蝦尾村岸邊的小樹林裡,韋嘉賢看着艾執信無頭蒼蠅一般的跑進黑夜,那兩艘裝古董的快艇也被圍過來的海警快艇逼的到處亂竄,緊張的手心都冒出汗來了。
而老宋卻始終鎮定的拿着望遠鏡,死死的盯住海上一動不動。
韋嘉賢實在忍不住,只好用東山話急聲問道:“叔,你看見那個人了嗎?今天我們能報仇嗎?”
老宋沒有立刻回答韋嘉賢,而是一直看着那三艘船,被海警的快艇逼的衝上了淺灘,船上的人跳到岸上倉皇而逃,才放下了手裡的望遠鏡。
“能不能報仇,就要看他的命數了。”
“.”
姚同志聽不懂口音濃重的東山話,狐疑的看着老宋問道:“我說老宋,你剛纔急急忙忙的讓我報告,都沒仔細告訴我到底是怎麼發覺這宗線索的,
你可得跟我說實話,要不然待會兒我哥的人來了之後,他們能把你的祖宗八代都問出來。”
韋嘉賢心裡一緊,突然有些慌亂。
在法律的面前,報仇雪恨這個理由是站不住腳的,說不定還反過來要捱上一番教育。
不過聽這個姚同志的意思,人家是有心替自己和老宋遮掩呀?
誰也不是傻子,這麼大一筆走私案,不可能沒頭沒尾的就舉報了吧?這裡面是不是有隱情?
但老宋卻一拍大腿道:“嗨,說起來也是我有些小心眼兒,姚同志你知道我是收廢品的,
那天我去河對岸溜達,看到那個木工廠外面有一些廢柴火,我就尋思着弄點兒回家做飯用,但你猜怎麼着?”
老宋瞪着眼睛非常氣憤的道:“那家人竟然放狗咬我,我這一條腿哪裡跑的快哇,最後是跳進河裡才逃脫了狗嘴.”
“從此之後我就記恨上木工廠的人了,我就尋思着找個機會報復他誰曾想後來我竟然發現他們鼓搗古董”
老宋突然看着姚同志,期待的問道“姚同志,我這也算舉報有功吧?是不是應該有那個.獎賞啊?”
“不對,我被狗咬了之後,是姚同志你發現了線索,有獎賞也是咱倆一起平分.”
“.”
韋嘉賢和譚民都是默默的低下了頭,一個在心裡佩服老叔的機智,一個反覆的謾罵“老東西真特釀的瞎話連篇。”
但姚同志眨了眨眼睛,最後點點頭道:“你說的對,是伱發現了可疑,我們一起發現了線索,待會兒你別多說話,有獎金都是你的.”
“嘿嘿嘿嘿,那怎麼好意思?那怎麼好意思。”
老宋笑出了一臉菊花,兩手好似不知道該往哪裡放,搓搓搓的竟然有了小蒼蠅的感覺。
“都別動,誰在那裡,舉起手出來。”
警笛聲靠近之後,先是包圍那三艘衝上淺灘的走私船,然後就包圍了還未來得及裝船的那些古董,而老宋等人挨着很近,自然被發現了。
姚同志站出來朗聲喊道:“自己人,我是姚大斌,姚大遠是我哥,是我報的案。”
“大斌,你怎麼來這裡了?這有多危險你不知道嗎?”
片刻之後,一個身材中等的人走了過來,一見面就嚴厲的訓斥了姚大斌。
只不過這嚴厲的訓斥之中,卻滿含着濃濃的愛護。
姚大斌笑着道:“我心裡沒底,萬一是弄錯了線索呢?不過看來好像是真的.
哦,對了,這三位是我那片轄區的暫住民,大晚上的我怕走漏風聲不敢喊本地人,就喊了他們來幫忙。”
“哦,謝謝各位啊!謝謝謝謝。”
姚大遠笑着感謝了老宋等人,但這番感謝,跟對姚大斌的訓斥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砰~砰~砰”
姚大遠還要跟弟弟說兩句什麼,遠處卻突然響起了槍聲,然後步話機裡就亂作一團。
“他們有槍,大家小心”
“我們這邊至少十幾個人,需要支援,需要支援.”
“你們在這裡守着證據證物,大斌你待在這裡別動,其餘人跟我過去支援,不要硬拼,圍住他們,我們的大部隊馬上就到.”
走私文物,是可以判死刑的,所以現場頓時亂了起來,本來很充實的警力,好似頓時不夠用了,
而老宋招了招手,帶着韋嘉賢和譚民亂哄哄的跟着過去湊熱鬧。
只不過走到半路,老宋就拐了個彎,領着韋嘉賢和譚民往另外一處寂靜的海邊摸去。
韋嘉賢頓時驚疑的道:“叔,我們爲什麼去這邊,難道你剛纔看見什麼了?”
老宋低聲道:“我老了,眼也花了,沒看清那個畜生來了沒有,但如果他來了,一定不會陪着那些笨蛋衝上淺灘,
內地武裝的厲害他太明白了,衝上淺灘就是給人指明瞭抓捕範圍,那還能跑得掉?”
老宋伸手指了指前面的一大片海岸線:“這一片地方,是距離那三艘船最遠的地方,而且不是淺灘全是礁石懸崖,最容易被人忽視,如果是我,我一定會游水來這裡悄悄上岸。”
“.”
