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震終於開口,“看到你現在這麼努力,我真的很高興。也許再過幾年,你會坐到我現在的位置上,會遇到一個懂得珍惜你的人。”
蘇米激動地說,“我等你。”
雷震寵愛的揉捏着蘇米的左手,“小米,不要找單親家庭環境下成長的人,他們不相信幸福可以永遠。何況,你父母也一定希望你可以找一個在完整家庭裡成長的人。”
蘇米低聲說,“你是在給自己開脫嗎?”
“我克服了很久,但我對兩個人的未來還是沒有信心。可能我更適合一個人。我不能給你承諾,至少現在不能。”
“你們不合適。我承認,他是個好人。但你們的成長環境不同,以後遇到的矛盾會很多。”
“老媽,你說什麼呢?他就是我的上司。我們什麼關係都不是。”
“那就好。不用找有錢的,找個家庭美滿,工作努力的就行。”
媽媽曾經的不經意之言,一語成讖。
蘇米說,“我答應你。但是,你今晚能不能留下來?”
雷震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來到這間小屋子。蘇米吸了一口氣,想他一定明白這意味着什麼。她輕輕關好房門,並把門反鎖上。
雷震雙手按住蘇米的肩,說,“不要做傻事。”
蘇米愣了一下。朝雷震笑笑,讓他進自己的房間裡坐一下。她褪下棉服,就進到廚房,從儲藏櫃裡拿出一瓶紅酒。雷震走過去,拿起她牀邊放着的一本書,《追風箏的人》。
他拿起書,走出臥室,朝她眼前晃了晃,“我也喜歡這本書。”
“爲你千千萬萬遍。”蘇米說着,給雷震端來盛着琥珀色液體的酒杯,
雷震疑惑地皺眉看她,“阿米爾有個嚴厲的爸爸,你也是吧。”
雷震不答,在蘇米看來就是默許了她的觀點。
“哦,這個是你送給楊嬸的那瓶紅酒,她說好東西怕喝糟蹋了,就給我了。”
雷震接過酒杯,舉起來碰了一下她手中酒杯,笑笑,“乾杯”,輕泯了一口。
“感情深,一口乾。”蘇米說着,就端起酒杯喝得一滴不剩。
雷震說,“好。”隨後也一飲而盡。
“雖然書裡講的是阿米爾的自我救贖,其實我非常喜歡書裡面阿米爾和他妻子認識的那段。阿米爾的媽媽早早去世,爸爸那麼威嚴,又那麼混蛋,但阿米爾至少沒有對婚姻產生恐懼,還找了那麼一個端莊的妻子。只可惜,他們沒有自己孩子。”
雷震點點頭,“是。”
“所以,誰知道呢!”
蘇米開始微醉,碎碎唸叨陳年舊事。從第一次和雷震相見說起,一直到說可以等他回來。
“我知道你千杯不醉,就讓我獨醉吧!”
“喂,你怎麼不說話?”
雷震拿起酒瓶給自己倒酒,蘇米搶過酒瓶給自己倒滿。邊喝邊搖頭笑自己太傻了,爲什麼不早點表白。就算知道早晚會分手,也可以贏得曾經擁有。她賭氣給他看,傷的卻是自己。
一瓶紅酒喝得精光,蘇米跑到廁所吐了半天。雷震雙手摟住她腰,輕輕拍她的後背,有一個瞬間,他嘆口氣輕聲說,“等我。”
蘇米的嘔吐聲掩蓋了他的低語。他貼着她的耳朵說,“等我吧。”
蘇米似聽非聽地癱在他懷裡。她累了,卻還在努力地掙扎着不肯睡去,眼皮沉重地翻動着。雷震溫暖的臂膀裡有男人好聞的淡淡體香,她貪婪地呼吸着讓人感到踏實的味道。
終於,她微閉着眼睛,臉頰通紅,輕輕睡着了。雷震終於安頓好蘇米,坐到牀邊的沙發上翻開那本書,看了很久,書滑落到地上,他坐着睡着了。
過了很久。
蘇米的手動了一下,沒有拉住夢裡跑掉的雷震,她一激靈,睜開眼睛,天邊已經渲染了些許緋紅。
她用手托住昏沉的頭,擡起上半身,眼神迷離地朝四周看了一眼,他走了!她馬上坐起來,眼前忽然一黑,她閉上眼揉着太陽穴。她在心裡說,雷震,再見了。一切都結束了!
楊嬸現在想起來,還覺得是自己看花了眼,但雷震確實朝她友好地問了一聲早上好,她確信,他昨晚一定住在了隔壁的蘇米家。
還說他們不是在處朋友,蘇媽媽這人太不實在,就算如今釣到了金龜婿,也不至於藏着掖着的。
蘇媽媽對着電話一臉驚訝,“不可能的,不可能。我前幾天還問小米呢。他就是她的上司。說實話,我是覺得他們倆不合適。你沒看那個人,斯斯文文,寡言少語,這種人其實都不好交的。”
“真沒處對象?”楊嬸猶豫了一下,“我早上出門去早市買菜,正巧看見那個雷主任從你們小米家出來。他還和我打招呼來的。”
“楊嬸,你眼睛花了吧!去醫院檢查檢查吧。”
“我看錯了?不能啊!”
楊嬸自己家裡的糟心事解決了,就又有精神頭去八卦別人家的事情。蘇媽媽不勝煩惱,愁容滿面地看着蘇爸爸,“他們怎麼可能呢?”
蘇爸爸邊換二胡弦,邊勸小米媽媽,“孩子都那麼大了,別去管了。”
“你心真大!孩子吃虧了怎麼辦!那個雷震,一看就不靠譜。就你想出的餿主意,讓她自己出去住。才住一年,前陣子招來個不省心的孩子,現在又……”
“又什麼?”
“唉。”
蘇媽媽開始爲蘇米安排密集的相親之旅。幾乎每週都有腦殘小鮮肉、不靠譜大叔、長腿天真男、以及木訥工程師等各色人等閃亮出現,讓蘇米猝不及防,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完全想不明白媽媽怎麼忽然變得神通廣大起來,從哪裡就呼呼啦啦蒐集出來這麼多的未婚男士。
上次老主任走的時候,部門還舉行了歡送會。這次雷震走得冷冷清清。什麼叫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呢?
蘇米一度想辭職一走了之,在雷震猝然離開之後,那就真應了老主任走的時候,自己的那句酒後真言。
嚴小陌看蘇米消沉又消瘦的臉,“嘖嘖”兩聲道“小米,你可真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啊!對哪個領導的感情都是真的。”
“切。”蘇米沒好氣地看着嚴小陌,“誰像你那麼沒心沒肺?”
“我有心有肺,但我不動感情。”
蘇米瞬間被擊中,眼眶忽然就紅潤了起來。嚴小陌拍了拍蘇米的肩膀,“我胡謅呢!你別往心裡去。”
怎麼能不往心裡去?蘇米摟着嚴小陌,覺得心裡好受了點。
“唉,唉,這次不用擔心部門排名到第一了吧?都當組長了,讓我輩羨慕嫉妒恨啊!”
“一邊去!”蘇米鬆開嚴小陌,精神抖擻地開始了一天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