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佛輸了,甚至都沒有出手。
穩坐蓮臺,倒懸發呆。
佛光漸漸收縮,只環顧其周身,而讓開了大半面牆壁。
見他發呆,白歌實際上已經可以轟開牆壁走了,但他還是想解決這傢伙。
他自有手段可破佛光,正當他要出手時。
金佛說話了:“你且走吧,我不會再攔你。”
沈戾清等人一愣,這才知道佛光收縮,是金佛打算踐行諾言不再阻攔。
沈戾清說道:“若有人阻我呢?”
金佛道:“我自會相助。”
“……”衆人無語。
沒想到他竟然真的不耍賴,這也讓白歌有些詫異。
實際上金佛心中泛苦,他連續吃癟,已經不可以再對白歌動手了。
他如果做出不要臉的行爲,別人或許認爲理所應當,但他卻過不了自己的佛心。
儘管他接了任務,但他發現,成佛後,佛的身份,已然重於輪迴者的身份,因爲這是他的道。
這是超凡脫俗的代價,甚至於某些時候,他會不得已而自我犧牲。
當然,自我犧牲是有好處的,佛心不死,他就永遠不死,尚能重生。
不要以爲種種約束,讓佛變弱了,實際上這纔是佛最強的地方。
爲證己道而死,不算死。佛心崩潰而死,纔是真的死。
只要一切遵循佛心行事,他就是不朽的,實力也會增強,就算有人強行將他打殺,也必須是那種根本存在上抹除的手法。
金佛不知道主神的抹殺是不是那種,但他依舊選擇踐行賭約。
因爲被抹殺是以後的事了,說不定後面有人能擊退或殺死天魔呢?
又或者,天魔消滅了主神呢?
他到現在還看不清白歌的實力,白歌除了力莫名其妙地出現以外,其本體在哪完全不知,甚至連靈魂都感覺不到。
很可能在對付自己的時候,壓根也只是在玩玩。
驀然,金佛說道:“天魔,我便與你一起踏這死劫,諸多無妄我一力承擔,望你明我心意,以渡苦海,終得解脫。”
“所有一切衆生之類,我皆令入無餘涅槃而滅度之……”
說着他就開始倒懸念經了,一種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覺悟油然而起。
他履行賭約,不是垂頭喪氣,失敗者的面目去履行,並沒有低頭。
反而一副我是爲你好,而故意踏入無邊業火中,拋棄輪迴者的任務,所做一切,都是爲了渡你啊!
一時間,其佛光再次大放,威能更上一層樓。
佛音渺渺,迴盪不息,沈戾清等人仰視金佛,莫名覺得他偉岸光明,良苦用心。
輸了賭約,換了種說法,竟然實力大進了!
無數力量自虛空中而來,填補了之前吃癟而損降的威能,其佛威層層遞進,佛光也完全沒有萎靡的樣子了。
“你爲何要騙自己……咦?厲害啊,這種能力……”白歌算是看出來了。
金佛修得乃是騙自己之道,死撐之術,表面佛法,永遠不虧之境界。
這不是在開玩笑,這種道非常厲害,只要他能圓得回來,他的佛心就永耀大光,不死不滅。
主觀自我覺得對就行了,他永遠有理,永遠是對的,永遠是在證覺己道!或者在證覺己道的路上!