韋嘉賢和譚民立刻瞪大了眼睛掃視周圍,但是黑燈瞎火的,實在看不見有水鬼上岸。
老宋沉默數秒,低聲道:“時間緊迫,我們三個分開搜索,相互之間不要距離太遠,發現有人之後趕緊呼喊”
譚民是當過兵上過戰場的,知道老宋的建議是偵查搜索的模式,只不過韋嘉賢和老宋有點菜雞,他多少有點擔心。
但這會兒也沒別的辦法,三人只好散開,一人一片的快速搜索。
韋嘉賢往前走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背上有杆長傢伙,也許是因爲他的武力值最低,所以另外兩人都沒有跟他索要。
韋嘉賢把長傢伙拿在手裡,順着海岸線走着走着,忽然看到腳下有一行溼溼的腳印。
今天晚上有月亮,如果是遠處的話肯定看不清這種細節,但就在自己的腳下,韋嘉賢不能看不見。
韋嘉賢頓時握緊了手裡的五連發,感覺自己的頭髮都因爲緊張而炸起來了。
他張嘴就要呼喊,但是隻覺得嘴裡乾澀的要命,一時間竟然只發出了幾聲沙啞的呼聲。
“小同志,你是內地的民兵吧?” 一個高大的身影從二十米外顯出了身影,然後朝着韋嘉賢很自然的走近。
韋嘉賢立刻舉槍瞄準,手指都扣到了扳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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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動!”
對方一愣,立刻不動了。
他雖然看不清韋嘉賢的手指,但卻能感覺到韋嘉賢的緊張,這種生瓜蛋子最容易走火。
問題韋嘉賢手裡的是霰彈槍,在不到二十米的距離上,威力不是一般的大,走火也能打個八九不離十。
“小同志,我可以跟你走,但我不是壞人,你也沒見過我這種七老八十的走私犯吧?
我其實是跟船回來探親的同胞,海峽對岸不允許我們回來,但是葉落歸根”
韋嘉賢聽着對方一口標準的京腔,看着他高大的個頭,終於悲憤的道:“別裝了,祺明,你也配稱同胞?你殺了那麼多無辜的百姓,還想葉落歸根?”
“貝勒爺,你的根不在這裡,滿洲國已經沒了。”
“.”
剛纔還和藹的貝勒爺,終於陰沉了臉。
能叫出“祺明”這兩個字的人,自然知道自己是誰,自然知道自己以前在這片土地上幹了什麼。
於是他冷冷的問道:“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我是誰?”
“我是誰?呵呵呵呵,你害的人太多了,跟你說了你能記起來嗎?”
韋嘉賢的臉上出現了不正常的紅色,這是心情癲狂而出現的症狀。
“我爺爺是東山省城韋家當鋪的老闆,你還記得嗎?”
“.”
“我當然記得,你爺爺叫韋昱城,我還跟他喝過酒呢!另外冤有頭債有主,殺你爺爺的不是我,是中村大佐.”
不過你怎麼會從東山跑到這裡來,而且一眼就認出了我呢?是不是我那個不成器的兒子跟你們勾搭上了?”
貝勒爺皺起了眉頭,顯然不明白韋嘉賢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韋嘉賢抽了抽鼻子,眨了眨眼睛,讓因爲眼淚而霧濛濛的眼睛恢復清晰。
“我來到這裡,就是你的命數。”
“呵,哪裡有什麼命數啊!好了,我投降,我願意接受人民的審判。”
貝勒爺認命的搖了搖頭,把雙手放在了腦後,慢慢的向韋嘉賢走來。
此時的韋嘉賢激動的非常厲害,沒有注意到貝勒爺臉上的猙獰和陰沉。
就在這時候,小舅子譚民的聲音在後面響了起來。
“喂,你不要胡亂用槍指着人啊!萬一走火呢?附近那麼多公安,你想把他們都引來啊?”
“我沒有”
韋嘉賢剛要爭辯,譚民已經走到近前,一把就把韋嘉賢手裡的五連發給搶了過去。
陰沉的貝勒爺鬆了口氣,緩聲說道:“兩位小兄弟,你們不要.”
“砰~”
一聲槍響,截斷了貝勒爺的話語。
淡淡的硝煙味兒在空中瀰漫,又隨着海風漸漸消散。
貝勒爺滿臉疑惑的看着譚民,幾秒鐘之後才咣噹倒了下去。
譚民這才憤怒的對着韋嘉賢呼喝:“你是傻子嗎?他是什麼人你不知道嗎?
你既然已經拿槍指着他,你還猶豫什麼?等着他反過來弄死你嗎?”
韋嘉賢還沒從懵逼中清醒過來,下意識的就辯解道:“沒有,他沒有機會.”
“屁的沒有機會,你看看這是什麼?”
譚民上前幾步,一腳就把貝勒爺的身體挑翻了身。
地上出現了一把大號的BIU BIU,而貝勒爺的手裡還握着一把雪亮的匕首。
剛纔貝勒爺要不是怕弄出槍聲,早就把韋嘉賢弄死了,他想要靠近韋嘉賢,顯然是要用匕首解決。
“看見了嗎?看見了嗎?你這種笨貨要是在戰場上,早死了八百回了,你特麼是真的想讓我姐姐守活寡啊?我踹死你這個笨玩意兒。”
譚民也是嚇的心驚肉跳,氣的擡腳就踹自己的姐夫。
他是真的害怕啊!剛纔自己要是再晚來一會兒,就得給韋嘉賢收屍了。
當然他並沒有意識到,幾年前他初上戰場的時候,可能比韋嘉賢還不如呢!
“你倆在這裡鬧什麼?槍都響了還不走?一對笨貨。”
老宋氣喘吁吁的趕了過來,先往地上看了兩眼,然後伸手把貝勒爺摸索了個遍,零碎東西全都摸了出來。
然後他就毫不猶豫的指揮譚民和韋嘉賢:“趕緊把他扔到海里去,這麼點活兒都幹不利索,白給你們吃飯了。”
“......”
懵逼了半天的韋嘉賢繼續懵逼。
“你們......都是些啥人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