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盛院長微笑點點頭。
……
蘇米只看着雙方都在張嘴說着什麼,卻根本沒聽清他們到底都說了什麼。她看了一眼雷震,他的目光很隨意地遊移在宴會廳各處,似乎對這件事胸有成竹,抑或滿不在乎。總之,他的目光根本沒有一秒落在她身上。她扭頭看着盛飛,他的笑容那麼燦爛,那麼真誠。
她忽然看見冰雪消融,桃花開放,風吹水皺,候鳥掠空,然後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盛飛看着蘇米忽然向自己靠過來,自己的肩頭一沉,忙下意識地伸手抱起將要緩緩墜地的她,才發現她已經暈了過去。安檬的眼睛因爲這件忽如其來的意外,驚訝地忽然閃了一下,她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雷震。他裝作十分漫不經心的樣子,看了盛飛一眼,聲音低沉卻簡潔有力,“帶她去房間裡休息!”
說完,他就伸手摟着安檬的腰間,從彼此尷尬的氣氛中走了出來。盛飛朝面面相覷的兩位大家長點了點頭,忙抱着蘇米一溜小跑來到電梯間。
“他們果然……”
王然看了一眼雷震和安檬那一對,低聲對章若玲和內心一直隱隱作痛的伊藤真說着。
“哦,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伊藤真裝作很趕時間的樣子,對着他們兩個人一字一頓地說完,忙站起身來要走。雷震和安檬卻已經走了過來。
“好久不見。”
安檬挑了一下精緻的平眉,歪着腦袋看着伊藤真,洋洋自得的樣子壓迫得他喘不過氣來。伊藤真臉色半紅半白地望着眼前的一對璧人,忽然輕輕搖了搖頭,對他們笑着說了一句,“祝福你們!”說完,就轉身走出宴會廳。
章若玲若有所思地望着安檬,忽然明白了什麼,又默默地看了一眼身邊的王然。
“哦!雷總,您好!”
王然笑着打了一聲招呼。
“雷總,好久不見!”章若玲也打了一聲招呼,嘴角揚起一絲笑意。
“今天玩得還開心吧?”雷震的眼神中,閃出一絲星光,主人般的高傲姿態。
王然客氣地笑笑,“謝謝盛情款待!”
章若玲對傲慢的安檬實在提不起哪怕一絲友好的表情,只得假意笑笑,“我們還有事,就提前告辭了!”
王然稍微愣了一下,忙會意,朝雷震和安檬歉意地笑笑,跟隨章若玲轉身離開。
蘇米扶了扶自己的額頭,眨了眨眼睛,房間四周黑漆漆的,只有一盞壁燈發出昏黃的光,把一個男孩坐着的影子拉得老長。
她蓋着被子,但仍覺得寒冷無比,於是拽了拽被子。窸窸窣窣的翻身動靜,驚擾了坐在沙發上看手機的盛飛。他走過來,坐在她牀邊道,
“你醒啦!”
“我這是在哪啊?我不是正在吃飯嗎?”
她一臉迷茫地望着四周。
“你剛纔暈倒了。”
她才轉過來,看見了他擔憂的面容,心裡有點失落。她努力地回想了一下之前發生的不愉快事,心事重重地點了點頭,“幾點了?我該回家了。”
“你先換衣服吧!這是小文剛纔送過來的。”
蘇米看着盛飛將自己的揹包,還有裝衣服的紙袋子堆在牀邊的沙發上,感激地朝盛飛笑了笑。
他自覺地從房間走了出去,站在走廊裡來回踱步。大約過了十分鐘,蘇米從房間裡走了出來,氣色看起來明顯好了很多,臉上竟然還呈現出一副沒心沒肺的笑容。她大大咧咧地朝他說,“走!陪我吃飯去!”。
盛飛像不認識她似的,盯住她看了數秒,心想,“失憶了?”
她朝盛飛活潑地眨了眨眼,馬上就板起臉孔,質問道,“愣着幹什麼?走啦!”
