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敲打(三更求票)
“別剁了別剁了.哎呀李野你.做沒做過飯呀?”
二糧店後院的小倉庫內,李野正揮舞着厚背剁骨刀,對着那半扇排骨“咔咔咔”的猛剁。
外面已經天寒地凍,靳鵬他們從鄉下大集買了排骨過來,一路上都凍瓷實了,自詡“拳把式”的李野竟然也剁的有些費勁。
而且也許是因爲刀不夠鋒利,也許是李野揮刀速度不夠快,李野一番“披風亂劈斬”下來,很多肉末被他的刀鋒給帶飛到了地上。
不止是姜小燕心疼,就是胡曼等人也嘟嘟囔囔嫌李野太過浪費。
但這真不怨李野。
本來剛纔已經說好了,由姜小燕負責做飯,而且姜小燕手腳麻利,剁排骨這種活計也不讓其他人插手。
李野爲了照顧姜小燕的自尊心,也故意安排了其他人去擺桌子、弄椅子,不準備插手的。
但是眼看着姜小燕切了一小盆蘿蔔,卻只剁了三四兩排骨配菜,李野就忍受不了了。
李野爲啥讓靳鵬他們買菜過來,自己做飯開伙?
真是因爲食堂打飯浪費時間嗎?
狗屁,還不是饞的?
穿越這段時間以來,李野對於身邊衆人的烹飪習慣,那是深惡痛絕。
食堂裡的飯菜幾分錢一份,那連點兒油花都難尋,帶肉菜一毛二,也就勉強算是個葷腥。
就是偶爾回到家裡,奶奶唸叨“大孫子回來了,今天做好吃的”,也就是專門給李野碗裡多幾片肥肉而已。
這還是李野這種家庭,就這年頭,家裡沒個掙工資的,做菜用筷子量着放油,一點都不稀奇。(筆者父親就經歷過,奶奶用筷子在油瓶裡蘸蘸,把筷子上的油甩到鍋裡就開始熗鍋了。)
所以李野這些天別看一頓三個菜,但鐫刻在靈魂之中的大種花吃貨基因,早就扯着條幅抗議了百八十遍了。
以前是沒條件,現在有條件了,憑啥還受委屈?
81年末,農村的大集上已經有私肉販子賣肉了,李野前些天告訴郝健和靳鵬,讓他們去省城賣糖的時候,順路從集上進貨,雞鴨魚肉不計較,有啥買啥。
反正現在是冬天,天然冰箱好幾天也放不壞,十里八鄉好幾個集,只要有錢缺不了吃食。
既然缺不了吃食,那還數着肉丁下鍋幹毛?
而且排骨在這年頭,是不如瘦肉值錢的,瘦肉又不如肥肉值錢,幾毛錢一斤?還節約個啥?
所以李野攆開了姜小燕,自己掄起剁骨刀,一口氣剁了兩三斤排骨才捨得停手。
“以後做菜,就按這個配菜標準來做,一頓一毛錢啊!咱必須得讓哥兒幾個知道,什麼叫物有所值。”
李野是不會下場做菜的,但他會按着菜譜指揮。
“先焯血水,再用油煸,加水亂燉就可以了,簡單.”
“用你家的油了嗎?油這麼少那排骨都煸糊啦,咱不能坑人不是?”
“不錯,不錯,把大料加上,準備出鍋。”
李野指揮着姜小燕一步步的做菜,每一步都要改掉她摳唆的毛病,等到大鍋咕嘟咕嘟冒泡之後,所有人都圍在鍋邊,瞪着眼、抿着嘴,吞嚥口水。
特釀的一毛錢一頓飯,你就讓我們吃這個?
