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那日選丫頭已經過去了四五日,新來的五個丫鬟經過培訓上崗了,來到書房給年秋月請安,“奴才請格格安,格格安好。”,年秋月放下手中茶盞,笑得很天真可愛,“可算是知道旗人和一般人家的不同了,不說奴婢了?打今兒個起,我的衣服首飾歸清歌管了,屋子陳設物件歸曼舞打理,錦繡就負責賬目、禮單和庫房的進出項,墨翠和六兒,你們就做好大丫鬟的職責,各種雜事肯定都會找你們。奶孃,你就看着這些丫頭的規矩什麼,別亂套了。還有那兩個,這兩年就先幫些小忙就好。”
衆人皆頷首稱是,繡兒的心也才完全放下來,看來清歌姐姐說的沒錯,格格既然願意要她,衝的肯定是她所說的忠心和那點看賬的能耐,那句話也只是聽過,沒那心和她計較。
未到午時,年秋月就有了想法,“墨翠,讓人和太太報備一下,咱們出門街上逛逛,讓利管家帶幾個人陪着,也免得額娘擔心。”
“格格是說笑的吧?“墨翠瞪大了雙眼。
“纔不是,只是在府裡呆久了,無聊死了。”
“呸呸,格格以後可不能隨意說這個字,不吉祥!”,在做繡活兒的櫻姑立即擡頭說教年秋月,而後,看向墨翠,“沒事,這京城治安還是好的,畢竟天子腳下咱年家還是有立足之地的,你只管去給太太通報吧,多帶幾個人。”
墨翠這纔去了,過會兒回來報備,“利管家說已經備好了轎子,問格格何時出發。“
“換了衣服就走,墨翠,最是沉穩,跟我一起坐轎出去。六兒,你在這兒看着她們幾個接手事務,這些東西什麼也不是一件兩件的。”
六兒雖然不是很樂意,但也不能表現出來,只好點頭應下。
待得年秋月換下常服,着了一襲玫紅的繡白梅花的旗裝,一部分頭髮梳了小兩把頭,一部分垂下來散在肩上,髮飾只帶了幾個小絹花。本來西林覺羅氏是想按滿族習慣把她頭髮剃了,但年秋月哭的稀里嘩啦,哭到年遐齡受不了的開口,“咱家就你是正經滿人,其他人雖在旗,也是漢軍旗,其他隨了滿人習慣是當今貫徹滿漢一家,囡囡兒的頭髮她不讓剃就算了,也不會被言官說什麼“,西林覺羅氏這才作罷。
待得收拾完已經又過了將近兩刻鐘,幾人這纔出發,轎子後面跟了幾個護衛,墨翠陪着年秋月坐在了轎子裡,“格格想去哪兒轉轉?”,“想吃茶點,還想去首飾店看看”。墨翠應了聲,掀開轎簾對轎伕吩咐道,“到城西那兒看看吧,翠玉閣、珍寶齋等店面轉轉。”
“好咧”。
轎子走了會兒,起初還很靜,只偶爾傳出些聲音,想是在官宦人家住的衚衕裡,過段時間就熱鬧多了,可以聽到有人拖着長長的叫賣聲,參差不齊,讓年秋月心裡急卻知道不能扯開小窗簾向外看。好不容易轎子落了地,利管家的聲音傳來,“格格,翠玉閣到了。”
年秋月眼瞬間亮了,“快,墨翠。”,“格格,儀態,儀態”,墨翠見她躍下椅子就想向外躥,忙不迭小聲提醒。
“哦哦”,年秋月吐了吐舌頭,“我太興奮了”,她在墨翠出去後才由着她把自己扶出去,利管家隨後跟上,帶的兩個小廝在外侯着。幾人一進門,就有掌櫃迎上來,見到利管家,此人愣了兩三秒才笑道,“原來是利管家,許久不曾見過面啊,這是帶了哪位主子來挑東西啊?”
“是好久沒見了,這次陪格格來看看,格格最是喜歡珍珠和色澤明亮的玉”,利管家交代了掌櫃轉而對年秋月道,“太太交代了,格格看上什麼儘管拿,就算現在不能戴,也可以拿着玩玩兒。”
年秋月笑笑,看向掌櫃,“可有祖母綠的簪子,沒有的話綠松石也湊合,不是給我用,給我額娘用,至於我,也不用拿別的,可有水滴狀的珠玉耳飾?”
