呆瓜師弟又犯傻了,莫說修仙之人沒有輪迴,再者,魔道尊者當年入魔之時,取三魂七魄中的兩魂六魄祭煉出一身魔骨,將殘魂封印在魔骨之中才得以不滅之軀,若非他爲情所傷,自絕於小艾身邊,這世上再無一人能殺死他。可是他一旦自絕,便再無轉圜之路。
周圍忽然寂靜的可怕,那種壓抑的氛圍又回來了,白夙心頭添了幾分警惕。
桑玖腦海中靈光一閃,驀地擡起腦袋:“師兄,我剛纔接到了一個突發任務。”
“嗯?”
“幫助俊美無儔的師兄獲得鬼符令,獎勵是一千塊中品靈石呢。”桑玖嚥了咽口水。
“鬼符令?”白夙自動忽略了腦殘粉系統的形容詞,低聲沉吟道。
桑玖狠狠點頭:“師兄知道是什麼東西嗎?”
白夙拉起桑玖的手,緩步朝冰棺走近,兩人並排在石階上坐下。
“中州的凡人歷史上曾發生過一件重大案件。”白夙握住桑玖的手,伸指輕輕摩挲着他光滑的手背,輕聲續道:“所有國家的死囚一夜之間消失無蹤,任憑他們尋遍,莫說是屍骨,連衣物都不曾尋到一件。”
桑玖的手被他摸的有些癢,皺眉道:“莫非死囚的失蹤和尊者有關?”
白夙卻不答,又道:“之前葬劍谷中見到的斷劍和殘骨可還有印象?”
桑玖點點頭,心頭掠過一絲寒意:“莫非……”
“入魔並非兒戲,狠辣的手段,決斷的氣魄,缺一不可,當日尊者不但祭煉了自己的魂魄,爲製成鬼符令,不惜殺盡天下惡人,祭煉他們的魂魄,封入鬼符之中。葬劍谷中的屍骨是前來圍攻他的修士留下的,他同樣祭煉了他們的魂魄,將他們的屍骨製成骷髏軍團對抗正道。”
桑玖面色微微一變:“鬼符令竟是這麼邪惡的東西!系統怎麼能發佈這麼坑爹的任務!師兄,我們放棄這個任務。”說罷拉起白夙的手就走,卻被白夙拍了拍手背。
“師兄?”桑玖不解。
白夙道:“你忘了我們是怎麼進來這陰月之境的嗎?”
“那隻雙頭怪鳥……”桑玖怔了一怔,“難道……”
“若不按照它的意願,只怕你我無法離開這陰月之境。”
“可是……可是……”桑玖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不祥預感。
“我不知道你在擔憂什麼,但是桑玖,相信我。”白夙輕聲道。
桑玖抿脣,片刻後,他重重點頭,沉聲道:“師兄,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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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夙微微一笑,握住他的肩膀,湊上前,在他額上印下淺淺一吻:“別擔心,不會有事的。”說罷放開了桑玖,低聲道:“站在這裡等我。”
桑玖點點頭,猶豫:“師兄可知道那什麼鬼符令在何處?要不我將山海圖鑑拿出來吧。”
白夙溫聲道:“不必,你只需等我就好。”溫柔的看他一眼,起身朝冰棺走去。他立於冰棺旁邊,俯身朝冰棺中的兩具枯骨看去,沉默片刻,伸手撥開錦衣,自魔道尊者的懷中取出一枚玉製的令符。
就在他的手指觸及鬼符令的瞬間,光芒綻起,一條黑色的小蛇迅速攀上他的手臂,頓時鋪天蓋地的寒意將他整個人裹住,令白夙的動作不由得一滯。白夙反應也快,身上靈力暴漲,猛地將冰蛇震開,後退了一步。
只見殿內忽然狂風大作,頓時所有的紅燭燭火齊齊晃動着,忽的一下,全部滅了,整座大殿一下子都陷入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