eng eng eng,李野你真是個大善人。
。。。。。
李野小看了同學們的飯量,一大鍋排骨燉蘿蔔吃到最後,竟然只剩下了點湯水。
胡曼、韓雪連帶姜小燕這樣的女生,剛開始還扭扭捏捏着不好意思,
但當油脂、脂肪的肥美滋味在舌尖綻放之後,再淑女的孩子也矜持不住了,跟靳鵬、李大勇等人一樣,女孩子也張開大口狼吞虎嚥。
只有文樂渝是最特殊的那一個,她沒有不好意思,不過小嘴跟兔子吃草一樣,以飛快的頻率咕噥着,但看起來竟然有一股文雅的美。
李野早就說了,稿費有她這個校稿員的一份,
但她沒要錢,只要求管飯,這些天李野食堂打飯都帶她一份。
細水長流,跟定李野,她覺得自己會賺的更多。
李野站着把最後一塊蘿蔔吃了下去,然後跟郝健一起出去遛食兒。
清冷的夜色之中,兩點菸頭忽明忽滅,好半天之後,郝健纔開口說話。
“這半個月的出貨量,又超出我們估計了,你說.會不會出事?”
李野抽了一口煙,把半根菸卷兒扔地上,用腳碾滅。
“你覺得,會出什麼事?”
郝健看着被李野碾碎的半根大前門,心疼了零點幾秒,然後才從懷裡拿出了一塊“報紙磚頭”。
報紙包裹的嚴嚴實實,跟磚頭似的,裡面當然是李野這一期應該分到的鈔票。
郝健把錢遞給了李野,沉聲道:“咱們賺的錢太多了。”
“噗嗤~”
李野笑出聲來,掂了掂“磚塊”,問道:“有多少?夠萬元戶了嗎?”
郝健點頭,低聲道:“快了,今年不夠,明年一定夠。”
李野又笑道:“你不是整天看報紙嗎?你來告訴我,萬元戶,犯法?”
“萬元戶”,在平均月工資三四十塊的年代,絕對是“鉅富”的代名詞,一個萬元戶,雖然未必相當於後世的“小目標”達成者,但也絕對比得上千萬鉅富。
但第一個被公開報道的萬元戶,是在79年,現在已經是81年,年瓜子都有好幾百萬資產了,怕啥?
所以李野認爲到了現在的81年,萬元戶啥的已經觸犯不到什麼綱什麼線,不值得爲此惶惶不安。
但是郝健卻盯着李野,緩緩的道:“萬元戶不犯法,但十萬元戶呢?十萬元戶不犯法百萬元戶呢?”
李野愕然,看着已經激動起來的郝健,忍不住的重新打量起來。
在第一次見到郝健的時候,李野就高看他一眼。
但李野真的沒想到,這才幾天,這個奸商竟然有了如此的膽量和氣魄。
在81年,敢往百萬富翁那個方向想的,要麼是妄想症,要麼就是人傑。
後者只要不翻船,那以後必然是一方人物。
李野摸出了一顆煙,想點上,又放回了煙盒裡。
他就像一個面試官,面試高層職員一般問郝健:“麻糖生意並沒有太高的門檻,你覺得會賺那麼多?”
郝健好像早有準備的道:“會的,也許麻糖賺不了那麼多,但是渠道可以,就是你說的那個渠道。”
李野微笑:“你終於弄明白什麼是渠道了?” 郝健徹底激動起來:“我這些天想通了,那些替我們散貨的人,不止可以散麻糖,而是可以散賣任何東西,我們最多給他一點點的扶持.
我前些天在省城碰到了幾個南方人,他們在晚上偷偷的賣衣服,他們能賣,我們也能賣,只不過他們是零賣,我們可以搞批發.”
李野看着郝健,不得不佩服這個只有初中畢業的人才。
雖然他對渠道的概括似是而非,但是腦子絕對靈活,商業嗅覺也足夠敏銳。
以前是本錢小,限制了他的行動力,現在眼看着手裡的本錢不斷增多,眼界也逐漸開闊,那心底的野心自然也就膨脹了起來。
郝健一口氣說了很久,才停了下來。
李野微笑着點頭,認可的道:“說的不錯,不過有些事也不能太急,在麻糖生意沒有出現瓶頸之前,你就先安安分分的發展零售商好了。”
李野說完,轉身就往回走,郝健卻急聲說道:“李野,現在我們的生意越做越大,你能不能讓我見見你的爺爺。”
“嗯?”