他恍惚間,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見她時的情形。
蘇米規規矩矩地站在報社門口,等着攝影記者和司機下來,去採訪一個客戶。
他從報社大樓裡出來,跳進採訪車的副駕駛座位,等了半天也沒看見哪個新來的記者過來。司機催促說,“還去不去啊?”
他一愣,“我去看看啊!”說完忙跳下車,跑進樓裡。過了幾分鐘,他又跑出報社大樓。一直站在門口的她叫住了他,“喂,等一下!”
他轉過來,看了一眼衣着普通、髮型普通,長相嘛,還算可愛的的女孩,“叫我?”
“啊!我問一下,你是視覺部的吧?”
他看了下自己背的攝影包,會意地點了點頭,“對啊!”
“你,你能幫我叫一下盛飛嗎?”
“啊?”他以爲大白天撞到了鬼。
“你不認識他啊!”
她竟然擺出一副理所應當的氣概,分明是在虛張聲勢!
“認識啊!”他故作疑惑地點點頭。
“那你幫我叫一下。”她眨了眨眼,然後聲音頓了一下,好像纔想起來什麼似的,“謝謝啦。”
他歪着腦袋看着這個一本正經的女生,問道“你認識盛飛嗎?”
“啊,不太熟。”小女生回答起話來竟然相當的淡定,她現在可是在撒謊啊!
“不太熟還是不認識?”
“你怎麼還不幫我去找?要不,你把他電話給我。”
她有點着急,怕被戳穿謊言吧。盛飛笑笑。
“哦,好吧。你記好了。”他熟練地說出一串號碼。
蘇米低頭用手機保存上了那串號碼,等他轉身走遠後,她纔打了過去。他的手機在他即將進到採訪車的時候響了起來。
“喂,你好!我是經濟部的蘇米。剛纔你同事把你的電話給我。”
“哦。你好。”他繃住笑,認真地迴應道。
“你現在在哪?”
“報社大樓東側的採訪車,車牌的尾號是00,你快點來吧。”
蘇米驚喜地回覆了句,“謝謝!”
聲線是興奮而開心的。
一分鐘後,她出現在他面前。他歪着腦袋,齜牙咧嘴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她尷尬得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車上的他朝她歪了一下腦袋,“你不是認識盛飛嗎?”
司機也跟着盛飛一同嘿嘿地笑了起來,很有種火上澆油的意思。
發現被騙,她很長時間見到他就繞着走,如果不幸一同去採訪,她也是一路拒絕和他說話。
他卻從那天起,開始注意到這個似乎總冒傻氣的單純女生。沒事總要逗逗她,並以此爲樂。她用錄音筆去採訪,回來時候才發現,錄音筆當時根本就沒錄上,採訪本上自己寫的字像鬼畫符,完全看不懂,她哭了一路。坐在副駕駛上的他,斜了她一眼,心裡那叫一個暢快,“誰叫你自以爲是!”
“是呀!下次問你。”連求人辦事都那麼理直氣壯。
那次若不是他謊稱自己相機沒電,沒拍上照片,她就不會名正言順地再次和採訪者見面,也就沒有補救的採訪機會了。他爲此卻被部門領導以工作失職爲由,罰了款。蘇米自那時起,在內心認定盛飛是仗義的好哥們,但他心裡可不是那麼想的。
慢慢地,蘇米從畢業生“小蘇”,變成了部門骨幹“小米姐”。她的鋒芒終究展露了出來,他看着她像風一樣地從自己身旁走過,匆忙地朝他飛了一下眉毛,“早!”
然後人就不見了。
他爲此感到大爲緊張。直到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IT工程師直接殺過來和她相親,他決定,該出手了!
走出酒店,天空飄起了雪花。這場雪,一下就是一整夜,房子、街路、樹叢、汽車,都裹上厚厚的雪衣……宛如走進了童話的世界。
她忽然想起了雷震給自己穿成雪人似的樣子,低頭淺淺地笑了一下,沒有感傷和疼痛。那隻腳早已痊癒,一點疤痕都沒有留下,就像那些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