掌櫃爲了錢也不會只給她拿這麼一種耳飾啊,一邊應和着說“有”,一邊從櫃檯向外一個盒子一個盒子的拿,年秋月則被安排坐下喝茶等着,小二把匣子一個接一個地向桌子上放,墨翠則負責開關盒子,年秋月一個一個看,直到看到一個金嵌祖母綠垂金線綠紋珠流蘇簪子和一個簡單的一邊各五個銀線穿的白玉水滴珠子的耳飾時,才滿意了,掌櫃擦了擦頭上的虛汗,我的姑奶奶哎,可算是滿意了。當然,他還不知道這是年家格格和他的初次交易,以後他纔會真正見識年家格格的挑剔,但由於某些願因,掌櫃還是不介意遇上她這麼難伺候的主。
買到了滿意的東西,年秋月就沒想再去另一家珠寶店了,直接去了利管家推薦的比較安靜些的茶館,要了三四份不同味道的茶點,每一碟不過五六個,這家茶館比較好玩兒的是茶點很貴,茶水附送,而且有人會在大廳說些新鮮事,雅間裡都能聽到。年秋月在雅間坐着,吃着點心,聽到有一人在抑揚頓挫的聲音講述故事,“話說有這麼一個大戶人家,大家都知道,這一般吧,正室進門前都會有妾室的,除非那姑娘是低嫁,但這家不是。所以,這正室一進門看見有了兩個美貌的妾室,其中一個還很知性,跟解語花似的,這正室也只好端着架子喝了敬的茶。最鬱悶的不是這,而是她還沒懷上,一個妾卻懷了,她倒是賢惠的派人照顧,另一個妾卻酸啊,也不敢做什麼就沒事酸兩句,攔個人給那個懷的妾添添堵,於是,那個妾早產了,要一般人肯定會訓斥那個爭寵的妾室吧,結果這家主人卻怪那個懷了的不好好養胎、吃醋、女德有失,那正室因爲罰了小妾抄寫佛經也被訓了,說照顧子嗣不利,還免了那個小妾的責罰。你們說奇怪不?這之後那妾更是驕縱,但她也聰明,不犯大的過錯,所以正室也拿她沒法。所以說有時候事情就是這麼奇怪。你們說是不是?“在外間的人都笑了,卻不接話。
年秋月聽得皺起了眉,又聽隔壁有人冷哼了聲,“這什麼大戶人家啊,就是老四府上多少年的事情了,也就當初他剛出宮建府那會兒還沒把持好府裡,讓這事傳了出去,你看現在哪兒有那麼清楚知道他府上事兒的。一點事也能傳這麼些年,這京城是多缺乏新鮮事啊。“
“王爺說的是。“
“要我說,那老四是真疼李氏還是假疼也說不準,但這格格倒是個聰明人,我記得表哥你也見過吧,是個美人,不過本王纔不信喜怒無常的他會因爲美人就留情,瞧瞧外面都傳成什麼樣了,改天可一定得給老四學學,他那張冷冰冰的臉看着都讓人冷,也不知道聽見這消息會不會變變臉,哈哈“直郡王自己想想就笑了。
“臣偶然見過一次。“
年秋月眉頭皺的更緊了,剛剛是四貝勒府的八卦?也就是說李氏很得寵是真的,真寵假寵姑且不論,但在府裡有一定地位是可以推斷出來了。
隔壁雅間的對話依然在繼續,“本王記得老四府上現在就一個嫡子,是吧?”、
“王爺記得沒錯。”
“切,看來我那四弟妹也是有手段的,這些年老四跟着太子屁股後頭巴結,依我看,還不如多在後院上上心。”
“許是四貝勒沒遇上能收心的人呢。”
“這話你回去哄表嫂去,收心的人?咱這些大老爺們有麼,就看哪個女人伺候的咱們舒心了多給上幾分恩寵,給正妻些體面,你可別學我那英年早逝的容若表哥,那就是個笨蛋。”
年秋月默默起身了,見墨翠想要出聲,忙“噓”的制止了她想要說出的話。待到出了茶樓,太陽纔剛西斜,她是絲毫沒有轉街的興致,直接打道回府了,把西林覺羅氏驚奇的眼都睜大了,“還以爲你這皮猴出去了玩兒不野不回來呢,怎的這麼早就回來了?“
“沒什麼可買的了,而且,好累的說,額娘,我在翠玉閣給您挑了一支簪子,配那套祖母綠的頭面剛剛好。您瞧瞧“,她從墨翠手中接過匣子,打開讓西林覺羅氏看,”你看,是不是很好看?“
“恩,是很好看。囡囡兒長大了,知道掛念額娘了。回頭我就寫信告訴你阿媽,讓他羨慕着吧。“
年秋月咯咯笑起來,看起來一點事情也沒有發生,但西林覺羅氏卻敏感的從她吃飯時偶爾的發呆中覺察出不對,於是喚了利管家和墨翠詳細問了問,聽到年秋月似乎是在聽了直郡王的話後心情不好的,就鄭重的讓兩人複述了直郡王的話,但想不明白哪點會讓閨女不開心,只好理解成小孩子出門,累着了。
年秋月那天有些失眠,一直在思考李氏,傳聞中雍正在府裡時很寵愛這個女人,那麼爲什麼會得寵呢,她想很多,美貌?聰慧?善解人意?總覺得不該這麼簡單。美貌不會永遠長存,聰慧應該有,但是不能說很聰慧,善解人意應該是必須的。她是在思考累的時候睡着的,第二天醒來覺得自己多想了,不管怎樣,先做好自己纔是真正該做的,只有自己強大了,應付什麼樣的對手都不會是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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