李野慢慢的轉回身來,看着焦急的郝健,冷冷的沒有一絲笑容。
“給你辦了農村合作加工戶的手續,你還覺得不夠嗎?”
“不是,不是我只是有些事,想跟李局長.彙報彙報。”
郝健連續倒退幾步,才說出瞭解釋的話。
他還不懂得什麼是“氣場”,但是突然之間,他感覺李野身上的“善良仁厚”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漠、銳利”。
李野確實生氣了。
郝健不是要向他爺爺做什麼“彙報”,而是想跟李家徹底綁定,共同承擔風險。
誠如郝健所說,這年頭的萬元戶、十萬元戶只要低調一點,是沒有多大危險的。
但是百萬元戶就不好說了,畢竟清水縣是比較封閉的北方小城,而不是開放的南方沃土。
就算麻糖生意再賺錢,李野也不容許郝健這個外層保護殼,跟爺爺李忠發深度接觸。
李野終於又把煙點上了,對着冬日的夜吐出一口薄霧之後,問郝健:“你一個普通的合作加工戶,有什麼值得向我爺爺彙報的?”
郝健感覺口乾舌燥,嚥了口唾沫道:“咱們賺的錢太多了,以後還會更多,我想聽聽李局長的意見。”
“呵~”
【你怕是想要一個保證吧!】
李野笑着噴出一口煙,衝着地上啐了一口煙油子,然後衝着二糧店的小倉庫努了努嘴。
“行,我知道了,你進去吧,把靳鵬給我單獨喊出來。”
“.”
郝健的雙腳就好似釘在了地上,沒有挪動一步。
而且在這寒冷的大冬天,他的腦門上竟然冒出了汗水。
【他要幹什麼?他喊靳鵬幹什麼.他要把我換掉,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靳鵬這些天一直跟着郝健跑省城,跟那些散貨的小販交貨的時候,他也不多說話,但是每一個小商販,靳鵬都知道,都認識。
這會兒李野讓郝健進去,把靳鵬換出來幹什麼?
郝健不敢賭。
一旦賭輸了,他的萬元戶、十萬元戶.就都沒了。
這些天郝健眼看着賺錢跟淌水似的攔都攔不住,就覺得自己行了。
但現在李野只是輕飄飄一句話,就把他打落凡塵,讓他明白什麼是“到頭一場空”。
李野看着郝健半天沒挪地方,笑嘻嘻的問:“怎麼了?外面涼快,捨不得進去?”
郝健掙扎着,擰巴着,還是笑了出來。
“我其實不怎麼害怕,但我有老婆孩子的。”
李野看着郝健沉默了很久,才道:“你知道今年上面下發的企業承包文件嗎?”
郝健的腦筋迅速轉動,道:“是有那麼回事兒,但那個跟咱們.有關係?”
李野道:“現在沒關係,但以後未必沒關係,到時候你承包一家小集體,不就什麼都解決了?”
郝健一身大汗出了出來,頓時輕鬆了。
【你個小賊,早有安排,爲啥不說?】
承包小集體,肯定還是要李家幫忙的,郝健確定自己並沒有被隨時放棄的意思,纔算放了心。
。。
李野帶着郝健回到了二糧店的後院,看到文樂渝、胡曼等幾個女生,正在拿吃剩的骨頭喂狗。
但是那隻碩大的大黃狗,面對一堆骨頭卻看也不看,只是對着幾個女生低聲嗚嗚。
李野問:“你們幹什麼呢?”
文樂渝答道:“這隻狗好凶,我們要給它點好吃的,要不然以後總咬我們,但它竟然不吃骨頭欸。”
“靠~”
李野輕罵一聲,道:“你們幾個把骨頭啃的比狗啃的還乾淨,人家怎麼吃?狗也是有尊嚴的好吧?”
跟在李野身後的郝健,差點兒一個趔趄摔倒。
到了這個時候,他才大徹大悟,如夢方醒。
他和李野合作的麻糖生意,是利潤四六分成,他郝健吃的夠肥了。
“我該知足,我該知足,碼的,我怎麼就不知足了呢?真是傻叉。”
郝健後悔不跌,又慶幸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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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