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渝,小渝,你等等,你等等我們不追究了”
陸景瑤聽到要調查弟弟陸自學,情急之下一把就拉住了文樂渝的胳膊。
陸知章那天召集了跟陸自學有關的所有人,把陸自學的事情說了個明明白白,所以陸景瑤很清楚陸自學在實習期間都幹了些什麼。
而如果讓學校派人過去調查,那陸自學會是個什麼下場?
這可不是學校閒着沒事出面調查的,而是有人在背後推動的結果,不查個底兒掉纔怪了呢!
陸自學隨意曠工、遲到早退、工作失誤,甚至如果李野歪歪嘴,把後來的事情說成陸自學因爲對實習評定的不滿,跳樓威脅實習單位都行
十年寒窗,付諸東流,豈不是一場悲劇?
文樂渝輕輕揮動胳膊,把陸景瑤的胳膊甩到了一邊,好奇的問道:“你們不追究了?不追究什麼?”
“我們.”
陸景瑤一時語塞,猶豫數秒之後才道:“我弟弟那天在輕汽公司是有些衝動,不是要真的跳樓,所以就不用學校調查了吧!”
“噢~~”
文樂渝恍然大悟的道:“那你剛纔說的意思,是不追究我們李野逼迫你弟弟跳樓的事情啊?”
“不是不是,你誤會了小渝,我們不是那個意思,這一次全是我弟弟的錯,我們就當這件事沒發生.”
“是嗎?你不追究了?”
文樂渝歪着小脖子,歪着頭,眼睛眯着,但是眉毛卻像緩慢出鞘的彎刀,一點一點的向着兩邊飛起,鋒利而逼人。
然後,文樂渝就暴躁了。
“你不追究,我們還要追究呢!你知不知道你和你弟弟的行爲,給李野造成了多大的影響?把實習生逼到跳樓,好大的罪名啊!”
文樂渝伸出手指,直接戳在了陸景瑤的胸口上:“你是不是想還跟當年一樣,輕輕鬆鬆的動動嘴脣,就讓李野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你是吃順了嘴,不知道自己嘴饞是不是?”
“.”
陸景瑤驚呆了,她看着眼前牙尖嘴利的文樂渝,實在無法把她跟幾年前的文樂渝重合起來。
別說陸景瑤了,就是現如今文樂渝在中新公司的同事,看到此刻的文樂渝都會大吃一驚。
文樂渝在外人面前一向是清冷的、安靜的、情緒平穩的,但是看看現在的文樂渝,言辭怎麼那麼激烈呢?眼神怎麼那麼兇狠呢?情緒怎麼那麼豐富呢?
而且文樂渝竟然還動上手了,小指頭一戳一戳的點在陸景瑤的胸口,把她戳的不斷後退,好似下一刻就要薅頭髮掄拳頭似的。
文樂渝是正兒八經跟着李野練了四年的拼刺,這會兒發作起來,那股子兇悍的氣勢明顯跟普通人不一樣,一下子就把陸景瑤給嚇着了。
“小渝,你別衝動,你聽我解釋”
“解釋?你用什麼解釋?”文樂渝嘲諷的笑道:“還是用你那不費力的唾沫星子解釋嗎?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那樣的虛僞。”
“.”
其實這也不怪文樂渝生氣,因爲陸景瑤這些年不是上學就是在海外,對內地企業內的競爭根本不瞭解,大大低估了陸自學跳樓這件事的影響。
爲什麼柯老師第一時間就安排教育系統的人介入調查?
因爲如果李野這邊不事先啓動調查,那麼競爭對手那邊可就要調查了,人家在上面也是有人的,到時候部裡來人調查,李野一個作風粗暴的帽子是跑不了的。
李野辛辛苦苦的推動一分廠的發展,剛剛有了一點成績,憑什麼要前功盡棄?
所以這會兒誰先把責任認定在對方的身上,誰才能保證自己安然無恙。
學校先給出調查結果,就是陸自學的問題,到時候誰再來找毛病也不好使。
可是文樂渝覺得憤怒,陸景瑤同樣覺得憋屈。
她已經被文樂渝的手指頭戳的退到了牆邊,退無可退之下,眼睛通紅的道:“小渝,你指責我別的都可以,但你不能侮辱我的人格,我真的是要誠懇的向你解釋和道歉,不是虛僞.”
“你不虛僞?”
文樂渝瞪大了眼睛,好笑的道:“你當年向李野提出退婚,不過就是付出了輕飄飄的幾句話,可李野受到的影響有多大?
全學校的人都笑話李野,全縣城的人都在嘲笑李家,你覺得什麼樣的解釋和道歉,可以挽回他們受到的傷害?如果不能挽回的話,你不是虛僞是什麼?”
“.”
