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爵紈絝一笑,揚了揚眉:“說說看!”
汪雨菡的拳頭又緊了緊,血滴得更狠了,夏千尋側過頭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她手上的血不停地往下滴,她嚇得整個人都不怎麼好。說真的,她很少見到這樣血腥的場面,以往所見過最狠辣的事情,都是一些殺人不見血的,沒有眼前的場景來得震憾和血腥。
汪雨菡冷聲說道:“柯爵,我想,你心裡很清楚,殺害唐雲馨的,其實是蔣乙黛,想要置夏千尋於死地的,也是蔣乙黛,當初用唐雲馨來冒充你要尋找的人,還是蔣乙黛!”
柯爵挑了挑眉毛,慢悠悠地紈絝地說道:“這個,我還真不清楚。唐雲馨不是我要找的人,司琰已經告訴我了。至於是不是蔣乙黛動的手腳,誰知道呢?殺害唐雲馨的事件,未見到證據之前,是誰都有可能。凡是與這件事情沾邊的人,都是有嫌疑的。警察辦案,他也講究證據不是?”
汪雨菡咬了咬牙,柯爵這個男人,果然如蔣乙黛所說的那般,與紈絝一點都不沾邊,他心思難測,並且是屬於不折不扣的商人,他談判絕不肯吃半點虧,不見兔子絕不撒鷹。分明就是懷疑蔣乙黛,甚至篤定蔣乙黛就是殺人兇手的,偏偏說他不信。就連之前她拋出了汪一賢那麼重磅的野心,而汪一賢的野心還涉及到與他有極大關係的十七堂,他都可以淡定地穩坐泰山,絲毫不受半點影響,彷彿汪一賢覬覦的十七堂,與柯氏十七堂不是一回事一般。
這是知道她有事相求,非要她先開口了。汪雨菡暗暗地咬了咬牙,活到二十八歲,見過了太多次汪一賢的談判。在這二十八年的人生裡,汪一賢也各種與她講解談判技巧,一定要端着,等着對方先開口,因爲越是先開口的那個人,越是要付出更多,這纔是談判之道。
可是眼下柯爵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顯然,是不會先開口了。她只好無奈地說道:“柯爵,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今天來找你,必是帶着巨大的誠意的。我們結盟,從此以後,互惠互利,這一次你幫我度過難關,保我性命,日後,我做你在火雲堂的內應。”
柯爵眸光微閃了一下,他紈絝地笑道:“你有什麼難關?保你性命又是什麼意思?還有,你說你做我的內應,這種空口無憑的東西,沒什麼說服力啊!”
汪雨菡當然知道柯爵不會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可偏偏在這種時候裝傻問她有什麼難關?她再咬了咬牙,說道:“眼下,蔣乙黛想要拉我做替死鬼,汪一賢也在助她。她決定把這把火燒到我身上來,讓我去死,然後結束掉唐雲馨的案子。”
柯爵揚揚眉毛道:“我看汪小姐也不是盞省油的燈啊,既然知道了他們的陰謀,設法替自己脫罪不就行了?”
汪雨菡便冷笑了起來,笑得有點悲愴:“呵呵……有汪一賢和蔣乙黛這兩個陰狠的東西在,脫罪哪有那麼容易?他們很早以前,便做了局,所以,那張辦理夏千尋身份證的申請表,是我的填的,夏千尋的名字,也是我籤的。而有了這張申請表,他們就足夠把我推到地獄了。呵呵,要是沒有辦法弄死夏千尋,要是遭到你這邊的反擊與報復,他們就可以把一切屎盆子扣到我頭上來。身份證是我辦理的,去銀行存款的是我,去運營商辦理SIM卡的也是我,一切,都是我。誰讓我頂着一張與蔣乙黛一模一樣的臉呢?”
柯爵便笑了起來,笑得有點冷:“所以,你說你是清白的,你怎麼清白得了?若是當初沒有陰謀,你又怎麼會去辦理了夏千尋的身份證?汪雨菡,單憑這一點,我現在就可以把你扔湖裡。哦,對了,你不會游泳,對吧?”