外界一切閒言雜語,都於他無意義,皆爲虛妄,只要他繃得住,就無敵。
此刻金佛感受着內心寧靜滿足,豁然暢快了,一下子念頭通達,神清氣爽。
他慈愛地看着沈戾清等人,祥和地吟誦佛法。
“這便隨你們於殺妄業火中走一遭又何妨?只要能渡你,一切都不在乎。”金佛浩然道。
“正所謂……咦?咦咦咦……”
驟然間,正當金佛其道大光時,一個複雜奧妙的陣法在主神空間地板上成形。
一片土地升了起來,潮溼的空氣也隨之召喚至此。
在那土地上,一根觸鬚默默彎曲着。
時空召喚,克蘇魯之須。
“咦咦咦咦咦……啊啊啊啊啊啊……”金佛綻放的金光突然扭動起來,他誦經的佛音也變了調。
他正在說的話,更是說不出口了,彷彿聲音被拉長壓癟,一下子尖細起來。
“啊啊啊……這是什麼?吼吼吼……”金佛繃不住了,他指着觸鬚,發出崩壞的笑聲。
他倒懸着在蓮臺上轉動,佛光也被他弄成了一條條而舞動着。
……
在金佛之前沉默的時候,白歌就已經開始構建這個術式了。
此刻剛好完成。
白歌絕大多數能力,都是無法直接運用的,其主視角就是沈戾清的視角,然後藉助念力,又獲得了第三視角。
通過這兩種視角,他可以對那裡降臨自己的干涉力。
也就是隻有力可以過去,光可以過去,但人和物過不去。
這就導致白歌身體的許多被動特性無法使用,許多收容物也無法使用。
不過,爲了解決這個方法,白歌專門精修了各種召喚術。
很多召喚物都無法召喚收容物,但有一種可以。
那就是時空召喚術,將一片時空包含裡面的一切召喚而來。
這召喚術消耗巨大,如果只是召喚一片環境來對敵,比如召喚一方地獄,利用那裡的火焰與劇毒空氣,那這就是雞肋技能。
但如果召喚來的時空內,有超強的人或物,那這就是神技。
此刻白歌召喚來的,正是位於冥王星監獄外的一根克蘇魯之須,連同地上的土石和空氣。
在白歌不親自去的情況下,克蘇魯之須是此刻最適合的一個召喚物了。
它不值錢,不怕被主神收走。
就算被收走了,對藍白社也沒有任何威脅,因爲U盤指定的藍白封印圖完克觸鬚的被動模因。
在己方可以解決模因,而對方不能的情況下,克蘇魯之須就是無往而不利的神器。
將橫掃主神空間所有的強者。
法則又如何?規則又如何?連宇宙都要給收容物設定讓路。
當克蘇魯之須召喚而來後,在場的所有人都開始瘋癲了。
理智狂降,手舞足蹈。
不過幾乎是瞬間,白歌就給沈戾清等人視網膜上投影了藍白封印圖。
這份投影持續存在,將保障超認知模因一經沾染,就立刻被封印。
沈戾清等人趴在地上,喘着粗氣。
只要稍慢一些,他們都要理智歸零。
那感覺事後想來太可怕了,比死還可怕。
“這是您的召喚物?”沈戾清顫抖地問道。
他感覺到藍白封印圖在保護他,才堪堪敢直視觸鬚。
本以爲降臨的這位,會用什麼無上法門鎮壓金佛,或者一道輝煌的劍氣刺破佛光。
卻沒想到,只是召喚了一個不明之物。
就直接讓一直以來平靜祥和的金佛發狂了。
“嗯……”白歌注意在金佛身上,金佛還沒有崩潰,顯然他的理智比較充足。
就如同當初白歌沒有心靈堅壁時面對克蘇魯,他也沒有立刻完全失去理智,理智狂降也有個過程。
在那個過程中,他還有機會用封印圖鎮壓模因。
他的意志越強,則彷彿‘血越厚’,可以在狂降中延長最終歸零的過程。
金佛也是這樣的情況,他的意志也屬於超凡脫俗級的。
不過也僅此而已,意志再怎麼高,也終將歸零,只是時間問題。
“一代佛陀,就這麼瘋了……”沈戾清感慨地看着崩壞的金佛,想着自己數次被對方所影響心智,結果現在對方卻要就此顛亂而死,不禁覺得自身渺小至極,宇宙永遠有更不可思議的存在。
“你的防禦還是太差了,讓他當你的盾牌如何?”白歌說道。
沈戾清駭然,讓一尊佛,當他的盾牌?
“任聽吩咐……”沈戾清打定主意沒有任何意見,把頭沉得低低的。
白歌一道念力投影出藍白圖,立刻又封印了金佛染上的模因。
頓時金佛跌落蓮臺,倉皇地縮到牆邊,悲苦地望天,心境已不可遏制地崩塌。
模因在徹底理智歸零前封印,那就還可以恢復過來,連凡人都可以。
但偏偏佛不行,他已經被剛纔的事打落凡塵,模因沒了,他的佛心自己崩潰。
“自己觀想着剛纔那幅圖,不用我教吧?”白歌說道。
金佛試了一下觀想藍白封印圖,回頭看向觸鬚,果然沒什麼事了。
但是感受着境界狂跌,心中泛苦。
“你何必救我……”他一臉生無可戀,已經不想活了。
白歌說道:“心在蓮臺,縱然把你拉下來,你也能回得去纔對。”
金佛知道白歌什麼意思,只要他現在還能繃得住,圓得回去,又可以一念成佛,畢竟他曾經是佛。
可是他已然三觀被毀,怎麼也沒法回到之前的心境了。
他終究是強化成佛,而非自悟,心中有了陰影,已經自暴自棄了。沒有無數次跌落沉淪後,還百折不撓,堅信這只是一時的信念。
白歌搖搖頭,念動間轟開了牆壁,不再管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