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丁小樂的口中, 韓思貝得知了三件事情:第一,韓家破產了;第二,家裡的房產、車輛等均被銀行凍結, 目前已經從老房子搬到了其他的住處;第三, 韓鬆硯承受不了打擊, 病重住院。
晴天霹靂, 一來來了仨, 韓思貝感覺膝蓋軟軟的,站都站不穩。
“吉祥?你也別太上火,我的人都打聽了, 韓叔叔暫時沒什麼危險,但他的心臟問題, 好像需要做個手術, 是小手術, 別擔心。他們現在住的地方,是你媽媽提供的, 日常生活沒受什麼影響,奶奶暫時被矇在鼓裡,只知道是換了新房子,別的沒告訴她。”
韓思貝扶牆坐下,“怎麼會這樣”
“好像你走之前你們家就問題重重了, 我哥們幫我打聽到的是, 本來有個叫關雲天的人願意投一筆錢幫助你們家解決資金斷裂的問題, 但後續好像不了了之了。只能說, 叔叔如果一直做自己手裡的生意就好了, 碰了房地產,經營不善加上被人坑了, 才弄成這個樣子。”
韓思貝感覺自己的腦神經蹦得緊緊的,好像有個什麼東西在裡面一跳一跳的,她呼吸困難,冷汗嗖地順着全身的毛孔往出鑽。
“吉祥,你說話啊?”丁小樂有些擔心。
“我要回家。”
“別鬧了,你回來能解決什麼問題啊?”
“那我也要回去,回去看看!”她說。
丁小樂有些生氣,“要早知道你這樣我就不跟你說了,你不是馬上要畢業嗎?那麼多事情,怎麼說回就回來?你回來了,韓叔叔肯定要上火的,你想讓他病情加重?”
韓思貝無力反駁。
“我覺得你現在能做的就是接受他們的欺騙,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當然,我會一直幫你盯着的,有什麼風吹草動都會告訴你,你就安心在那邊學習吧,好嗎?”
還能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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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想一想,小樂,麻煩你一定幫我照顧好他們。”
“放心吧。其實這次多虧了你媽媽,阿姨是真樂觀,我本來去你們家餐廳想問問具體情況,可是阿姨嘻嘻哈哈的,我都沒捨得張口,吃完飯就走了,生怕給她添堵。”
丁小樂又好一通安慰,直到韓思貝口頭承諾會好好完成學業他才掛斷電話。
一旁是學生會在整理清單,規規矩矩的英文對話就在耳畔,韓思貝卻怎麼也聽不懂了。恍惚間,愣愣地,覺得這世界好魔幻,像夢,卻醒不過來。
“索菲亞?”詹妮弗察覺她不對勁兒,連忙走過來詢問,“你還好嗎?”
“不,我不太好。”她說。
“生病了嗎?”詹妮弗試探她額頭的溫度。
“可能是,我有點暈,不過一會兒就會好的。”
詹妮弗幫她取來了揹包,“聽我說,你現在馬上回家休息,這邊的事情我來幫你搞定,好嗎?”
韓思貝感激地抱住她,“謝謝你親愛的。”
她逃也似的回到家,比正常的時間早了一個小時,譚子昂還穿着睡衣,在廚房計劃着晚飯內容呢。
韓思貝幾乎是栽在那張絨布暗花沙發上的,像沒了骨頭的皮人兒,頭髮凌亂地蓋在臉頰,揹包因爲沒有放穩而緩慢地跌到了地上,啪地一聲。
譚子昂聽到聲音,從廚房走出來,看到她的樣子頓覺不妙。
“怎麼了?”他快步上前,撥弄開她臉上的髮絲。
韓思貝不想說話,一句都不想,當然,也沒有力氣。
她兩眼發直地看着茶几上的一對馬克杯,動也不動。
譚子昂蹲在她眼前,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看,任何細微的表情都不想放過。
“告訴我,發生什麼事情了?”
“我家出事了。”她咕噥着,好像嘴裡含着什麼東西似的。
譚子昂握住她垂下的手,手指插進她的髮絲輕撫,臉上的表情是一種不自在的哀愁。
“我想回家。”她說,“你願意陪我回去嗎?”
譚子昂怔住了。
“你不願意我也不勉強你,但我一定要回去。”對丁小樂的承諾已不再重要,此刻韓思貝巴不得能插上翅膀飛回祖國,陪在家人身邊,跟他們一起共渡難關。
譚子昂沒說話,拇指反覆揉着她的指關節,看起來好像有些焦慮。
韓思貝撐着身體坐起來,“我這就訂票去,明天跟學校請假。”
剛要起身,譚子昂就拉住她,“等等。”
她甩手,情緒有些激動,“我不能再等了,我們家破產了,房子車都賣了,現在是怎樣的情況我只是聽說,你說我怎麼可能安心上學呢?而且我爸生病了,在醫院,我必須親眼看見他沒事才能放心。”
“過一段時間就會好起來的。”他極力安慰。
“過一段時間?你安慰人的方法可真夠拙劣的!這件事發生在我身上,你做不到感同身受,至少也別這麼敷衍啊。”她控制不住音量,越說越大聲,邁上樓梯往上走。
“你回去能解決什麼問題呢?”
韓思貝停住腳步,扶着扶手,“好吧,小樂也問過我這個問題,能解決什麼問題呢?但總比像你一樣漠不關心的好吧?”她覺得自己語氣有些過分,但又總覺得譚子昂怪怪的,“別那麼看着我,你覺得你這樣做對嗎?我跟你說我家裡出事了,你甚至都沒有細問是怎麼一回事兒,就阻止我回去!你說你愛我,這就是你愛人的方式嗎?”
譚子昂低下頭,似乎沒打算辯解。
韓思貝捏着扶手尋思了一會兒,一種不祥的預感結合譚子昂前前後後的諸多怪異讓她意識到了一些問題,“等等,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啊?”
譚子昂仍低着頭,她覺得更不對勁兒了,咚咚咚下了樓梯站到他面前質問,“別告訴我這事兒跟你有關係?”
持續的沉默就是持續的不安,韓思貝仰着頭,幾乎是揪着他的衣領問,“真跟你有關係?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譚子昂,你是不是對我家做了什麼啊?”
等了半天,他終於說話了,“我有苦衷,這件事情可以補救,本來我也是打算要補救的。”
韓思貝彷彿深陷泥潭,摸不清方向,眼前這個在她生命裡畫下了濃墨重彩的人此刻突然變得陌生,陌生得好像情報處的特務人員一樣,讓人瑟瑟顫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