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如果沒有見到她,我是不會走的!”他堅定地站在辦公室中央,雙手攥拳,瞪着眼睛看向姚勍,像只憤怒的小獅子。
“好。”姚勍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神情祥和而莊重地看着他。
盛飛看在眼裡,驚在心內。通常,醫生有這樣的表情,無論如何也無法讓病患家屬樂觀地去想象病人的病情會有什麼好的跡象啊!
“走。”姚勍拿起一個夾有病志的黃色夾子,從他身旁走過。
盛飛轉過身之際,聞到他身上濃厚的消毒水味道,愣了一下,不經意間看見他眼裡佈滿的血絲和倦怠的神情,不免有些心軟。
畢竟是剛做完一臺數小時的急診手術,又無法得到休息的人,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最不該爲難醫生的人,就該是他這個醫生的家屬。
但此時,他更是病人家屬,也就顧不得那麼多對姚勍的同情和理解了,只是原先的那番囂張的氣焰收斂了許多。他看着姚勍穩步行走的背影,忽然涌起一絲感動。
姚勍可是母親最器重的弟子,是他最崇敬的大哥哥。
當年,老媽氣得鼻子都歪了,只因不想當醫生的他,偷偷塗改了高考志願。還是剛分配到科室的小醫生姚勍,勸住了趙教授,“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興趣、愛好,每個人的命運,都有屬於自己的緣法,不能強求。也許,小飛會有更大的志向,也爲未可知。即便做個普通人,也應該是快樂最重要。”
姚勍語音細膩的話語,安撫了一下趙教授脆弱的心,他看了看趙教授,接下來的話卻沒能說口,“他對女人根本不感興趣,之所以破天荒主修婦科,只是爲了躲避男人的軀體而已,那簡直讓他無法忍受。”
這就是他生命的緣法。
盛飛跟在他身後,來到306病房,沒錯,就是那間上鎖的病房。室內忽隱忽現的未明燈光,讓人心生煩躁與不安。
姚勍拿起鑰匙盤,仔細找了找,舉起306病房的鑰匙,將病房門打開,吳大叔警覺地從裡面將門徐徐打開,冷冷地看了看醫生和他身後的盛飛,面容微動,朝姚勍道,“這麼晚了,還要查房嗎?”
“是的,我來看看她的血壓。”
吳大叔將門打開一個很大的縫隙,請姚勍進來,盛飛正要尾隨進入,卻被吳大叔堵在胸前,“你不能進來。”
“我爲什麼不能進來?我要看看小米。”盛飛低聲卻是正色地看着眼前這個頭髮有些花白、凌亂,胡茬硬而密的黑臉大叔。
“對不起,沒有雷總的命令,你不能進來。”他輕輕用胳膊在他的胸前搪了一下。
“狗屁!他算個什麼東西!”
他氣憤之極,咬牙切齒地罵道,忽覺得胸前被很有力道的一推,腳步不由得齊齊向後一退,門即刻在他眼前關上了。他攥緊拳頭,剛要砸門,忽然覺得這樣太失禮,於是將握緊的拳頭砸在了自己的頭上。
自己又是這麼無能爲力!看起來自己真的不能保護蘇米。
姚勍轉過身,對吳大叔低聲說,“讓門前的那個人進來。他是病人的朋友。”
“這,”吳大叔皺了皺眉,“好吧。”
他推開門,看見盛飛正怒目看向自己,他拉開一個很大的門縫,“你進來吧。”
盛飛大爲驚訝,忙度步與他擦肩,走了進去。他躡手躡腳地走到蘇米的病牀前,看她好似熟睡,低聲問姚勍,“她睡着了麼?”
“是的。”他倉促地點了點頭,躬身測了測她的血壓,把數值寫在表格裡,站起身轉過來對盛飛道,“你看到她了,該放心了吧?你先回去吧!”