陸景瑤感覺自己的血氣上涌,頭腦嗡嗡嗡的響,如果不是使勁倚着身後的牆壁,都有可能身體失衡跌倒在地上。
跟李野退婚的事情,她早就跟李野解釋過了,上一次在陸自學的兒子滿月酒的時候,也再次跟李野道過歉了,甚至前幾天跟李野見面,她都表示有什麼仇怨都可以“衝我來”。
可是這一次次放下自尊的道歉,怎麼就是無用的呢?怎麼就是虛僞的呢?
最終,陸景瑤強撐着說道:“當時.國家提倡婚姻自由.我沒有違法.”
“你當然沒有違法,”
文樂渝斬釘截鐵的認可了陸景瑤的辯解,但是還沒等陸景瑤反應過來,她又笑眯眯的道:“那我們違法了嗎?”
“你放心,我們絕對不會冤枉陸自學,一定會把事實調查清楚,給你和你弟弟,還有李野.一個公平公正的公道。”
“.”
“你們要公道?難道我就不能要一個公道嗎?我父親差點兒死了,難道我就不能去找李野問一問嗎?就算跟李野沒關係,我問一問都不行嗎?”
陸景瑤崩潰了,她真的崩潰了。
自己的父親躺在病牀上,自己無能爲力,難道自己連尋找一下原因的資格都沒有嗎?
現在自己的弟弟眼看着就要遭殃,自己又是無能爲力,自己只是想道歉解釋一下,換來的卻是強烈的羞辱,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難道只因爲自己當年的一次退婚,自己就永遠沒有道理可講了嗎?
但是文樂渝卻不依不饒的道:“你爹快死了,你就去找李野問原因,那李野當年快死的時候,去找你問原因了嗎?”
“.”
陸景瑤打了個激靈,脫口問道:“他怎麼快死了?”
退婚的事情,已經讓陸景瑤背上了沉重的良心債,如果李野出了什麼意外,她都不知道怎麼償還了。
文樂渝看着愣愣的陸景瑤,恨恨的道:“當時你被自己的舍友慫恿,給李野寄了四十五塊錢,然後他在宿舍高燒兩天一夜,
當時如果不是李大勇發現不對勁,把他帶到學校醫務室,他說不定就死了,李家找你問一問了嗎?你覺得李家人要是找你們家問一問,會是怎麼個問法兒?”
“.”
陸景瑤愣了愣,心裡閃過了一個意識“李野發燒跟我的四十五塊錢什麼關係,”但是下一刻,她就目瞪口呆。
自己的父親騎摩托車摔到了頭,跟李野又有什麼關係呢?
李野沒死,那自己的父親死了嗎?
這剪不斷理還亂的恩怨糾葛,到底誰是誰非?
陸景瑤哭了,一邊哭一邊道:“你們到底要怎樣?我到底要怎樣,才能償還當年欠李野的債,我弟弟跟我的事情無關”
“你償還不了!因爲時光不能倒流!”
面對崩潰大哭的陸景瑤,文樂渝沒有任何憐憫之情,
“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可賣,你不要以爲自己的道歉很高貴,我告訴你,既然做錯了事,就要接受應有的懲罰,
你弟弟陸自學也一樣,如果他沒錯,我們絕對不會冤枉他,如果他有錯,什麼補償也救不了他。”
文樂渝靠近了陸景瑤,幾乎跟她臉對着臉,平靜至極的道:“我給你出個主意吧!你趕緊帶着你那個弟弟滾到海外去,反正你們都是些崇洋媚外的投機者,就當國家瞎了眼,培養了你們兩個白眼狼。”
“.”
陸景瑤終於支撐不住,跌坐在了地上。
退婚、出國,是她掙脫枷鎖,奔向自由的兩次重要決定,但是現在落在文樂渝的嘴裡,卻全都成了自己的罪行。
而且這還沒完,文樂渝低下頭,盯着陸景瑤道:“還有一件事我得告訴你,現在所有跟《冰與火之歌》有關的事宜都歸我負責,
喬尼娜女士最近會來內地進行學術交流,你以後離我男人遠一點兒,我可不像李野一樣是個善良的君子,我很小心眼兒的。”
“.”
陸景瑤呆呆的擡起頭來,跟文樂渝愣愣的對視。
她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文樂渝的意思。
文樂渝是在威脅陸景瑤,隨時可以毀了她的生活,讓她從一個成功的中產階級,重新回到當初餐館洗盤子的境地。
那麼自己該怎麼辦呢?
倔強的仰起脖子,主動辭掉喬尼娜經紀人的工作嗎?
兩人安靜的對視了良久,文樂渝微笑着站直了身子。
“今天不跟你聊了,我還要回家喂孩子吃奶呢!再見了景瑤姐。”
“.”
陸景瑤眼看着文樂渝邁着輕快的腳步遠去,恍然間覺得,文樂渝是在跟自己炫耀。
沒錯,就是炫耀。
炫耀她得到了那個曾經滿眼都是她陸景瑤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