汪雨菡沉聲道:“二十五歲以前,我的確不會游泳,我有很多東西都不會。那時候的我,善良得甚至捨不得踩死一隻螞蟻,我一直認爲,世間萬物,都是有生命的,只不過我們人類更強一些,踩死螞蟻,不過是恃強凌弱。人類吃雞吃魚,吃一切有生命的東西,甚至吃狗肉,吃牛肉。狗辛苦給人類看家,一心把人類當成最重要的主人,最可靠的朋友,它們會與狼羣廝殺,也會在最危險的關頭,拼死保護主人以及主人的羊,到頭來,不過是換得人類來吃它的肉。它的主人,會假惺惺地說狗是他養的,所以他不忍心吃自己的狗。可是,在他將自己的狗賣給屠狗者的時候,就該想到,他的狗將會是什麼命運!他吃或者不吃,不過是僞君子與真小人的差別罷了,沒什麼兩樣。”
汪雨菡說得義憤填膺,也有種同病相憐的悲愴感。
夏千尋緊緊地握着拳頭,心裡難受。
汪雨菡繼續說道:“牛辛苦一生,每天只吃一點草料,便要去地裡幹一天的活,偶爾牛脾氣上來了,不想動,便會被他的主人揮動着鞭子狠狠地抽到它身上。累了一生以後,最終的命運,也擺脫不了被屠殺,然後被擺上餐桌。在吃它們的時候,人們只在乎它們的味道好不好,從來不會有人想想,它們其實也是有生命的。在拿着刀砍向它們頭顱的那一刻,它們也是會痛的。呵呵……二十五歲以後,在我親眼看到我的銘被一刀刀地割肉,而我沒有辦法救他的時候,我改變了所有的一切,從前不會的那些東西,我全部都學會了。我學會了五國語言,我學會了槍法,我學會了游泳,我學會了無視別人的性命……人爲刀俎,我爲魚肉。人只有變得強大,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汪一賢教了我二十五年,我都沒有辦法學會的東西,卻在銘離開人世的那一刻起,我頓悟了。你只有變得狠絕,變得更強,你才能守護住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你才能爲自己的男人報仇雪恨!”
柯爵聽到這裡,再揚揚眉毛道:“對於你的故事,我深表同情。然而,我只想知道,你爲什麼要去填辦理夏千尋身份證的申請表?你有什麼目的?”
汪雨菡解釋道:“汪一賢讓我去填的。”
柯爵呵呵冷笑了兩聲:“汪一賢讓你填你就填,現在汪一賢讓你死,你卻又不肯死了?”
汪雨菡感受到柯爵的冷和氣憤,她再解釋道:“我不能讓汪一賢感覺到我的敵意,所以,他讓我填,我不好拒絕。”
柯爵的語氣便更冷了:“所以,你就像牛馬的主人那樣,傷害無辜?”
汪雨菡知道接下來的話,一定會觸怒柯爵,但她還是要說,她說道:“人都是自私的,我也是自私的,我並不認識夏千尋,我與夏千尋之間,沒有任何交情。在夏千尋和銘之間,我選擇起來,不會有任何困難。你說我心狠也好,說我手辣也罷,那張申請表,我就是填了。我現在來找你,是希望我們之間可以達成合作,各取其需。你替夏千尋報仇,把殺人兇手蔣乙黛弄死,我保住性命,用火雲堂的內幕來與你交換!”
“呵呵……”柯爵再冷笑了兩聲,拒絕道,“抱歉,我拒絕這樣的合作。火雲堂對我,從來構不成任何威脅,所以,你所謂的內幕,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價值。至於替我老婆報仇的事,這件事情我會等查明一切真相以後再來定奪,如果真是蔣乙黛所爲,我要她死。而你,汪雨菡,你以爲,你就清白得了了?”
汪雨菡知道柯爵發火了,她咬牙道:“柯爵,事情也許並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你不要以爲,你們快一步證明了那張申請表不是夏千尋所填寫,夏千尋就沒事了。想要真正地洗清夏千尋的冤屈,除非我親自出庭作證,證明那張表,是我填寫的。當時,我有多留了個心眼。”
柯爵聽到汪雨菡多留了個心眼,眉頭擰了擰。
汪雨菡接着說道:“填完表以後,我拍照了,我用的是微型相機,我拍了七張照片,有那張表格,有那個辦證大廳,還有工作人員取走表格的畫面。像素分辨率很高,只要放大,便可以看到工作人員取走的便是我填的那張表格。如此,才能夠真的證明,夏千尋沒有填寫那張表。”
柯爵眉頭又擰了擰。
汪雨菡道:“柯爵,蔣乙黛比你想像中的聰明,也比你想像中的更心狠手辣。她想要做的事情,她定會拼盡全力。你與我合作,對你有百利而無一害,你爲什麼要拒絕我的善意?何況,我即使出面作證,我也會受到牽連,我也必須接受各種調查。我甘願做這一切,只是不想替蔣乙黛死!”
柯爵眸光再閃了一下,汪雨菡說的是有道理的。要不然,石磊便不會提醒他,除了他以外,不管是誰傳訊夏千尋,他們都一定要拒絕。可見,石磊那邊,早已經預見,褚辰偉那邊,會有進一步的動作。
恰時,夏千尋的電話響了起來。
接到電話,夏千尋的臉色驟然一變,她立即開了免提。
那端的男人,一副公事公辦的正直口吻:“夏千尋,這裡是警局,關於你辦理身份證的筆跡鑑定報告已經出來了,我們有幾個問題需要向你求證,你現在在哪裡,請來警局一趟,或者,我們過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