“哦。”他看了看屋內三個人統一的安寧眼神,似乎都在暗示他不該在此地多停留哪怕一秒。
想起和母親扯謊了,不能逗留太晚,他訕訕地點了點頭,“那我明天再來。”
“好。”姚勍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動了一下,朝他笑了笑,“有什麼事,我會隨時告訴你。趕快回家吧!否則,你媽媽會擔心的!”
“嗯。”他乖乖地點了點頭,表情較之前,溫順了許多。
雷震悄然打開了蘇米家的房門,窸窸窣窣地在書架上、抽屜內翻找開來,終於在她電腦桌下的抽屜裡,找到了她的身份證和戶口薄。他將她的身份證捏在手裡,仔細端詳了一眼她身份證上的照片,低聲說了句,“真難看!”
說完,他就吹了口氣,忍住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
他將證件收好,深夜趕回到城南別墅。
第二天早晨,他請安檬過來。
安檬邊接聽電話,邊皺了皺眉,“很着急嗎?我這裡還有個客戶要談。”
“推了。”他淡淡地命令說。
“誒?”她詫異。他雖然對人冰冷慣了,但在她面前卻始終溫和、儒雅。今天這個態度……
她尷尬地笑了一下,對着電話道,“好吧!我和客戶說一聲。”
不多時,安檬趕到城區最繁華的商業街。他對她說,“我聽說,你朋友的珠寶店,需要提前三個月預定鑽戒。但是我現在就要一枚……”
“爲什麼?”她一臉疑惑地望向他。
“一會你就知道了。”
“好吧,我知道。走吧!”
兩人在高端私人定製珠寶店,認真看了半天,安檬看他專注而嚴肅的神情,至始至終不敢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是細心陪他一起挑選了半天。最後他精選了一枚粉鑽婚戒。
“我今天結婚。”他看着滿意的鑽戒,淺笑了一下。
“啊!?”安檬用“你瘋了吧”的眼神看着眼前這個神情哀傷得讓人心碎的男人,“和誰?是蘇……米嗎?”
“非她不娶。”他點點頭,低沉着聲音回答說。
“那她人呢?”她急切地問道,心裡卻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我帶你去看她。”他開動汽車,速度緩慢而平穩。
安檬扭過頭去看着車外熱鬧的街景,湛藍的晴空,就是不敢看他難掩感傷的表情。
車內壓抑的氣氛,讓她喘不過氣來。
很快,車駛進了省醫院。安檬隨雷震一走進病房,眼前忽然被溫馨、浪漫的色彩、裝飾完全迷住。這是……什麼意思?
雷震手持那枚鑽戒,走到病牀前,單膝跪地,安檬心裡一緊,走上前去,看着他認真地將那枚粉鑽虔誠而小心地戴在蘇米左手的無名指上,他輕輕地吻了一下那隻手,才輕輕將那隻軟潤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就像之前那樣。
“我會許她一世幸福!”他喃喃了一句。
陳猛見此情景,哭得稀里嘩啦的,喃喃說道,“小米的命太苦了!”
盛飛從走廊閒步走了過來,推門瞬間,整個人都呆若木雞!
屋內幾個人都圍在蘇米的牀前。他忙跑了過去,扒拉開人們肩膀,大喊了一聲,“小米!”
陳猛抹了一下眼淚,甩手將他拽了出去,“你不要喊!她睡着了。”
“可是,她都睡了一夜了,爲什麼還沒有醒?”盛飛焦急地抓住陳猛的衣領,急吼吼地問道。
“盛飛”雷震低聲叫住他。
他忙走過來,看着雷震神情疲憊的臉,疑惑地問雷震,“她怎麼了?”
“她已經是我的女人了,請你以後,離她遠點。”他低聲,一字一頓地對盛飛說道。
“什麼?”盛飛呆愣愣地站在一處,才定睛看見她手指上的碩大鑽戒,眼前一黑,他差點沒站穩,不自覺地倒退了幾步,“不是真的!你騙我!”
“我們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